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在溝通任何事時,都非常希望能夠佔據話語的主動權。爲此,人們需要刻意擴大氣場,玩心理遊戲,甚至動用一些非常規手段。或許不是每個人都很專業,但或多或少都會做出類似的行爲。
劉敬信一開始也想佔據主動權,這樣可以有利於給譚鶯鶯留下一個好的第一印象,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抓住對方的心,這對節目接下來的順利進行是非常關鍵的。
誰能想到,譚鶯鶯聰明得簡直跟大腦開掛了一樣,並且膽子非常大,行事更是直接,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徹底變得被動了。
接下來該怎麼繼續往下進行?劉敬信也沒了主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譚鶯鶯道:“哦,我想起來了。你要邀請我們鶯宴,我說要回去問問我的姐妹們,對吧?”
劉敬信點頭道:“對的。”
他心中暗道:大姐,你現在說什麼都是對的,全對!
譚鶯鶯問道:“那接下來呢,我是回去聯繫我的姐妹們,讓你等我的答覆,還是再聊些別的?比如剛剛的音樂會?”
劉敬信乾笑道:“哈哈哈……都可以!”
譚鶯鶯看了眼手腕上的時間,莞爾一笑道:“我看時間還早,咱們再隨便聊聊吧。”
劉敬信無奈地看了眼還在低頭品咖啡的羅宵,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好呢!”
接下來的時間,完全屬於譚鶯鶯,她先從今天這支愛爾蘭交響樂團聊起,談到了交響金屬,又談到了Nightwish(夜願)樂隊……
夜願樂隊是一支非常典型的哥特金屬樂隊,這支芬蘭的搖滾樂隊,在全球範圍內可以排進頂級樂隊的行列,在每個國家都有非常多的擁護者,他們的很多歌都被拿去當過各種視頻的背景音樂。
很多人可能沒聽說過這支樂隊,但如果聽他們的歌,一定會覺得特別熟悉,但卻說不清楚在哪裡聽到過。
“所以,你們的鶯宴,是想成爲像夜願那樣的樂隊嗎?”劉敬信很直接地問道。
譚鶯鶯反問道:“我們的歌跟夜願的歌很像嗎?”
劉敬信搖頭道:“這個我說不清楚,我對哥特金屬的印象比較死板,感覺風格定在那裡,有交響金屬的感覺,加上重金屬的一些元素,再配上美聲式的主唱……”
譚鶯鶯打斷道:“你說得那都是表象,這就跟很多人看朋克一樣,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個和絃和架構,特沒勁。而實際上,朋克音樂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它真正存在的意義,在精神層面。看不透這些的人,根本就不懂朋克,也沒資格去評論,對嗎?”
羅宵在一旁聽得嗆了口咖啡,他一邊咳嗽一邊抽出紙巾擦桌子,然後以去衛生間爲由,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劉敬信的額頭上已經有汗滲出來了,他感覺自己跟譚鶯鶯說話實在是太難了,對方雖然長得很文靜漂亮,但說話實在是太犀利了,每句話裡面都帶坑,稍不注意就會掉進去。
就像剛剛,表面上看起來譚鶯鶯是在聊朋克,而實際上她是在回懟劉敬信,意思就是說劉敬信根本就不懂哥特金屬,根本就沒資格評論。
這一次,譚鶯鶯沒有再轉移話題,而是動作非常文雅地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掐起咖啡杯,右手稍稍攪拌,嘴角帶笑地品了一口,等待劉敬信繼續往下說。
劉敬信鄭重點頭道:“我覺得你說得特別對!”
譚鶯鶯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問道:“對了,你們最近還在堅持創作嗎?”
又往外丟炸彈!現在誰不知道Friday已經很久沒有出新歌了,譚鶯鶯太狠了,這是不給活路啊。
劉敬信表情複雜地猶豫片刻:“我覺得你說的對啊!”
譚鶯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是在問你最近還有沒有堅持創作,怎麼就我說得對了?”
劉敬信擦了擦汗,輕嘆氣搖頭道:“創作是需要生活和靈感的,我們現在做的事,充滿了銅臭味兒,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們寫出來的歌根本就不能聽。與其寫一堆口水歌出來騙錢,不如等這段時間忙完,好好沉澱一下,再專心進行創作。”
這個回答是劉敬信心底的真實想法,超出了譚鶯鶯的預料。
譚鶯鶯第一次在劉敬信面前露出了皺眉的表情:“你們如果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完全可以不做啊,爲什麼還要做?”
劉敬信毫不遲疑地道:“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的。如果每個人都只顧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這個世界就太荒涼了。”
譚鶯鶯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變化,她不再如之前那麼咄咄逼人,看劉敬信的目光中也充滿了欣賞之情。
“實話跟你說吧。”譚鶯鶯正色道:“其實最開始我的打算是,今天隨便跟你們聊聊,賣羅哥一個面子。然後過兩天就把你們這個節目推掉,堅決不會參加。知道爲什麼嗎?”
劉敬信坦言道:“因爲你瞧不起我和我們Friday,對嗎?”
譚鶯鶯毫不遮掩地點頭道:“沒錯,在我和姐妹們的眼裡,你們就是流量明星而已,跟搖滾樂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說到這裡,譚鶯鶯揚起嘴角重新露出笑容:“但我現在改變想法了,我會幫你說服我的那三個姐妹,我至少個人願意接受你們的邀請,參加你們的那個搖滾之夜的演出。”
劉敬信感激道:“謝了!”
譚鶯鶯收斂起笑容,正色起身向劉敬信鞠了一躬:“是我們所有人該謝謝你。圈裡這些人,不管新人還是老人,都太懶了,需要有你這樣的人站出來,幫着大家改變一下現狀了。你剛剛那句話我特別喜歡。”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的。如果每個人都只顧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這個世界就太荒涼了。
羅宵此時剛從衛生間出來,正看到譚鶯鶯衝劉敬信鞠躬,他嚇了一跳,還以爲是倆人談崩了,劉敬信把咖啡潑人家身上了,急得他快步跑了過來。
結果實際情況更讓羅宵驚訝,他忍不住問道:“敬信,你把人家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