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小鬼,跑哪兒去了?”我半遮着臉在樓底下四下張望。
“喂!高小寶!”肩膀被人輕輕一拍,祁沉不知何時竟出現在我身後,我去,神出鬼沒的,嚇了我一大跳!
“你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等女生的第一條忌諱是什麼?就是女生下樓看不到你!真是的,快走快走。”我拉着他就要走。
“你把墨鏡摘了,戴口罩就行了。”祁沉被我拉着邊走邊欲摘掉我的墨鏡。
“不行,別人會認出我的。”我忙捂住。
“只露出個眼睛誰認得?你真的很丟臉!”祁沉沒好氣道。
我心情很糟,我知道這樣很丟臉,我在祁沉眼裡幾時沒丟臉過?可我想這樣嗎?我一甩手也不牽他,朝他大聲吼道:“我丟臉你別跟着我呀!”說完不顧周圍的人怎麼看,自顧自地生悶氣走在前頭。
身後沒聲了,那小鬼很有可能不吃我這套,轉身朝我相反的方向走留我獨自氣死傷心死這種事他都有可能做得出來。但我這次不想回頭、不想哄人了,老子現在被毀容了還得受這些少爺大爺老爺的氣?老子不幹了!
獨自悶頭走了大概五分鐘,身後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不免有些喪氣,唉,高小寶啊高小寶,做人真是失敗哪!誰知在下一個路口要轉彎時……“往右。”
“哦。”習慣性地聽指示,咦?他還在?
“往右。”
我習慣性地往右拐去,可是右邊不是食堂方向啊,錦雀園?咦?
“傻瓜。”小鬼追了上來,與我並肩而行。
“啥?”我歪頭望向他,他竟然沒走掉,難道一夜之間長大了?欣慰啊欣慰。
“沒事,想吃什麼?”祁沉還是轉得二五八萬似的,仰着頭看都不看我一眼。
“去錦雀園沒吃的啊。”我承認我很“單蠢”!
“哼,你不是不想見人嗎?就你這副尊榮還想去食堂?”
“哦,那怎麼辦?”我低頭看地板。
“你先去亭子裡坐着等我,我給你買,想吃什麼?”好吧,沉沉果然長大了,會體貼人了。
我有些小激動:“嗷,沉沉,你真是個好孩子,姐姐我想吃……”一口氣報了一大堆點心,餓死我了。
“豬!”
“喂!”我叉腰。
“錢。”
“……”好吧,祁沉的成熟是建立在我的財權基礎上的。
尋了處隱蔽的小亭子,我掏出小鏡子開始琢磨着臉上的傷口,魔星大人終於在十分鐘後滿載而歸。
見他回來,我也沒打算將臉遮住,都是自己人,我在他面前不怕醜。
我一手舉着鏡子一手小心翼翼地輕撫傷處,也不看向他,獨自哀傷道:“沉沉啊,我這閉月羞花的容貌還能復原嗎?”
沉默……好吧,其實我也沒有指望祁沉會接我的話茬兒,可是……“沒有可能性!”半晌,祁沉幽幽地道了這麼一句。
“你可以不回答我的,真的。”我合上鏡子轉身慎重地回道。
“我又不是啞巴。”祁沉邊打開早點袋子邊擡頭瞄了我一眼,“恢復原貌應該沒問題,但是想要閉月羞花你得去韓國一趟。”
我去!這欠揍的小鬼不是一般的毒舌啊!有什麼藥可以毒啞他?
“哼!”我抓緊小鏡子,哀怨憤怒,但我能拿他怎麼辦?長得帥了不起啊!我扭頭,眼不見心不煩!
“張嘴。”我鬱悶地望着周圍的花草生悶氣,跟小鬼相處真是嘔心,一大早就話不投機半句多,可還不待我將身旁的花花草草看個遍呢,鼻尖下就傳來一陣食物的香味,肚子也配合地“咕咕”叫了幾聲。
我扭頭望向他,說實話,我挺驚訝的。小鬼轉性了?這食物不會有毒吧?還是他吐過口水了?但現實不由得逼我相信,小鬼貌似真的打算對我餵食。不知爲何,從沒與男生如此親密過的我臉忽地漲得通紅,心跳比平常快了半拍,說話都有些結巴:“我……我有手。”我低頭,好羞澀啊。
“你張不張嘴?”小鬼有點兒奓毛,真是沒耐性,張就張,誰怕誰?有人伺候誰不喜歡?
