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番外九

顧元白一早起來, 才發現手機的電話沒關。

竟然就這麼連了一夜。

他猛得坐起來,神情變幻莫測,利落將手機掛上。

沒過幾分鐘, 對方打了過來, 聲音沙啞, 還有些壓抑的喘息, “怎麼掛掉了?”

顧元白正在刷着牙, 電動牙刷震動的響聲順着手機傳了過去,薛遠覺得這聲音好奇怪,隨手錄了下來, “你在幹什麼?”

寶貝兩個字被嚥了下去。

顧元白擡眉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短髮凌亂, 長而微卷的睫毛下似笑非笑, 嘴脣薄厚適中, 很適合親吻。

霍遠,薛遠……

顧元白有些煩躁, 也有些生怕是夢的不安和欣喜,“洗臉。”

見面纔不到一天,他就在這傢伙面前安心睡着了。潛意識就在叫囂着最不可能的事實成了真,但反而真相就在面前,顧元白卻有些不敢直接詢問。

顧元白的名字沒有變化, 靈魂和性格依舊如此, 但皮囊卻是變了。

變得健康, 修長, 充滿着男士風度的帥氣。

和小皇帝貌美的皮囊完全不同, 如果薛九遙真的來到了這裡,來到了顧元白的身邊, 他會喜歡上現在的自己嗎?

顧元白默默拉開了褲子看了一眼:……

挺好看的。

應該會喜歡?

顧元白平日裡不是感情用事的人,現在卻想憑直覺行事一回。湊近霍遠看是不是他,一層窗戶紙不捅破,看在彼此換了一副皮囊的時候,還能不能產生愛意。

相伴幾十年了,反而越愛越受桎梏。

“我也在洗臉,”對方的笑聲撓癢了耳朵,“視頻嗎?”

顧元白洗完臉,清水順着下頷滑到衣領上,有些想接受,又有些不想,“視頻看你?”

“看我也行,”薛遠,“我沒穿背心,光着膀子,你介意嗎?”

顧元白:“……”沒錯了沒錯了,這熟悉的發騷,絕對是薛遠沒錯了。

昨晚“打錯字”估計就是在試探他。

薛遠明裡暗裡和媳婦的男朋友較勁,“你的男朋友跟你沒穿衣服視頻過嗎?”

顧元白緩慢地眨眨眼,“沒有。”

薛遠當機立斷,“視頻。”

說完就掛了電話,不到一會,微信視頻鈴聲響起,顧元白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手指一抖,拒接了。

下一個視頻邀請接連而至,可顧元白臉上還有睡覺壓出來的印子,他把攝像頭反轉,對着什麼都沒有的地上。

薛遠半裸着身形出現在屏幕上,他應該剛剛跑完步,身上還有含着熱氣的汗珠子滑落,最容易騷動的年紀,顧元白的心氣被身體影響,看了一眼就轉開了眼。

但這匆匆一眼,讓他看到了對方耳朵上掛着的一副耳機。

電閃石光之間,瞬息明白,今天一早上,他不是一直在聽着他的呼吸聲在跑步吧……

“……”艹。

顧元白臉上已經僵硬,做不出任何表情,薛遠探頭湊近攝像頭,疑惑:“你在哪?”

“宿舍。”顧元白下意識。

這個宿舍衛生間很眼熟,薛遠從記憶裡找出了一個畫面,“A大?”

顧元白嗯了一聲。

薛遠緊抿了脣。

他前幾天剛修了學,就是A大。

是繼續打工去看一看小皇帝的陵墓,還是在這裡從別人手中把轉世的媳婦奪回手裡。

哪個都想做,哪個都想要。

媳婦是不是因爲沒有等到他所以先一步去投胎了?心疼上一輩子的媳婦,又對現在的媳婦瘋狂心動。

薛遠就像個來回搖擺不定的渣。

宿舍外的舍友狂喊一聲:“白哥!今晚去四兒家看片!”

