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蔣令儒跑了,容毓飛趕緊放眼望去,只見幾百丈開外的半山坡上,有一個身影飛速躥掠,衡山派嶽伍陽並幾位先發覺的掌門已經追隨而去,可是距離尚遠。
蔣令儒前方百十來丈,就是一處茂密松林,一旦讓他鑽進松林裡,七拐八拐的,再想尋他可就難了。
身後追趕的幾位意識到這一點,紛紛亮出各自兵器,甩手向蔣令儒後背襲去。
待蔣令儒聽聞背後有風聲“嗖嗖”,一轉頭,就見刀劍鏢扇,各色兵器裹挾着強大的內力,已經近在眼前了。他“啊”地一聲促喊,急急往橫裡縱去,欲躲閃開這一撥的進攻。
只聽“噗”的一聲,雖然他閃得夠快,仍是被一枚飛鏢刺中右臂。來不及停下細看傷情,他一咬牙,也不管那枚鏢還紮在臂上,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松林的方向衝去,轉瞬間就沒入一片密盛的松樹之間,不見蹤影。
“快去追…”常霜兒虛弱地碰了碰容毓飛的胳膊,奄奄地說道,“去晚了…他會把冉公子轉移了…快去…”
容毓飛回頭望一眼這位投錯情的癡心姑娘,心中不勝痛惜:“趕緊給常小姐運功逼毒,興許還有救,着一人回莊裡到蔣令儒的房間搜一搜,看看能否找到少林大還丹。”
他安排下這件事,起身便向常霜兒所說的方向奔去。緊隨他身後的,有無天門邵子聰、五行宮司空玉及各自所帶的門中弟子。
還有一位就是蔣水生,就是這個訥言寡語的小夥子明裡裝作順從蔣令儒,暗地裡卻替蔣英澤做了很多事情,比如這次助容毓飛逃出石室。便是他從外接應。
容毓飛一路疾奔。心中卻在懷疑:如果常霜兒所說不錯地話,江月昭應該被藏於此處往東地方向,怎麼剛纔蔣令儒卻是往北逃呢?難道他真是急中迷亂,慌不擇路嗎?
一行人轉眼翻過幾個山頭,估摸着也趕出五里多路了。前方當真出現一處山谷,環抱在羣山之間,谷內蒼松翠柏盎然生機。竟毫無冬日裡的敗落之色。
容毓飛來到谷中站定,放眼往四下裡望去,希望尋到常霜兒所說的那一處山洞。
不看則已,一看之下,讓他大吃一驚。就他剛纔約略掃上那麼一眼,環繞這處山谷的羣山之上,竟然就有十多處洞穴口是肉眼可見的。
同來地衆人也有些迷茫,邵子聰說道:“常小姐只說藏在一處山洞裡,卻沒有指明是哪一處山洞。這麼多的洞口。我們鑽進哪個洞裡尋纔好?”
其實那日晚間。常霜兒一路跟隨蔣令儒到了此處山谷中,眼看着他抱着江月昭進了一處山洞裡。她在洞口不遠處藏匿起來,守了一個時辰左右,纔等到蔣令儒從洞裡出來,獨自一個人往回去了。
她本打算進到山洞裡,救出江月昭。可是她躡手躡腳地鑽到洞裡,於一團漆黑之中,摸進去幾百丈的距離後---不要說人了,連一絲光亮都沒見到。
常霜兒雖然出身武門。可從小就是被嬌慣着長大地。到底是個嬌柔小姐,黑漆漆的山洞裡。“叮咚”的滴水之聲都會嚇得她肝兒顫,更別提偶爾有鼠蟲蛇蟻從她腳下爬過了。
尋人不見,她實在是抵不住那透骨的恐懼感,抖抖地順着原路摸出洞去,一路狂奔着回了儲英山莊。
可以想見,那樣的夜色之下,她一個沒什麼武功的小姑娘家,又被嚇得心驚膽顫,怎麼可能發現這四下裡居然還會有那麼多的洞口?
想當然的,她就告訴容毓飛是一處山洞了。
容毓飛皺着眉頭掃了一眼這到處是山洞的羣山,堅定地說道:“麻煩邵門主派一位弟子回去問問常小姐,她所說地山洞可有何特徵?再請司空宮主留幾個弟子在此處守候。剩下地人,就挨個山洞尋吧,十幾處山洞,總有一個會是蔣令儒藏身之所的。”
“這個方法不妥。”一旁蔣水生甕聲甕氣地說道,“容公子有所不知,此處名叫千洞山。你看到的只是在明處的十幾處洞口,還有你看不到的,以及這羣山的另一面坡上,大大小小的洞口算下來,怕也有百十來處。最要命的是,這些山洞相互貫通,從一處洞口進去,就能從另一處洞口出來。內裡千回百繞,有如迷宮。但憑我們這幾個人,進去後只會打草驚蛇,要尋人卻是千難萬難。”
容毓飛聽了,只覺得一陣氣悶,看着蔣水生愣頭愣腦的樣子,心想:你既然知道這些,剛纔出發地時候怎麼不說?
別看蔣水生長相木訥,心裡頭可是機靈着呢,他一看容毓飛地表情,趕緊解釋道:“常小姐只說是往東的方向。往東地山可多着呢,在下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出她說的是千洞山呀。”
容毓飛心情沉重,望着這巍巍羣山嘆了一口氣,想了想說道:“留幾個人守住在這個山谷的出口,我們現在回去調集大批人來,將所有的洞口都守住,然後分成幾組,從幾個洞口同時進入,各組在洞內行進的路程,分別做好不同的標記,一則防止進洞後迷路,轉不出來,二則也免了其他組的人重複尋找。你們覺得這樣可好?”