“啊……”嗯,一勺子瘦肉粥喂來,不錯,服務態度給好評。
祁沉望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繼續舀了一勺,還放到嘴邊吹了吹,好細心好體貼,嗷,其實有個弟弟也不賴,只要爸爸媽媽不偏心。
我乖乖地配合張嘴,好享受啊,心情也多雲轉晴。
“好吃嗎?”祁沉見我那樣子,嘴角微彎起個好看的弧度,真俊。
“嗯嗯,好吃好吃,沉沉付出了體力勞動在裡頭讓這平淡無奇的粥瞬間美味爆棚啊。”我忙拍馬屁討好道。
“哼,記住我對你的好,以後要還的!”他輕笑一聲道,這冷水潑得真是沒預兆啊。
我就說他怎麼會做這種虧本的生意呢,原來是要還的。
“喂,你住院那會兒,我也是餵食把尿的,我這會兒有難你做這些是應該的!”這孩子怎麼一點兒人情世故都不懂呀。
“我受傷是你害的,你還我是應該的;你被球砸中是自找的,不是一回事。張嘴!”我去,這孩子的邏輯真有問題。
我邊張嘴接下一勺粥邊嚷嚷道:“怎麼會是我害的,你……嗯……”還沒等我說完又是一勺。
“我……可能會腦癱、失憶、全身癱瘓……”他也不接我的話,邊加快餵食頻率邊自顧自道。
聽到這幾個詞後,我很沒骨氣地閉嘴默默接受了這不平等的條約。
“肉包還是菜包?”喂完了粥,小鬼從塑料袋裡取出了包子像是猶豫不決。
“肉包肉包。”天知道,我絕對是個肉食性動物,無肉不歡哪。
“嗯,吃菜包比較好。”
我去!我還有沒有人權啊!但魔星大人已經掰開一小口菜包塞我嘴裡了。
此時初升的太陽懶洋洋地掛在天邊,周圍是露水與青草的清香,我-高小寶活了二十一年,終於揚眉吐氣一把了。
吃飽喝足的我們在錦雀園又坐了一小會兒,我這副鬼樣子打死我也不會去公共場合的,祁沉提議去他屋裡。好吧,其實他是個宅男,前幾天在他的嚴重抗議下,我忍痛爲他購置了一臺電腦,丫的看不出他還是個技術宅!
我磨磨蹭蹭地跟在他身後走出錦雀園,說實話我此刻的形象有些猥瑣,怎麼看都像是個變態跟班。
祁沉雙手插在褲袋裡,目視前方一副大爺模樣,這小子忒會算賬,不學會計真是虧了。就因爲他不經我同意地強制對我餵食,現在我就必須老老實實地爲他洗衣服整理房間作爲回報。鬱悶,老子還是重傷患者啊,現在將他扔掉還來得及嗎?這回真是撿了個大麻煩了。
小鬼走路的姿勢其實挺有特色的,兩小步停頓下再來一大步,落腳時定是腳尖先着地踢起地上的小石子之類的東西,俏皮得緊,別看他性格怪異,其實童心未泯啊。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步伐,心情漸漸好起來,走路的姿勢也不再矯情地佝僂着,能夠挺胸自然地行走了,反正戴着口罩呢,誰認識誰啊!
這麼走了一小段,我竟起了興致,也學着祁沉兩小步一大步地踢起地上的小石子。有時運氣好還能將小石子踢中前方少年的腳後跟,每次擊中時,我都能忍着面部肌肉抽痛,露出欣慰的笑。
這麼踢中幾次後,祁沉終於發現我是故意的了,於是他會猛地停下步子讓我剎不住地撞上他的後背,聽到我因爲撞到傷口而發出痛苦的哀號,他會略微聳聳肩繼續往前走,腳步都比先前更跳躍起來。他如此報復我,我當然更賣力地報復回去,踢起的石子越來越大,而他突然停下的動作也越來越頻繁。
在這場暗鬥中沒有輸贏,好吧,我好像要吃虧些……也許是我們太沉浸於這暗潮洶涌的打擊報復中,不知不覺間竟來到了昨天的事發地點-籃球場旁的小道上。今天是週六,小小的籃球場爆滿,貌似在舉行啥籃球比賽,周圍都是拉拉隊的加油聲。我沒在意,一是我刻意忽略有關顧南溪的一切(他愛打籃球),二是本姑娘昨天才慘遭籃球襲擊導致毀容,心有餘悸啊,人面對傷害過自己的事物時都有個自動屏蔽系統,要麼畏懼要麼逃避。
在我的疏忽下,今日的籃球場再次上演了一幕“一個籃球引發的血案”,我很不幸地再度成爲女主角,也可以稱之爲槍靶子。我去,真當我好欺負是不是?好吧,這血案到底沒真的發生,因爲今時不同往日,俺身邊還跟着個魔星大人咧,俺“弟弟”可不只是個擺設!當那顆不長眼的籃球朝我飛來即將砸中我時被突然擋在我身前的祁沉接個正着,籃球飛過來的力道有點兒大,祁沉雙手託着球還依靠着胸部的力量纔將它停住。
我被他護在身後驚魂未定,俺已經是豬頭臉了,再被砸那就可以上電視演如花了。
球場那邊一陣**,拉拉隊的聲音沒有了,有點兒過於安靜,過了好一會兒,一個欠扁的男音響起:“喂,小子,把球扔過來。”
沙紹?這傢伙不會是故意扔我的吧?我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們也太欺負人了吧?今天我們可是繞了點道盡量不貼着球場走的,目測一下球場到這小道的距離,說他們不是故意的還真難解釋!但球場上那麼多人,擡眼望去,我好像還看見了顧南溪的身影,他也在?對了,今天是週六,貌似他和沙紹間有場比賽,我有些失措,還是沒有準備好大方地面對顧南溪。
祁沉抱着球沒有動,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住怒火,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道:“算了算了,球還給他們,我們走吧。”
誰知小鬼卻沒有動靜,我稍稍往前探了探身子擡頭看他,不好,祁沉寒着一張臉嚇死個人。嗷,小鬼面色陰沉,生氣了,後果不敢想象。
“哼!”說完,這孩子竟然甩開我的手,運着球往球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