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緻的庭院已經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屋內站滿了人,此刻卻安靜的落針可聞。
“大夫,你沒有診斷錯吧?中毒?”大皇子率先開口。
大夫摸着腦門上的汗, 點頭道:“對, 中毒了, 不過現在殿下的情況已經穩定, 無性命之憂。”
“中的是什麼毒?”掌教立馬上前詢問。
“這……小人學藝不精, 查不出來。”大夫爲難的說道。
趕過來的程義立馬帶頭叫囂起來,“是有人要毒害殿下!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在場有哪些人,都有嫌疑, 都抓起來!”
“輪得到你在這裡叫囂嗎?1”三皇子臉色難看,剛剛在場的可就他們幾個。
掌教鐵青着臉上前勸阻, 這件事情必須立馬上報皇帝, 儲君在這裡遇險, 他們太學恐怕要遭殃了。
正吵着,榻上傳來元燁的聲音。
掌教趕緊上前, 元燁雖然臉色灰敗,卻佈滿了兇狠之色,一雙眼眸已經充血,顯然是被剛剛不斷吐血的慘狀給嚇到了,差一點……差一點就死了!肯定是有人要暗殺他!要奪走他的太子之位!
“給孤把太學全部封鎖, 叫大理寺卿和皇城守衛軍都過來, 給孤查, 到底是誰要害孤!孤要將他碎屍萬段!”
最後幾個字彷彿含着血噴出來似的, 讓在場的人都不由的心中發顫, 除了皇子以外,皆跪了下來。
到底是全天下僅次於皇帝掌控着別人性命的上位者。儲君一怒, 也是非同小可,一不小心牽連其中就是人頭落地。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臉色尤其難看,剛剛元燁明顯是看着他們兩個喊出來的話,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就是懷疑他們兩個趁機出手,想要暗害他。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越塵求見的聲音。
掌教彷彿看見了希望似的,趕緊對着元燁道:“殿下,越塵是查案高手,可以讓他先行調查此事。”
角落的霍落聽到這話,卻不免皺了皺眉頭,但是元燁卻眼前一亮,對!要論調查破案,誰比得過越塵啊,趕緊讓人帶着越塵進來。
越塵一來,目光首先掃向了站在角落的霍落和林青漾,見他們都沒事,這才轉移視線,被帶到了元燁跟前。
“殿下,這是怎麼回事……”越塵表現出一副擔憂吃驚的樣子,讓元燁很受用,擺擺手,掌教就趕緊將此事前後說明了一下。
“殿下做的對,先把太學整體控制住,等到太醫過來調查清楚殿下到底中了什麼毒,又是怎麼被下的毒,這樣就能找到兇手了。只是殿下,這件事情我不方便插手。”越塵一副爲難的樣子說道。
元燁的病容更顯怒氣,“你不幫孤?!”
越塵拱手道:“按理說剛剛在房間內的人嫌疑是最大的,霍落也在房間內,我跟霍落是形影不離的好兄弟,就算調查出什麼結果也恐遭人口舌,不如等大理寺卿過來之後,讓他調查吧。”
越塵這麼一說,衆人才反應過來。
“孤自然是信任你們的。”雖然心中憤懣,但是元燁還是忍住爆發的情緒,趁機說點好話,拉攏這兩個人。
“查案就是要嚴格,還是讓跟此事無關的人調查比較好。”越塵拱手道。
元燁的眼神掃過大皇子和三皇子,想了想就冷聲道:“這樣,如果大理寺他們調查不出來,再讓你出手。”
越塵立馬謝恩退下,來到霍落身邊站定。
“你幹嘛多此一舉的跑進來。”霍落皺眉輕聲道。
“湊一下熱鬧不行嗎?”
“你這人……”霍落頓時無語的瞪着越塵。
“安靜!”越塵皺眉嘖了一聲。
霍落哼了哼,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這件事情不論是誰出的手,他們都不宜捲入其中,萬一真的調查出什麼,他們都有可能受到牽連。
越塵看向林青漾,其實他有一個疑問,剛剛楚璃書那麼想要林青漾趕緊出來,到底是擔心林青漾的事情解決不了,還是擔心他會捲入別的事情中。
見林青漾看了過來,就道:“別擔心,此事若是跟你無關,就不會有事。”
林青漾點點頭,他清清白白自然沒有什麼好怕的。“你剛剛是跟我表弟在一起?他現在怎麼樣?”
