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李文博穿上飛魚服，別好繡春刀，跟林亦打了聲招呼，便趕去鎮撫司上值。
準備調查刑部侍郎兒子宋逍的案件。
林亦昨晚徹夜未眠。
內心有點緊張。
中午的時候，他就要去面見大衍皇朝的最高決策者，那個萬人之上的國君。
這時。
章九兒拿着章夫人給她的新衣裳和新靴子，敲響了林亦的房門：“林亦，醒來了嗎？”
“九兒！”
林亦打開房門，輕笑道：“這麼早……這是？”
他被章九兒手上拿着的衣服吸引住了。
“孃親說，今天是你進宮面聖的重要日子，要打扮的體面一些，莫要失了禮數！”
章九兒紅着臉，道：“這是我從布莊挑的衣服跟靴子，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試試看吧！”
“這……”
林亦內心感動，道：“謝謝九兒姑娘了，我剛還尋思着穿那件衣服。”
“我給你梳頭髮吧！”
章九兒不等林亦拒絕，便將林亦按在銅鏡前，爲林亦梳起了頭髮。
她臉色羞紅。
先是有些拘謹跟羞意，但很快便進入狀態。
並且還爲林亦穿上了那套新儒衫跟靴子。
不久後。
一個相貌俊朗，氣質儒雅的少年郎，便站在銅鏡前，丰神如玉。
“好看！”
章九兒片刻失神，被林亦的氣質與相貌所吸引。
“這些我可以自己的來的！”
林亦剛纔本來想拒絕，但章九兒說她很快就要去青山書院了，就讓她爲自己梳一次頭髮。
像個書童一樣，一次就好！
他懂她的心。
可林亦暫時不想正視這種兒女私情，一來他的靈魂年齡要比章九兒大的多。
二來他現在的心思並不在這上面。
他是個很容易被感情牽絆的人，他不希望陷入太深，而放不開手腳。
也不想留下太多的弱點給敵人。
他這一生，註定樹敵不會少！
“意義不一樣！”
章九兒笑看着林亦，道：“很好看，精神面貌也好，應該會給陛下留下很好的印象。”
“謝謝你，九兒！”
林亦看着章九兒。
“謝什麼呀，能夠給林大才子梳頭髮，這是九兒的榮幸。”
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隨後離開房間。
‘九兒，我這種人註定不能擁有感情羈絆，我給不了你什麼，但我會盡可能的，護你們母女一世平安！’
林亦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
這條路佈滿荊棘。
“不知道大衍皇帝是個什麼樣的君主……”
林亦看向皇宮方向，心中對這個將嚴雙武和龍三等人送到他身邊的皇帝，有着很深的感激之情。
他雖未見。
但能夠感受到這位皇帝對他的認可。
就因爲他承官氣，斬了錢青文的腦袋，站在了那些不法讀書人的對立面，這位大衍皇帝便允許龍衛在南湘府，對他進行庇護。
其實當初在南湘府知府衙門，第一次見到嚴雙武的時候，他就有種特別的感覺。
龍衛是爲他而來。
“就是知道大衍皇帝的心，所以我對鄉試解，元志在必得，我要見他……”
林亦將李文博給他的名單收好，同時將滕王送的有銀龍軟甲，用錦盒裝好。
靜靜地等待午時到來。
等待宮中來人。
時間悄然流逝。
章夫人在門口張望，內心也越來越緊張，很快他看到了宮廷侍衛隊伍，還有身穿大紅飛魚服的一箇中年人。
對方長着一張沒有感情的酷吏臉。
“來了！”
“宮裡來人了！”
章夫人連忙打開院門，朝着院中喊道，同時雙手合十，在不停的祈禱，內心激動的不行。
她未來的姑爺，馬上就要進宮面見陛下了，將來肯定是要當大官。
閨女將來肯定要跟着享福的。
孩她爹。
咱對得起你章家的列祖列宗了……
“來了！”
林亦深吸了一口氣，那一刻他身上同樣展現出不屬於少年人的成熟與穩重。
走出房間。
林亦看到了章夫人東拜西拜，看到了章九兒在院中的花園拐角處看着。
“林學士！”
就在這時，龍衛都指揮使嚴雙武帶隊進入章家。
這次負責接林亦入宮的，是他。
目的是陛下想要減輕林亦的緊張感，所以選擇林亦最熟悉的嚴雙武，再合適不過。
“嚴大人！”
林亦也沒想到，接他入宮的竟然是龍衛指揮使嚴雙武。
嚴雙武上下打量了一番林亦，心中暗暗乍舌，這可不比其他幾個在宮中長大的皇子差。
“陛下在宮裡面等着的，我們現在出發吧！”
嚴雙武正色道。
說着他看了眼章夫人跟章九兒，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章夫人面露微笑。
“好，有勞嚴大人帶路了！”林亦點頭道。
嚴雙武當即便示意林亦走在前面，看了眼林亦抱着的大錦盒，好奇道：“林學士進宮還帶了禮物？”
“是拿來退的！”
先皇御賜給滕王的銀龍軟甲，他不可能收下。
