十夫長帶着幾個柔然偵騎出現在陷阱邊,他在兩個手下的幫助下跳下了陷阱坑內,蹲在坑內注視着幾根木樁尖刺上已經乾涸的紅褐色血漬。
他伸手拔出了腰間割肉的小刀在一根木樁尖刺上刮下一些乾涸的血漬,鼻子湊過去嗅了嗅,他擡頭看向頭頂上幾雙眼睛:“是人的血,昨天留下的!”
兩個柔然偵騎把十夫長拉了上來,又有一個柔然偵騎踩着融化了一半的積雪走過來撫胸稟報:“十夫長,我在周圍發現了一些腳印,還有一匹馬的馬蹄印,在山腳下也發現了腳印和馬蹄印!”
“走,帶我去看!”
在這柔然偵騎的領路下,十夫長帶着另外幾個偵騎來到了山腳下,他們站在一些腳印周圍和馬蹄印的周圍。
“這些腳印各不相同,與捷利奇的腳印也不相同,看來捷利奇和他的馬都被鮮卑人帶走了!”十夫長說完這話,眼睛看向幾裡外的南天崗,目光之中閃現兇戾之色。
南天崗上,兵卒們還在忙碌着,牆體內外搭起了木頭架子,一些兵卒正在給牆體塗抹稀泥,對牆體進行裝飾,堡壘已經封頂了,四隅都建有箭樓,堡頂有女牆,女牆連接着箭樓。
整個堡壘分爲三層,第一層只有一個入堡的門,沒有窗戶,有通氣孔通往堡頂,這裡是兵卒們的休息之所;第二層有一個小房間是花木蘭的居住的,還有一個廚房用於給所有人做飯,從一樓有樓梯通到這裡,四周都有射箭孔,也只有通過射箭孔採光;第三層有糧倉、防禦器械庫房,堆放着石頭、木料、刀劍和弓箭,牆壁四周也有射箭孔;從三層有樓梯通往堡頂,第三層和堡頂都是防禦力量的重心點,主要兵力都部署在這兩處。
在堡頂還有一個小蓄水池,可以蓄積雨水供應守軍使用。兵卒們在堡壘一側挖掘泥土用築造堡壘時,挖出了一個大坑,這形成了一個稍大的水池,兵卒們挖了一條小溝埋上小管,把水池的水引到堡內供守軍飲用。
堡壘外,花木蘭看着北方山林腳下出現的幾個人影問趙俊生:“俊生哥哥,你說他們今天會進攻嗎?”
趙俊生呼出一口熱氣:“如今堡壘已經大致完工,防禦力量已經形成,他們想要靠不到十個人就攻打一座堡壘,除非腦子燒糊塗了,否則不會幹這種蠢事!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輕舉妄動,探哨的任務不是打仗殺人,而是偵察敵情,我猜他們會先撤走,然後想辦法搞清楚我們這裡的情況,把打探到的消息報上去,等待駐紮在盛樂城的柔然大將做出決策!”
花木蘭聽了趙俊生的分析,看着那些柔然偵騎的身影依然在山腳下,“俊生哥哥,你覺得我們還有幾天時間做準備?”
趙俊生搖頭:“這可說不準,我又不是駐紮在盛樂城的柔然大將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他的想法?也許柔然大股騎兵會在明日殺過來,也許要等上十天半個月!”
山腳下,十夫長依然盯着遠處山崗上聳立的堡壘,看着堡壘上忙碌的聲音,如刀削般的臉龐上佈滿了殺氣,站在他身邊的手下們都感覺到了危險。
“十夫長,我們現在······要如何?”一個手下柔然偵騎問道。
“回去!”十夫長說完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幾個柔然偵騎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追上去:“十夫長,我們就這麼走了?捷利奇就這麼白死了?還有,我們只看見鮮卑人在這裡建了一座堡,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探查清楚,回去如何向小帥交代?”
自從柔然可汗鬱久閭社侖在公元402年建立王庭於弱洛水河畔,自稱丘豆伐可汗,便借鑑了北魏的軍制,以千人爲軍,軍置一將,稱大將;以百人爲幢,幢設一帥,稱小帥;萬人以上的統兵者稱大帥,一般只有部落首領纔有資格稱大帥。
“先回落腳點與其他幾人匯合,這大白天的容易被鮮卑人發現,等到天黑之後再想辦法摸過去探查他們的虛實!”
山崗上,花木蘭看見柔然偵騎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山林之中,“俊生哥哥,他們走了!”
“他們還會再來了,也許就在今晚!如果他們算得上精銳、合格的偵騎探哨,在沒有摸清楚我們虛實的情況下又怎麼會輕易離去?我猜他們在等待天黑!”
趙俊生的話讓花木蘭的繡眉蹙在一起,“俊生哥哥的意思是他們會趁着天黑悄悄溜過來打探我們的虛實?”
“這種可能性很大!”