“他進不來,大概是跟別人待在一塊吧。”越塵道。
林青漾哦了一聲,心中卻已經七轉八轉了,元燁中毒,到底是誰的手筆,因爲不在原文劇情中,林青漾不敢斷言,但是男主肯定是有嫌疑的,可是面前的兩位皇儲爭奪者也統統都有嫌疑,權謀鬥爭本來就是複雜,林青漾本就不在這鬥爭之中,自然也看不透,只能等待結果。
很快就有士兵趕來把整座落佳山給圍住,真正做到不讓一隻蚊子飛出去。
大理寺少卿一來就把屋內的人員清空,分別送去不同的房間等着,至於外面的學子們都集體看守在統一的地方,這般一安排,所有的人都知道大事不妙。
大理寺卿把外面都安排好後,立馬進來開始着手調查,見越塵和霍落也在這裡。
大理寺的人自然是跟他們兩個熟悉,想要邀請一起查案,要不然他們面對這些皇子們還是有些緊張的。
但是仍舊被同樣的理由拒絕,大理寺少卿只能自己上了。
越塵和霍落就連同被牽連的林青漾一起待在隔壁的小房間。
霍落終於忍不住問道:“越塵,你覺得此事是誰做的?”
“沒有調查怎麼知道?目前就是什麼可能性都有,你只要祈禱別是我們當中的人被陷害就好。”
“會嗎?”林青漾不由的緊張道。
越塵笑了笑道:“誰知道呢,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了。”
“什麼?”林青漾和霍落異口同聲問道。
越塵隨意找了一個長椅躺下,伸了伸懶腰,道:“下午的比賽肯定是看不成了。”
林青漾聽到這話,突然感覺腦海中有什麼閃過,卻沒有抓住。
霍落上前不爽的推了越塵一把,“都什麼時候還想這些!”
越塵立馬拉着霍落打鬧了起來。
他們這間房間被少卿詢問過後,態度輕鬆。
但是另一個房間雖然只有兩人,可就有些劍拔弩張了。
“是你做的?”大皇子在房間內來回踱步,實在忍不住的開口質問。
三皇子原本是陰沉着臉坐在椅子上的,聽他這麼一說,立馬道:“我瘋了嗎?我看是大哥你做的吧。你可是有充足的作案動機。”
大皇子嗤笑一聲道:“少他媽胡說八道,我纔沒有。我看是你,在宮中不好下手,趁着出宮來這裡動手。我們當中不是就你喜歡搞些陰暗的小動作嗎?”
“你說誰呢!真可笑,如果不是你家王童恩和程義鬧騰上,會有這一次出遊嗎?我看就是你們預謀的!”
“王童恩和程義對上,你跟來做什麼?還不是因爲有事情想做!”大皇子也不甘示弱的回懟。
兩個人,一個是嫡長子,一個是最受寵的孩子,從小都不服氣對方,什麼都要爭要搶,從王府爭到皇宮,這一會兒說着說着差點打起來。
幸好少卿進來詢問打斷了□□味。
不久,太醫那邊傳來消息,已經清楚是什麼毒了,少卿也高效的查清楚瞭如何下毒,衆人又被帶回了房間。
等回到那個房間的時候,林青漾感覺房間好像降低了溫度似的,有些冷,再一看,之前燃燒在房間的炭火不見了。
元燁已經披着衣服,臉色蒼白的坐在正位上,太醫在一旁施針,顯然元燁是要看着少卿親自審問。
“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是炭火中被下了藥。隨着炭火燃燒逐漸充滿了房間,被吸入纔會中毒。”
這話一出,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急了,“那我們豈不是都中毒了?”
“一般人吸入這種藥只會感覺不適一會兒,身體好的甚至不會有感覺,但是如果有長期喝銀葉茶的人,身體內沉積着銀葉茶內特有的物質跟這種炭火中的藥相互呼應就會變成毒誘發人大量嘔血,情節輕者如同太子殿下把混雜成毒素的血吐完休養一些時日就能恢復,但是如果是年老體弱的人,必然情況嚴重。”
“會死嗎?”元燁咬着牙問道。
太醫有些不敢說,只能謹慎道:“除非體質特別不好的……可能會嘔血而亡。”
元燁直接倒吸口氣,眼神銳利如刀,好像他離死亡就差了一步似的。“所以肯定是針對孤的暗殺!少卿,你來說說,究竟是何人最有可能作案。”
大理寺少卿上前,低垂着頭道:“第一,銀葉茶是宮中貢品,又是太子殿下常常食用的,所以下毒之人必然知道殿下這一習性,才能設下這種連環毒。這一點至少證明宮中有人蔘與。”
此話一出,大皇子和三皇子的臉色就變了,他們每個人的愛好不同,喜歡銀葉茶的只有元燁。所以宮中的銀葉茶基本都是送往東宮的。能知曉元燁的情況,必然是宮內人。
“第二,我問過掌教了,這種炭是最上等的炭,一般太學內,哪怕是掌教都不會使用,都是儲備着,以備官員上級來訪的時候使用。這些在太學中都是明文規定的,而這一批是在十日前送來的,炭的供應者是……裴氏下屬商鋪。”
此話一出,剛剛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三皇子瞬間一懵。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裴氏不就等於是三皇子嗎?