先不說陛下會不會生疑，光這銀龍軟甲的價值就非同小可，所以退給陛下最合適。
“哦？”
嚴雙武有些意外。
“滕王的禮物！”林亦解釋道。
“明白了！”
嚴雙武頓時明白過來，心中嘀咕道：“其實你可以收下的……”
隨後，他便帶着林亦離開張家，朝宮中走去，宮廷儀仗出行，不少街坊鄰居都跑出來看熱鬧。
章夫人站在門口，看着遠去的林亦跟隊伍，好奇道：“閨女，那穿大紅袍的人是誰？怎麼不是那個公公來？”
“娘，可要記清楚了啊，那個人是龍衛都指揮使的穿着打扮，是隨時可以面見陛下的大官！”
章九兒解釋道：“天下所有當官的，最怕的就是他！”
“爹生前最大上司就是他了，然後就是陛下……”
“什麼！”
章夫人嚇的臉上的妝容，都差點化掉。
剛纔這位大人，居然跟她們打招呼了……
……
與此同時。
宮中。
“梅哲仁，你說朕要不要換身衣服？讓尚衣監準備一下？”
林允宏站在御書房外，尋思着身上的朝服要不要換。
他心中也莫名的有些緊張。
忍不住想，皇兒要是發現他就是去章家蹭過飯的那位大叔，會不會懷疑什麼？
譬如懷疑他所講的那個故事。
梅哲仁娘們唧唧的捂嘴輕笑：“陛下，奴婢覺得還是不換的好，您看吶，殿下現在只是中舉解元才入宮見您，那自然是……”
“什麼中舉解元才入宮？”
林允宏擡腿踹了腳梅哲仁這娘娘腔，正色道：“在朕看來，他就是以朕皇兒的身份入宮，讓尚衣監準備便服，朕以家人的身份跟他見面！”
“還有吩咐尚膳間，多做些菜餚，南湘人吃辣，多放些辣椒，朕記得他在章家吃榨菜多過雞鴨魚肉，也備一點！”
“還有，將宮中的那些侍衛屏退，朕要在宮中走走！”
“另外，傳朕口諭給禁軍守衛，除了嚴雙武跟林亦外，非緊急情況下，不管官居幾品，任何人都別放進來！”
林允宏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弧度。
這傻小子。
以前過的很苦吧？
“是，陛下！”
梅哲仁躬身應道，隨後立馬吩咐下去。
心想陛下對宮裡的那兩位小皇子還有宮外的皇子，可沒這麼細心過。
……
林允宏穿着便服，獨自朝着宮門走去，他不想在御書房等了。
倒不如在宮門前接他。
如今宮中侍衛跟太監都已經屏退，整個皇宮驟然顯得冷清了許多。
但林允宏就想這麼做，可以好好地跟他的皇兒聊會天，不會有什麼人來打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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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時辰也應該快到了！
與此同時。
皇宮大門前。
嚴雙武跟宮廷儀仗抵達宮門前，城門守衛朝着嚴雙武行禮：“嚴大人！”
那城門守將打開城門，將嚴雙武跟林亦給放了進去，其他宮廷儀仗侍衛卻被攔在外面。
“陛下有令，嚴大人跟林亦入宮，其他人暫時都不得入內！”
衆儀仗侍衛便在宮門外坐了下來。
“嚴大人，陛下這是？”
林亦疑惑不解，心都提了起來。
“沒事，本使帶你進去就好！”
嚴雙武輕笑道，示意林亦別緊張。
陛下不過是想跟你獨處吧。
果然。
嚴雙武才帶着林亦走了幾步，便看到遠處穿着便服，負手而立的林允宏。
他瞬間明白過來，看向林亦道：“林學士，本使突然想起有什麼事，你直接過去吧！”
林亦看到了不遠處背對着他的林允宏，道：“嚴大人的意思是，這位大人會帶學生去見陛下？”
“恩！”
嚴雙武微微頷首，然後便直接走出了宮門，將林亦裝有銀龍軟甲的錦盒都帶走了……
林亦愣了一下。
他看向四周，偌大的宮牆內，靜悄悄的可怕，看不到一個太監侍衛和宮女，跟印象中的影視劇場景似乎不太一樣。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林亦心中疑惑，總覺得這次見面有點不一樣。
他認知中的場景，應該是直接被帶到御書房，然後面見陛下，聊些南湘府的事。
再談論下關於讀書人以文亂法的看法之類的話題。
可沒想到。
卻是這種方式。
林亦不敢耽誤大衍皇帝的時間，便快步朝着那背對着他的人走去。
“這位大人……”
只是林亦剛走過去，才一開口，那人便轉過身來，面帶微笑地看着他。
“大人，是你？”
林亦當時就愣住了。
這不就是當初跟趙泰看望同僚，在章家蹭了頓飯的那位大人嗎？
就是這位大人，主動提出要給他弄京城戶籍的。
——
你們最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