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彬是太山書院的全能人才。
目前統領後勤這一塊,招募了不少龍衛,聽從他的差遣,也算是有了正式的編制。
很快。
酒水上來,碗是大碗。
都是軍營糙漢子,小酒杯什麼的,對他們來說太小家子氣。
喝酒還得大碗喝。
跟酒水上來的,還有每人一提食盒,裡面是什麼,沒人知道。
“喝了早酒,稍作休憩,爲期一個月的兵院進修,也將正式開始……”
林亦端起身前的一碗酒,向衆將士道:“這碗酒,敬爾等爲大衍鎮守邊關,佑我大衍萬民,幹了!”
林亦一飲而盡。
不管怎麼說,一定要讓他們深刻認識到鎮北軍也是大衍的鎮北軍。
接不接受是他們的事。
但他一定要這麼說。
衆將士沉默,他們是爲大衍萬民而鎮守邊關?不!他們是爲了養育他們的鎮北王。
心中不承認,但還是端起酒碗,同樣一飲而盡。
但很快。
他們一個個神色變化。
這酒……
“爲什麼這酒喝起來,有俺娘釀的那味兒?”
“俺娘在北境,但俺在鎮北軍營中,都好些年沒回去了……這酒,巴適得很!”
“咱們的酒,味道都不一樣?”
“突然有點想娘了……”
不少鎮北軍將士愣了一下,但也有一部分將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因爲他們並不知道娘釀的酒是什麼味道。
因爲……沒娘。
但心裡面也有點酸。
林亦默默地看着這一幕,隨後提醒道:“你們身前的食盒中,都是早點。”
衆將士喝了酒,難免想吃點肉。
打開食盒,他們就有點失望了,沒有燒鵝野兔跟牛肉,只是一些餃子。
有的是包子,也有的是餅子。
餡都不一樣。
有些將士則是清一色的肉包子。
有將士拿起筷子,夾了只餃子吃起來,吃着吃着……速度便慢了下來。
吃着吃着,眼眶中噙滿了淚水,他低語:“娘……這是韭菜餡,只有我娘知道我愛這個味,還有這米酒,也是娘釀的口味。”
“香菇餡兒的包子,還有這摺痕,是娘包的。”
“灌湯包,這老湯……哥,這跟娘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這酸蘿蔔,還有這豆腐乳,酸豆角……像我家那口老壇出來的。”
不少千戶與百戶,邊吃邊落淚。
家人雖被鎮北王接到北境,但長年都難得回去一趟,有時候巡視,一巡視就是好幾個月。
很多時候,他們早就忘了家的味道。
也忘了孃親手包的餃子。
可現在。
他們不是在北境,而是在京城的太山書院中,吃到了口味跟娘做的一模一樣的酒和菜餚。
他們心中突然感慨萬千。
心絃被觸動。
一個個久久不語,慢慢地吃着包子跟餃子,將牢牢地記住娘做的這種味道。
有人哭紅雙目。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林亦靜靜地看着他們,並沒有說話,將時間留給了他們,心道:“穿上軍裝的那一刻起,你們就屬於大衍,屬於鎮北軍……家是遙遠的故土,是回不去的鄉愁。”
“你們對鎮北軍忠誠,可無法剝奪的是,你們對家人的眷戀。”
“我無法將你們的家人接來,因爲鎮北王必定會知道,所以只能帶來你們想念的家的味道。”
“我並非需要你們幫我做什麼,只是……希望你們永遠記住,你們的身後不是鎮北王,而是父母……以及那些視你們爲英雄的大衍子民。”
“你們應該爲國爲家而戰,而不是爲某一人而戰。”
林亦心中低喃。
這些話他沒有說出口,有些東西,說出來味道就不對,而且時候未到。
相信他們在一個月後,也會深深地明白這些話。
許久。
一個鎮北軍將士開口,道:“陛下下旨讓我們來京城進修,敢問小院長,你能讓我們學到什麼?”
林亦正色道:“學如何當一個真正的軍中將領!”
衆將士愣住。
林亦繼續道:“將者,智、信、仁、勇、嚴也!知兵之將,生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
嗡!
衆將士頓時心神一震。
他們雖然沒讀過什麼大書,但這些話的意思還是懂。
真正懂得用兵之道、深知用兵利害的將領,掌握着民衆的生死,主宰着國家的安危。
鎮北王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極爲霸氣,當初讓他們神往。
而今沒想到,這兵院小院長,竟說出可以讓他們成爲鎮北王這樣的將領。
不可能!
他們自知出身卑微,護衛百戶千戶,就已經是極限,怎麼可能成爲這種大將?
“你們不信?但本院長相信,否則本院長爲何要開設兵院?”
林亦笑看着這些將士,道:“本院長不至於砸自己的招牌……”
衆鎮北軍將士臉色都變了。
太山書院確實是聖地之景,這樣的書院,會矇騙他們?
林亦隨後站起身,沒有繼續這話題,道:“在開班之前,本院長也將帶你們去一個地方,進行第一課!”
“第一課是什麼?”
又有人開口詢問,他們開始對一切都好奇了起來。
他們其實並不蠢。
那酒菜明顯就是家的味道,所以說,太山書院爲了他們,無疑做了許多事。
每一件事,都觸動了他們的心絃。
林亦神色肅穆道:“向大衍鎮北軍的英雄獻花!”
嗡!
衆將士身形猛地一震,感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
鎮北軍的英雄?
他們就是鎮北軍。
鎮北軍的英雄,不應該是在北境的衛所僉事跟指揮使他們嗎?
獻花?
這又是什麼?
衆將士彼此相視,都發現彼此眼中的困惑,但莫名的……有一種期待感。
他們想看看鎮北軍的英雄是誰!
爲什麼要向他獻花。
“現在出發!”
林亦開口,率先走出兵院。
衆將士輕柔地將食盒蓋好,放下酒碗,起身跟在林亦身後,離開太山書院。
大衍將士陵園在京城中的皇家園林。
距離太山書院有一段距離。
但林亦並沒有選擇言出法隨,也沒有選擇搭乘馬車,有些事,有些人,是需要身體力行的去做。
就像此刻去祭奠英雄。
他帶着鎮北軍將士,去看望二十年前以身許國的鎮北軍英雄。
這也是一種傳承。
軍魂!
林亦與趙泰走在前面,身後三十七名鎮北軍虎衛將士跟隨,一行人走在官道上,前往將士陵園。
然而。
讓林亦感到驚奇的是,路上他遇到了一隊百餘人的隊伍,都是身穿儒衫的少年讀書人。
他們的儒衫破舊,一個個風塵僕僕,彷彿走了極遠的路。
領隊的是一個拄着柺杖的老者,他跛着一條腿,艱難的行走在隊伍後方。
每隔一段路程,這些少年讀書人就會停下,然後休息約莫十秒。
十秒後。
拄着柺杖的老者也趕了上來,隊伍繼續前行。
他們默契的配合着,沒有言語,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融洽。
“他們是?”
林亦扭頭看向身旁的趙泰,心神莫名地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