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一握住裴黎的手,輕輕的在她的耳邊述說:“裴黎,你知道我要發瘋了,我從來沒有對別人有過像對你這樣的感情。你不能再睡了…嗯…你不知道大家都擔心你嗎?我是說…你不知道我擔心你嗎?還有…你的外婆…我還沒有告訴她…可是,我擔心不能替你隱瞞她很久,萬一,萬一她知道了…裴黎,你醒過來吧…”
慕容緒退出了病房,悄悄的關上了身後的門。她覺得心難受極了,有點透不過氣來,她慢慢走到轉角處的自動販賣機前,眼光掃到了一排排飲料,薯片,巧克力士力架…裴黎最喜歡吃這款了…她往裡投擲硬幣,一枚又一枚,一枚又一枚…“哐當”機器裡吐出了東西,但她卻難受的蹲下了身,開始嗚咽哭泣。
“你…你沒事吧?”
一個男聲從頭頂傳來,慕容緒擡起了頭。一張精雕細琢的臉龐,英挺秀美的鼻子,他嘴脣的弧度相當完美,似乎隨時都帶着笑容。因爲這個若有似無的笑容,似乎能讓陽光猛地從雲層裡撥開陰暗,一下子就照射進慕容緒的心來,溫和而又安慰。
高天翔伸出了手,慕容緒不好意思的被他拉起身,“我…不好意思,讓高醫生見笑了,我只是…”
“沒關係,現在好受點了嗎?我正好要喝咖啡,我請你喝咖啡吧。”慕容緒看着高天翔熟練的塞入了紙幣,按了兩罐熱咖啡,他遞給她一罐。
“謝謝你。”
“擔心你的朋友吧…輕微腦震盪後會出現一些意識障礙,這是正常現象。雖然沒有醒過來但最先恢復的是聽覺,如果她對聲音刺激有了明顯的反應,那麼離醒過來就不遠了。你們可以和她說說話。”
“謝謝,我會去和她說說話的,謝謝你的咖啡。”
“好,有事記得來找我。”高天翔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慕容緒吸了口氣,定定神,“等一下,高醫生,可以給我你的手機嗎?萬一,萬一…有事…”
“可以,把你的手機給我。”
慕容緒把自己的手機交到高天翔手裡,看着他按了一些數字,他的手機屏顯示通話中。“現在,你有我的電話了,不要再哭咯,有醫生在放心吧。”
接過手機,慕容緒的臉色刷一下變紅了。“好…嗯…”
看着高天翔遠去的身影,慕容緒飛奔回裴黎的病房,她覺得自己喘不過起來了,手按在病房門把手上停頓了幾秒鐘,纔打開了門。
裴黎依然睡在病牀上,劉靜一坐在牀邊的椅子裡。
“你來啦,我一個人可以的,要不你回家,明天再來看她。”他的聲音虛弱並且嘶啞。
“好的。給這是咖啡和巧克力。剛纔遇到醫生了,說要和裴黎說說話的。”慕容緒疲倦的說:“我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過來,你也注意休息,累了在沙發裡躺一會。”
“沒關係。我會陪她。”
裴黎做了一個夢。她覺得,自己在某個地方,漂浮,遁隱,一陣突然襲來的劇痛使她全身抽搐起來。她看見了艾爾,她想緊緊去抓住他的手,但他卻一把將她推開,他看着她,眼裡流露出憂傷。裴黎的手夠不到他,她的聲音非常虛弱:“等等我…請…”。她又看到了自己,四歲的自己和父親追逐在一片草地上,母親在他們身邊笑着。“媽媽…我…”。然後她聽到了聲音:“嗨,裴黎…你好嗎?”聲音在她周圍縈繞,裴黎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就像暴風雨要來臨前的時刻,空氣都開始震顫,暗下來,她失去了控制,她將被拖向何處。裴黎凝神,靜止着,等着,等着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如果裴黎有觸鬚,她的觸鬚是伸展的,伸到極限,要去碰那個聲音。裴黎想哭,想喊出來,想說你去哪兒了,混蛋,你去哪兒了?你怎麼竟敢這樣撇下我?可是她又聽到那聲音說:“我想來看你,想了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對不起。”
是他?是他。裴黎覺得自己的心又粉碎一次。她知道這是誰,他又在說話了,他說他覺得抱歉拖了這麼久,他說他不知道她是否會原諒他。她也不知道。她在想。她想着的時候發覺那聲音離她真近啊,他的呼吸吹在她的臉側。她喘息着,覺得肺裡缺氧,終於她咳了出來。
“咳咳…咳咳…”裴黎咳嗽起來。
“裴黎…裴黎…醫生!”
裴黎睜開了眼睛,她轉動着眼睛,這是哪裡?醫院嗎?她想說話,可是喉嚨乾澀的吐不出一個字。
“你口渴了嗎?要喝水?”一隻杯子遞送到她的嘴邊,裡面插着一支吸管。裴黎定神看着他,她微微張開了嘴,水流進了她的體內,清涼冷冽。
“你…你是誰?”
湊近裴黎的那人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身材高大,看上去好像放蕩不羈,但注視着她的眼裡又不經意流露出憂傷,裴黎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一抹藍色。聽到裴黎的問話,他皺起了眉頭。
劉靜一從門外進來,幾分鐘前他察覺到裴黎的手開始有動靜時,離開去通知護士了。而現在房間裡竟然多了一個人。
“你...你是?”
那個人轉身看了一眼他,將手裡的水杯放置在牀頭櫃上,低沉的聲音說:“劉星宇,裴黎的朋友,是慕容緒通知我的。”
“哦...劉靜一,裴黎的男朋友。”劉靜一向他點了點頭。“她醒了?”
“她醒了。但是...”
劉靜一走進裴黎,劉星宇向後退,退到了窗前。
“裴黎,裴黎...你終於醒了,我擔心死了。醫生馬上就來。”
裴黎看着這個面孔,他的臉上帶着焦急和微笑,可是她記不起來他是誰。她的視線又落在了遠處,站在窗邊的那個人,他又是誰?
高天翔帶着護士步入了病房,他檢查了裴黎的情況,並囑咐了護士幾句。
“高醫生,裴黎她...”劉靜一焦急的看着高天翔,有些不知所措。
“請到我辦公室來,通知她的家人,她的情況我要說明一下。”
“好。”劉靜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