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劉敬信不知道該怎麼理解譚鶯鶯那句“接下來看你的了”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忽然有“砰砰砰”的聲音響起,而每一聲“砰”的脆響之後,都會有一道燈光亮起。
僅僅只是幾秒鐘的時間,數道光束陸續亮起,將譚鶯鶯四人所在的區域照得非常明亮,讓這生滿破落氣息的廢棄工廠樓頂,變成了一個開放式的舞臺,所有的鋼筋水泥都變成了最適配這個舞臺的點綴。
就在劉敬信他們用手遮擋忽然出現的強光時,譚鶯鶯已經帶着鶯宴樂隊的姐妹們來到了各自的樂器前。
鶯宴樂隊有一把吉他,一把貝斯,一套架子鼓,以及一架雙層鍵盤。
她們四個人全都穿着黑色長袍,臉上都是非常誇張的妝容,白到沒有血色的臉,煙燻的雙眼,顏色偏暗的血紅色嘴脣,以及另類的髮型。
坐在架子鼓後面的那個女孩是個娃娃臉,但在這樣的環境中,卻並沒有讓人感覺她多麼可愛,她臉上掛着故意僵着的笑容,微微歪着頭,像極了恐怖電影中的洋娃娃,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在最初接觸譚鶯鶯的時候,劉敬信還覺得譚鶯鶯除了聰明得有些離譜之外,渾身上下一丁點哥特金屬的黑暗氣質都沒有。
而此時的譚鶯鶯,已經完全變了個人一樣,站在幾道光束之中,懷中抱着吉普森的黑美人,從內到外都散發着另類的詭異氣質。
“嗡……嗡……”
鍵盤響起令人起雞皮疙瘩的音效,聽起來就像是鋼刷摩擦水泥地面的聲音。
四個女孩面前都有話筒,她們一同伴隨着那不算刺耳但並不好聽的音效,齊齊張開雙臂昂首面向星空吟唱。
“啊……啊……”
張遜很喜歡這種風格的開場,他覺得這感覺很大氣,於是開心地雙手搭在嘴邊發出兩聲尖叫,把他旁邊的大楊嚇了一哆嗦,氣得大楊差點掄起巴掌抽他。
劉敬信不想給譚鶯鶯她們不好的第一印象,人家在那邊演唱呢,他們這邊如果有人打鬧,不認真地聽,人家肯定會非常不爽,到最後必然會讓他們更加不爽。
於是他輕輕推了一下大楊,用眼神示意衆人好好聽歌。
攝錄組的那個女孩不需要提醒,已經找到比較好的位置,將攝像機架起來開始進行錄製。
那詭異的音效聲漸漸消去,伴隨着四個女孩歌聲的變成了絃樂音色的和絃,鼓和吉他依然沒響,只有貝斯跟了進去,並且目前聽起來還都是最簡單的根音演奏法,鍵盤的和絃也都是最常規的三大和絃,而最簡單的聲音湊在一起,卻產生了不簡單的效果,讓聽者融入其中,不自覺地就感覺夜色變得更深了。
張遜小聲道:“敬信哥,迴響開這麼重,效果還挺特別的。”
劉敬信道:“她們就是想要那種飄忽不定的詭異感,而樓頂這樣的地方四周沒有遮擋物,音箱的迴響音效不開大,她們要的效果就出不來。看他們後面怎麼處理吧,這麼處理前奏沒問題,後面再這麼搞,會顯得特別亂。”
這邊劉敬信和張遜正聊着,那邊譚鶯鶯已經來到調音臺前,雙手轉動旋鈕,使迴響音效漸漸減弱,同時其她三個女孩的吟唱聲和樂器間奏聲也都漸漸降低,直到全部停下,讓這樓頂重歸寂靜。
什麼意思?這就完事了?難道對方是想用這麼一小段曲子來給劉敬信出題?
正當劉敬信和兄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胡亂猜測着的時候,忽然譚鶯鶯猛地掃下重力和絃,同時其它三個樂器一同跟着響起。
從那詭異的縹緲感,到刺激神經的金屬感,鶯宴竟然沒有任何過渡,也或者說,剛剛那短暫的停頓就是她們過渡的方式。
在四個小節的重力和絃結束後,譚鶯鶯站在話筒前一邊掃弦一邊用類似美聲的唱腔大聲高唱。
“夜晚的黑,是陽光逃避的罪;
正義在沉睡,秩序在崩潰;
餐桌上的美味,是貪婪與血液的搭配,顏色美到令人迷醉……”
劉敬信聽出,這是鶯宴樂隊第一盤自制專輯中的歌,名字叫做《咒夜》,內容偏黑暗系,雖然唱得音調很高昂,但聽起來卻讓人特別壓抑,壓抑到喘不過氣。
還記得那盤專輯的封面,是三隻卡通形象的夜鶯,圍着餐巾手拿刀叉圍坐在圓形的餐桌左右,三雙眼睛都閃爍着貪婪的光芒,而在餐桌上的並不是什麼美食,而是一隻奄奄一息的夜鶯。
在看到那張封面的時候,劉敬信還很納悶,心說鶯宴正好是四個人,他們這個封面上有四隻夜鶯,這是在暗示她們隊內不和諧嗎?
顯然,那個封面暗示的內容,遠比表面呈現的更復雜。
那名正在近處錄像的女孩明顯有些不太舒服,似乎被這首歌刺激得有些恐慌,臉色很白,身子也無法抑制地輕微顫抖,但她依然堅持站在攝像機旁,沒有後退半步,讓劉敬信暗暗佩服。
不知不覺間,一首《咒夜》結束,譚鶯鶯四人陸續停下。
“喂!該你們了。”譚鶯鶯向着劉敬信等人招了招手。
劉敬信聞言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對方果然是在給他們出題,並且是一道沒有明確主題和內容的題目。
Friday該怎麼應對,這是個問題。
現在回想起那“那句接下來看你的了”,劉敬信立刻就意識到,他們接下來必然也要演唱一首歌,而這首歌的風格、主題以及內容,將作爲Friday對鶯宴的迴應。
如果合了人家的意,結果自然沒得說,肯定皆大歡喜。但如果讓對方失望,或者讓對方生出反感的情緒,那可就麻煩了,後面想要爭取鶯宴的加入,恐怕要付出更大的努力,並且結果也將無法預料。
“咱們怎麼搞?”張遜皺眉低聲問劉敬信。
劉敬信道:“先往那邊走,都走得慢一點,讓我思考一下。”
Friday五人拖着緩慢的步伐往鶯宴光束照亮的區域走去,劉敬信的大腦飛速運轉着,絞盡腦汁思考接下來該怎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