衛生間瞬間凝滯。

顧元白額角的青筋一根根繃起,“抱歉,我上個廁所。”

按下紅鍵切斷視頻,出門收拾舍友。

今天十點鐘有一節課,快要下課的時候,薛遠給他發來了消息。

——你在哪?

——教室。

薛遠問清了他的教室,顧元白正疑惑着,薛遠又問:你要去看片?

薛遠想了好久,纔想起來這是個什麼片。

顧元白擡頭,冷颼颼看了舍友一眼。

——嗯。

一屋子的處男,早就約好了週五晚上去小四家裡看小電影。

正好這傢伙是本地,父母還不在家。

薛遠沒再回話,但中午放學的時候卻蹲在了A大校門口,看到了顧元白一行人之後小跑堵了上來,自來熟地笑道:“能帶我一個嗎?”

小四驚訝地看他一眼,隨即悅然邀約:“可以啊,帥哥你叫什麼?你上次救白哥那一下可真帥,是這個!”

大拇指豎起。

薛遠很自然地搭上了顧元白的肩膀,手臂用力,充斥外人看不出的獨佔欲和下流勁,“帥嗎?當時沒怎麼多想,只想元白沒事就好。”

死了重活和遇見輪迴後的愛人這兩件事,讓薛遠起起伏伏如過山車,什麼都不想再想,沉穩和常年位高權重帶來的深沉在現代在這個年紀是個負擔,對追求媳婦沒有幫助。

絕地逢生,陌生的世界出現了拽着薛遠的人,讓他生根發芽,他只覺得欣喜,欣喜若狂,重回年輕。

肩膀處的另一隻手動來動去,曖昧地來回摩挲,顧元白不自在地聳聳肩,可是薛遠摟得更緊,顧元白側頭一看,能看到他帶有薄繭的修長五指。

手掌隔着一層衣服貼在肌膚上,那塊熱得要出汗。

舍友們神經大條,沒注意到古怪的不對。半個小時後到了小四家,影片暫停在開頭,外賣可樂擺滿了一桌。

顧元白坐在側邊的沙發上,離影片最遠,薛遠在他身邊不遠處坐了下來,本來就不大的空間轉瞬變得狹窄,小四關了燈,只剩下尷尬的影片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

要是一起看片的只有舍友,那麼顧元白絕不會這麼尷尬。偏偏薛遠就在這,顧元白故作鎮定地收回腿,耳邊突然湊上了一張嘴巴:“有感覺了?”

聲音被電影中的吵鬧蓋過,只有近在遲尺的顧元白聽清了。

顧元白頭皮一麻,一股電意從尾椎躥向脖頸,“沒有。”

說完眼睛往下一瞄,熒幕上微弱的光勉強能看清,顧元白冷下臉,“你有感覺了。”

這種粗製濫造的片子都能看的有感覺,真是薛九遙?

煩躁,起身從沙發後面繞過,“出去抽根菸。”

薛遠緊跟了上去,門縫露了一瞬光又被關上。顧元白看他跟了出來,壓低眉,大步朝着電梯走去。

心情複雜,薛遠看着男歡女愛也有感覺,不是非顧元白不可。

不對,有感覺的是霍遠不是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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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遠跑到顧元白身前,倒退地堵着他,鬆垮的運動褲遮不住長腿,卻遮住了長.槍大炮,“你身上好香。”

顧元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沒噴香水沒有上輩子的薰香,哪裡來得香味?

“你聞錯了。”

薛遠搖搖頭,坦坦蕩蕩不要臉:“我都聞得有感覺了,怎麼能聞錯?”

顧元白被這話衝擊得面上空白,薛遠太想念他了,他飢渴又貪婪地看着顧元白髮愣的臉,想要上前去抱抱他,摸摸他的髮絲、臉頰和脊背,但卻要忍着,不行。

昨晚熬一夜看的資料上說了,要浪而不流氓,現在的人就喜歡這樣。

叮咚一聲,電梯門響起,薛遠回頭看了一眼,面上有些排斥。

他坐過一次電梯之後就再也不想坐了,失重感太難受,薛遠寧願爬樓也不想坐這個玩意。

但媳婦已經走了進去,薛遠還是咬咬牙,深呼吸一口氣走進去。電梯門關上,逼仄的空間窒息感襲來,顧元白注意到他的面色不對,有些緊張:“怎麼了?”

