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語桐聽了花木蘭的這番話久久無語,她本是冰雪聰明之人,怎麼會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她一直不願意面對,一直以來自欺欺人罷了。
如今被花木蘭當面說出來,她知道她不能不正視這個問題,也無法迴避。
萬語桐從小跟皇帝拓跋燾一起長大,自然對他的性格瞭如指掌,這個小時候的玩伴可是一個佔有慾極強的人,他若想得到的一件東西,必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得到,就算無所不用其極也在所不惜!
萬語桐甚至能想象得到,倘若讓拓跋燾得知她喜歡趙俊生,而趙俊生卻只是一個當任輜重兵都尉的漢人,他只用一個眼神就能置趙俊生於死地!
想到這裡,萬語桐忍不住打起了寒顫,她渾身發抖。
花木蘭擡起雙手,輕輕的放在萬語桐的雙肩上,輕輕拍了拍。
萬語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默默的流下了淚水,“花木蘭,我爲何連喜歡誰的權力都不能擁有?阿爺讓我服侍佛狸哥哥,可我根本就不喜歡他!就因爲佛狸哥哥想要把我接進宮中,我連喜歡別人都不可以,只要我喜歡任何一個男子,都會給我喜歡的男子帶來滅頂之災啊!”
花木蘭真知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萬語桐,心裡默默嘆息一聲,說道:“這世上又有幾人可以率性而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呢?只怕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如此吧?”
“就拿我來說,我本與俊生哥哥是未婚夫妻,我們本打算過了年就成親的,可是突然而來的軍帖破壞了我們的打算,我不能讓我家中老父拖着病殘之軀上戰場啊,如果那樣,就算我和俊生哥哥成了親,難道我們就會過得心安理得嗎?所以我在決定代父從軍之前主動與俊生哥哥解除了婚約。一個人生在這世間,不能總是隻想着自己,有很多責任是我們必須要揹負的啊!”
“我根本就沒想到過俊生哥哥會來這裡,我阻止不了他做什麼,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我已經很對不起他了,不希望他再出事!”
良久,萬語桐走向火堆旁一個小馬紮,“我知道了,能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嗎?”
花木蘭點點頭,轉身而去。
第二天清晨,婢女小翠早上起來發現萬語桐沒在帳內,頓時慌了手腳,立即出帳尋找,發現萬語桐坐在一堆已經熄滅的火堆邊,立即走過去叫道:“公子,你怎麼起這麼早?”
萬語桐沒有迴應,小翠走到她身邊發現她雙眼發直,目光無神,嚇得花容失色,再一摸她的手,感覺冰涼冰涼的,當即大叫:“來人,快來人吶!”
萬語桐這時回過神來,“小翠,別叫了!”
“哎呀,小姐你嚇死奴婢了!”小翠急得跺腳,看見不少兵卒跑過來,急忙揮手:“沒事了,沒事了,你們忙去吧!”
惹得兵卒們一陣不爽,一個個罵罵咧咧的走了。
“你去打些熱水來,我要洗漱!”
“好,奴婢這就去!”
花木蘭這時抱着一捆半乾半溼的柴火和一把乾草走過來在萬語桐身邊坐下,一邊生火一邊說:“我剛纔去馬廄那邊看了一下,騾馬和驢子雖說不拉肚子了,可依然腿腳發軟,沒有體力拉車,就算能拉車,但昨日一夜下雪,地上積雪太深了,差不多要淹沒膝蓋,馬車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的,看來怎麼今日是走不了,只能繼續等下去!”
“哦,是嗎?”萬語桐隨意的迴應一句。
花木蘭停下,扭頭看了看萬語桐,“看樣子你在這裡坐了一夜,沒事吧?”
萬語桐很平靜,勉強一笑:“沒事,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柔弱不堪!地上這麼厚的積雪,也不知道趙俊生他們今日能不能把糧食送到金陵大營!”
花木蘭把火燒了起來,拍拍手起身說:“但願他們能及時把糧草運到!咱們在這兒再擔心也於事無補,我先去洗漱了!”
此時在樺樹林邊上的營地裡,六百人站成了兩個方陣,親兵隊在周圍警戒,趙俊生握着刀柄站在隊伍前面呼着白氣。
“弟兄們,地上的積雪更厚了,行軍時會更加艱難,但是雪已經停了,而無論怎麼困難,我們也必須要在今日黃昏之前把這批糧草運到,讓鎮戍軍支撐幾天,等候後續糧草的送達!”
“這裡距離金陵大營還有五十里,我們必須一口氣走到!昨夜還剩下幾隻狼的狼肉,本都尉已經讓伙伕們把這些肉全部燉了,待會兒每人喝上一碗熱湯,吃完乾糧咱們就上路,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六百人一起高聲迴應。
趙俊生大手一揮:“好,各隊解散,收拾行裝,準備開飯!”
一個小時過後,兵卒們和壯丁們在趙俊生的率領下擡着糧食繼續上路了,這行軍速度可真是龜速,有兵卒一腳踩在積雪中好半天都拔不出來。
只走了一個時辰,所有人都出了一身臭汗,但卻走了不到十里路。
趙俊生一看這情況,知道所有人都累得不輕,當即下令:“如今正在風口上,我們不能在這裡停留,要休息一定要在一個背風處休息,兄弟們加把勁,繼續前進!”
走了大約三個時辰左右,趙俊生感覺已經過了正午,天上也沒有太陽,無法確定準確的時間,按照這種速度,還需要兩個時辰才能抵達金陵大營,此事周圍的環境已經比較熟悉,正是金陵大營東南方向的二十里處。
“休息一盞茶的工夫,把剩下的乾糧都吃了,咱們今日一定可以趕到金陵大營,等到了大營,咱們再好好吃一頓熱乎的!”
趙俊生大聲下令,他知道所有人的體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必須要進食補充體力,否則剩下的路根本就沒有力氣繼續走下去。
兵卒們和壯丁們實在累壞了,在齊膝蓋深的野外雪地裡頂着寒風擡着一袋一百多斤的糧食趕路,太耗費體力,寒風不停的吹拂,額頭上剛剛冒出來的汗珠一眨眼的工夫就被吹乾,軀幹部位都已經汗溼了,而額頭、臉頰和雙手都凍得冰涼,鞋襪也是溼漉漉的,腳趾都凍得沒有了知覺。
進食過後,趙俊生立即下令所有人繼續前進,在這野外決不能久呆着不動,否則身上的汗水很快就變的冰涼,那才真正要命!
兵卒們和壯丁們擡着糧食繼續喊着號子趕路,走了大半個時辰左右,前方出現了幾個小黑點。
趙俊生擡頭一看,發現是幾個騎兵,這些人正騎着馬在厚厚的積雪中艱難的巡邏,他立即揮手大叫:“喂······我們回來了,我們回來了······”
懷朔鎮戍軍大營。
萬度歸額頭上的皺褶明顯比前幾天深了不少,他焦慮的握着刀柄在牙帳內走來走去。
家將萬全匆匆忙忙跑進來,欣喜的抱拳稟報:“將軍,趙俊生回來了!”
“在哪兒?”萬度歸儀態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一把抓住萬全的胳膊焦急的問道。
“剛纔在營地外十里處巡邏警戒的兄弟們發現了他們的身影,他們兩個一組踩着齊膝蓋深的積雪硬生生把糧食擡回來的!”萬全既激動又極爲震撼的表情說着。
萬度歸當即大喝:“傳令第一、第三幢所有人集合,帶上馬匹前去迎接輜重隊,用馬把糧食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