趙俊生摸了摸下巴,說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整日被這些柔然偵騎盯着可不是一件好事,我看我們得想辦法把他們都引過來一起幹掉才行!如果讓他們把我們這裡的虛實打探清楚後向柔然大將稟報,這南天堡就要面臨大舉進攻了!”
“如何把他們都引過來?”
趙俊生搓了搓下巴上的鬍渣對花木蘭招手:“你附耳過來!”
花木蘭依言附耳過去,趙俊生輕輕咬着她的耳垂低聲細語:“你如此這般······”
花木蘭被趙俊生咬住耳垂,羞得面紅耳赤,渾身上下如同遭到了電擊,只能勉強把趙俊生說得辦法記下,然後立馬把他推開,嬌嗔一聲:“俊生哥哥你太壞了,光天化日之下怎能做出如此失禮之事?真是羞死人了!”
“嘿嘿!”趙俊生佔了便宜心情舒爽,“好了,我剛纔說的你記下沒有?”
“嗯,記下了!”
黃昏時分,堡壘修築完成,內外工程全部完工,兵卒們把搭建起來的木架全部拆下,堡壘看上去這才露出它巍然猙獰的一面,牆壁四周大小數十個射箭孔、堡頂女牆和角樓四個高高的箭塔無不向外界展示着它有着很強的殺傷力。
晚飯過後,天色暗了下來,山崗下的營地內和堡壘之中熱鬧起來,爲了慶祝堡壘的完成修建,花木蘭讓伙伕煮了兩大鍋肉,還拿出幾壇昨日才運過來的美酒犒賞兵卒們。
就在營地內和堡壘的兵卒們正在大吃大喝的時候,一個灰影悄悄摸到了山崗上,他趴在地上慢慢爬向堡壘,在堡壘牆角下起身,貼着牆角緩緩移動到堡壘後的小門處。
堡壘的門緊閉着,但從門縫中射出幾縷光線,還傳出划拳喝酒吵鬧聲,灰影把眼睛湊到門板縫隙之中,看見堡內左邊牆壁下燒着一堆柴火,一股熱浪從門縫中襲來,有七八個兵卒圍在一張桌子邊吃酒划拳,一個個喝得面紅耳赤,醉態畢露,還有幾個已經喝得靠在牆邊睡着了。
灰影想了想,悄悄退了開去,他扭頭看向山崗下的營地內,那營地內射出許多燈火光亮,隱隱傳來不少吆喝聲,他便矮着身子留下山坡向營地摸過去。
營地內的防備聲鬆懈,灰影很輕鬆的就摸進了營地,他只稍稍觀察了一下,就注意到哪裡是馬廄、哪裡是存放糧草物資之所,哪裡是營房,哪裡是指揮官的營帳。
一隊巡邏兵走過來之後,灰影來到了存放糧草和物資之所,他在這裡看到了不少馬車,營帳內堆放着大量的糧食和其他物資。
灰影又在馬廄內看到了六十多匹馬,還有十幾匹矮腳馬,這些發現讓他很震驚,一個小小的堡壘居然有如此多馬、囤積着如此多的糧草物資。
營地中間的空地上燒着三個大火堆,每個火堆邊都圍着五六個兵卒,這些人一邊吃着肉、喝着就,一邊大聲說這話,有三三兩兩之人湊在一起划拳叫喊,好不熱鬧。
灰影看見這一幕悄悄退走離開了營地,沒過多久,他便來到了山崗北方數裡之地的山林下。
“十夫長,打探清楚了,那裡大約有三十二人,堡中有八個,山崗後面的營地內有二十四個,他們營地存放着不少糧食和物資,都是我們急需的,馬廄內還拴着六十多匹馬!我發現他們的堡壘剛剛築成,今晚應該是在慶賀,都在喝酒吃肉,一個個喝得醉醺醺的!”
十夫長眼中精光、殺機一閃,“防備警戒如何?”
“很鬆懈!”灰影回答,他剛說完就愣住了,問道:“十夫長的意思是······”
十夫長伸手握住了刀柄,“機會難得,若是他們防備森嚴,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今日他們堡壘築成,都在大肆慶祝,防備鬆懈,豈不給了我們可趁之機?若不珍惜這次機會,一旦失去,我一定會後悔,你們也會怨我吧?”
“沒錯!”旁邊幾個柔然偵騎立即附和。
其中一人又說:“十夫長,若我們滅了這些人,不但可以佔據這座堡壘,還能把他們的馬匹、糧食和物資據爲己有!”
十夫長殺氣騰騰,目光一掃周圍八個手下,“上馬,跟我去殺了那些鮮卑人,奪了他們的堡壘、糧食和馬匹!”
八個偵騎一起向十夫長撫胸行禮,轉身走到馬匹旁邊翻身上馬,十夫長扭頭看了看所有人,見他們都上馬做好了準備,舉手向前揮了揮:“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