薛遠突然兩步過來抱住了他,全身的力氣讓顧元白無處可跑,他把頭埋在媳婦肩膀上,任由着電梯猛地下墜。

咬牙的切齒聲就在耳旁,顧元白被他身上的熱意弄得滿頭大汗,腿上被戳着,太過親密了。

“怎麼了……”他一遍遍地忽視古怪觸感,“你有幽閉空間恐懼症?”

薛遠搖了搖頭,硬硬的短髮擦過脖頸肌膚,悶聲說道:“抱一抱。”

顧元白喉結滑動了一下,他目視着前方,手臂緩緩擡起,好似是要攬住薛遠。但手掌未碰上,電梯已經到了一樓。

電梯門大開,外頭等着電梯的住戶張開嘴巴震驚地看着他們。顧元白臉上燒得厲害,伸着手立刻按下了最高樓的樓層數。

在驟然升升降降的失重感中,媳婦還在眼前,薛遠不由自主蹭了蹭,夏天的衣服太薄,摩擦生熱,尷尬來襲。

顧元白板着臉推開他,跑到天台上拿紙巾擦着褲子。

這到處都是薛遠味道的褲子不能要了。

味道好濃,這傢伙多久沒弄過了?

收拾完自己就回了小四的家,還好沒有開燈,沒被舍友看出褲子的不對。一直到了晚上,顧元白纔等不及地趕緊回宿舍換褲子。

洗完澡換好睡衣,躺在牀上的時候纔看到薛遠又打來了好多電話發了好多消息,顧元白隨便回了一句:你不心疼話費嗎?下次用微信電話。

瞧他那個窮樣,估計飯都沒好好吃。

這樣一想,完蛋,心疼了。

薛遠又打來了微信電話,顧元白同他說話,面上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故意板着臉。宿舍裡的舍友只有一個本地的回去了,還有一個福建和一個湖南的剩在這,他們兩人對視一眼,都注意到了顧元白的不對。

小聲道:“又談戀愛了?”

酸臭味都要溢出來了,曖昧的泡泡都要在白哥身邊具現。老朱深沉地感嘆一句:“這纔剛失戀幾天啊,果然新的戀愛是治癒失戀的良藥。”

老三納悶:“可這幾天沒見到白哥和哪個小姐姐來往啊。”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對嫂子升起無限好奇。

他們準備等顧元白掛了電話之後再去拷問,但沒想到他們都睡着了那邊人還沒掛斷電話。

十二點一過,時間便變得快速了起來。顧元白看了一眼時間,才驚覺已經很晚,他正要結束這通電話,薛遠趁機又問道:“週六約會嗎?”

顧元白翻過身,瞅了瞅睡着的舍友們,已經是在明晃晃地撩撥,“只看個電影?”

他的聲音捏得又輕又低,帶着隱秘的笑,薛遠滿腦子都是他,衝動得大半夜想要去跑兩圈。

“那你想和我去看電影嗎?”薛遠胸膛一片赤紅,控制不住地道,“寶貝,我想和你單獨看片。”

顧元白想起了白天褲子被他弄髒的那幕,鼻尖好像又聞到了濃郁的雄性氣息,迷得腦袋發暈,嘴巴自己就喃喃道:“我想見你了。”

薛遠:“嗯?”

顧元白醒神,無聲懊惱地遮住自己的雙眼,長卷睫毛在掌心撓來撓去,心中的悸動卻越來越響亮,他破罐子破摔道:“我要是現在能見到你,週六看完電影就和你去開房。”

話音剛落,轟隆一聲,羞恥涌起。

對面的呼吸聲陡然重了下來,沉重得像是獅子胃口大開前的鼻息,“等着。”

薛遠套上衣服就往外狂跑,他要去翻A大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