宮中人提供信息,裴氏提供炭,一切都合情合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你在胡說八道!”三皇子立馬着急的辯解。
可是元燁卻目光憤懣的看着他,“帶裴瑾上來。”
事情進展的太突然,林青漾都看蒙了,他轉頭看向越塵,卻發現越塵微微皺眉,好像對目前這個判定不太滿意似的。
很快裴瑾就被侍衛帶了上來,令人意外的是裴瑾神情沒有任何慌張,反而是一臉的嚴肅,一雙眼睛黑沉黑沉的。其實早在他們在外面圍觀的時候,看到有人去調查炭,裴瑾就在心中提前做好了準備,也預估了一些情況。
大理寺少卿把事情又總結了一遍。
裴瑾跪在地上直接道:“少卿說的沒錯,太學的炭一直出自我們氏族下屬的一家店鋪,但是在炭中下毒的人一定不是我們,我們裴氏對皇族一直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會謀害太子殿下呢。”
元燁聽到這裡,就差冷哼出聲了,但是依舊耐着性子聽下去,看看他們怎麼狡辯。
“這一定是誤會,想想看三位殿下決定來這裡也不過是近三日的事情,而這批炭是十日前送來的,難道店鋪的夥計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裴瑾沉着冷靜,穩穩當當的一句反問,瞬間讓定死在他們身上的罪名鬆動了。
“如果是針對太子殿下下的毒,那對炭火做手腳的人必然也是在這幾天動的手,甚至是今日,也就是說在太學的人都有嫌疑,唯獨我們店鋪沒有!”
看着所有人都因爲裴瑾的反駁而安靜了下來,三皇子立馬鬆了一口氣。
“這個我也考慮過,可是炭送來之後就直接鎖在了庫房,直到今日再拿了出來。要按照裴公子的說法,下毒只可能是今天經過人的手下的,那就只會出現一種情況,只有被拿出來的炭上有毒,而沒有拿出來的那些上等炭餘留肯定是沒有毒的。”
少卿說到這裡,裴瑾的臉色已經變了,聰明如她,自然已經知道接下來少卿會說什麼。
“可是經過我們檢驗,所有的上等炭都有毒,若是今天下毒的人不應該做這麼多此一舉的行爲,那就只有可能是當初送來的人和負責看守的人下的毒。”
掌教接話道:“負責看守的是在我們太學待了幾十年的老者,又聾又啞,他從未出過太學,太學的藥堂中也沒有此類藥物,所以他沒有能力弄到毒。”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就只有送來之前就下了毒這一種可能性了。”少卿冷酷的聲音逐漸分析道。
裴瑾在臉色褪色了一會兒後,逐漸恢復鎮定,“一籠炭,被送到這裡,途徑多少人的手,我們都無法統計。再說了我剛剛說的問題,少卿也沒法解釋,店鋪又怎麼能提前十天知道殿下們要來呢?”
“怎麼不能?王童恩和程義約定蹴鞠是一個月前的事情,只要真心想要做這種事情,完全可以利用這這一個月的時間想辦法誘哄我們過來。”大皇子想起剛剛在隔壁跟三皇子的對話,立馬說道。
三皇子怒不可遏道:“明明是太子哥哥自己要來的,何曾有人誘哄?”
“如果太子不說,那隱藏在暗處的人說不定就要提了,只是碰巧而已。”大皇子直接反駁道。
三皇子氣得臉都漲紅了。“這……這種變數如此之大的事情怎麼會有人提前做?萬一……萬一誤傷了別人,豈不是前功盡棄嗎?”
“剛剛太醫不是說了?如果只有點燃這炭火,幾乎不會察覺其中被下了藥,只有喝了銀葉茶的太子會有反應。萬一不成也損失不了什麼,萬一成了……也不枉費這賊人的一番佈置。”大皇子據理力爭,恨不得直接把罪名錘死。
大皇子這般一說,屋內就安靜了下來,的確所有的可能都指向了裴氏,裴氏成了嫌疑最大的對象。
林青漾心中卻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如果真的是裴氏做的,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被查出來,那也太降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