邵子聰與司空玉忙點頭稱好。
司空玉便安排門下幾個弟子守在了山谷的出處,剩下的人隨着容毓飛一齊回儲英山莊召集人馬去了。
就在容毓飛望羣山興嘆的時候,在東南方向的一個山洞的幽深處,江月昭正在繞着一根天然鐘乳石柱焦躁地踱着步子。
倒不是因爲她自己喜歡轉圈子,而是因爲此時此刻,她的活動範圍只限於以這根鐘乳石柱爲中心,方圓三四丈的一個圈子內---她地腰上箍着一個鐵圈。鐵圈上拴着一根鐵索。而鐵索地另一端,就係在那根鐘乳石柱上。
昨天整個一下午,蔣令儒都呆在地宮內,先是向她展望了一下自己登上盟主寶座後的遠大抱負,然後就是軟語輕聲地央求江月昭原諒他。希望她看在前世夫妻情份上,看在他辛苦追來的份上,能夠安下心來跟他過日子。
江月昭起先也不想惹惱他。心平氣和地跟他談,希望他能明白,她現在有家有室,有夫有子,她根本無法捨棄這些她珍愛的人。
兩個人各執己見,越說越僵。
最後蔣令儒問她:“如果明日我爭盟主之位失敗,你可願意隨我離開這裡,找一個幽靜的去處隱居起來,從此過無人打擾地日子?”
江月昭這才發覺原來他嘴上說得信心滿滿。其實內心對第二日選盟主一事也是存有疑慮的。她答道:“我勸你還是現在就離開這裡。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做個營生養活自己,遇上合心意地人,就娶了進門給你燒飯洗衣,生子養老,過一個平凡人的日子,不是挺好嗎?”
她說得心平氣和,蔣令儒聽着卻是惱火萬分:“我要想過這種娶妻生子的太平日子,我去投胎轉世好不好?何苦隔着幾百年還要追你而來?!我癡心一片!你妾心如鐵!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說完。不待江月昭再發話。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強行捂到她的嘴巴上。江月昭在力道上是掙不過他的。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片刻功夫便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度醒來,就在這個山洞裡了。當她發現自己居然被索在一根石柱上,心中的怒火簡直可以燒死一頭豬。
不過那頭豬不在她的眼前,而且她的怒火再盛,也燒不化系在她腰上的那根鐵索。於是她在跳着腳大吼了一陣子之後,發現根本沒有人迴應她,便止了聲音,開始認真地打量這處洞穴。
雖然空間不太規則,但這裡高敞闊坦,再加上各處散落地放置着那種大型地油燈,一直燃燒着,照得洞內明亮清晰,身置其間並不會覺得憋悶。仔細看一下洞裡地佈置,算不上舒適宜人,可一應起居用具也還齊全。
在她觸手可及的範圍內,擺放着不少的糕點瓜果,還有一壺清潔的飲用水。地上堆着厚厚的須草,草上鋪着一套棉布的被褥,竟然是乾淨清爽的。
更令江月昭吃驚的是,轉到石柱的較暗那一側,居然發現一個乾淨地馬桶擺放在那裡!
由此可見,將她囚到這裡來,是蔣令儒處心積慮已久地事情!
她瞧了瞧鎖在自己腰上的鐵圈,那尺寸簡直就按照她地腰圍打造的,正好扣在她的腰間,不大不小,上不得下不得。
她湊近那拴住她的石柱子,將腰上的鐵圈使勁地往石柱的突起上撞了幾下子。結果鐵圈上的鎖絲毫無損,倒是石柱被撞得紛紛灑灑落下一些石屑來,江月昭自己的腰也被震得生疼。
她心中這個惱啊!曾經對蔣令儒心存的那一點憐惜之情,此時也無影無蹤了。從清晨開始,她等啊等啊,穴居洞內,她也不知道時辰變化,只覺得過了好久了,仍然不見蔣令儒的身影。
她就那樣繞着石柱轉着圈子,走着走着,發現自己竟然快貼上石柱了,那鐵索已經不知道繞着石柱纏了多少圈了。她煩悶地一跺腳,不得不向後轉,朝着相反的方向再繞。
這樣前前後後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圈了,終於讓她聽到入口處有腳步的聲音傳來。
她停了下來,駭然望向那幽漆漆的僅一人高的入口,雖然心裡明白來人十有八九會是蔣令儒,但在未見人影前,那帶着沉悶迴音的腳步聲,還是讓她心生懼意。
隨着那回音越來越小,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人從入口處鑽了進來,可不正是蔣令儒嗎?
“蔣令儒!”江月昭瞬間爆發了,手中扯着那鐵索,抖得“嘩嘩”作響,“你簡直混帳透頂!你拿我當馬當牛嗎?居然這樣拴着我!快給我解開!”
“我也不想拿鐵索拴你,我只想用我的心來拴住你,可是拴得住嗎?我一撒手你馬上就會跑!你讓我怎麼辦?”蔣令儒甫一踏進洞室就被江月昭一頓狂吼震得腦子翁翁作響,他面上苦笑着,虛弱地說道。
江月昭這才發現他整條右臂已經被鮮血浸透了,整個人軟軟地靠在入口處的石壁上,面色蒼白。
“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