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拙,你到山上多久了?”
“回師傅的話,差不多六年了。”
“六年了嗎?時間一眨眼就回過去了,想當初你剛上山的時候還才這麼高……”他用手比劃了一下。
師傅輕輕呢喃,眺望着遠方,語氣裡帶着些感慨。
“過段時間的宗門會武你去參加吧。”
他不解,以前師傅都不太希望他將時間花在這些事情上面,今日怎麼反而勸他參加會武了呢?
“我知道了。”
不解歸不解,他還是很希望可以和其他師兄弟切磋劍術的。
他雖然有些孤僻,可是也渴望與人交流,只有在碰撞中才能發現自己的不足。
最重要的是,那時他還是有些炫耀自己的心思在裡面。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他空有一身本事,卻除了幾個老頭子之外,無人知曉。
別人的肯定,有時候也是能夠讓人執着前進的動力。
睜開眼。
這是哪兒?
自與黑魔老怪交戰之後,他的身體變得極爲糟糕。
九尾蜈蚣的劇毒每時每刻都在侵染他的身體,從右臂開始擴散,現在已經遍佈全身了。
紅蓮劍早就握不住了,被他掛在後背。
死之前,他不想讓人將這柄劍拿走。
畢竟是老頭子給他的東西。
很久沒做夢了。
他笑了笑,沒想到快要死了卻夢到了以前的事情。
身體已經麻木,沒有半點自覺。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哪裡?
走不動了,便昏倒在地,昏了過去。
就這樣靜靜的躺着也挺好。
他平常最是怕死,不然也不會在山上勤練劍法,努力修行了。
但發現沒辦法了之後,心態倒也不是那麼的驚慌。
也或者是,沒力氣折騰了。
紅蓮沒死就好.......。
林無雙應該不會貪了我的雪晶白玉果吧.......。
莫暮血那丫頭當初肯定沒說實話,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有這麼殘忍的名字,真當我不知道嗎......。
答應了李雲英以後會去見她的,只怕是要失約了,真差勁.......。
還有老頭子,對不住了,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沒能辦好,我果然不是一個好弟子,即便套上了劍聖的皮囊,依舊還是一個臭屌絲,不成器,幹不了大事。
趁着還有時間,趕緊找個接班人吧,別等我了......。
當他把遺言在心裡都朗誦了一遍又一遍之後,忽然發現......。
我咋還沒死呢?
我不是被老魔打了一掌嗎?明明肺腑都出血,器官移位了,能堅持這麼久已經夠嚇人了,莫非我命不該絕?
不應該啊?
林無雙不是說過,黑魔老怪可是無漏境的魔道巨擘,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抱元境道士,被打了一掌怎麼還能活呢?
再說了,九尾蜈蚣不是號稱天下毒物排行榜第一嗎?
我都被咬了,身體都黑了、醜了。
這樣也還能活?
早就知道這個世界的人類生命力很頑強,可是,這樣太驚人了吧!
想死都死不了嗎?
要不?
我在努力一下?
死馬當作活馬醫吧,不然一直在心裡朗誦着遺言,也挺無趣的。
這樣想着,運轉體內功法,身體裡少得可憐的真氣沿着固定的路線在經脈裡移動,看看能不能擠出那些黑色的髒東西,將他們排出體外。
話說,蜀山不愧是天下第一山,老頭子交給他的功法確實不俗。
也就運轉了五六個大周天,他都能感受到體內的真氣多了很多,從被毒氣蠶食得如同蚯蚓牛毛般的大小,搖身一變就成爲又大又長的翡翠黃瓜。
繼而向藤蔓般伸長,匯聚成爲一條小溪流.......。
驚了!
可是,爲啥體內的真氣都這麼多了,身體裡的毒氣卻還是沒有半分被擠出身體的跡象。
不解。
這麼多東西擠在一塊,不會被撐爆嗎?
一南一北,不,應該說是一上一下。
九尾蜈蚣的劇毒始終盤旋在心臟,牢牢佔據有利地形,死也不鬆口。
而他體內的真氣虎嘯丹田,源源不斷的給身體提供真氣,隔臍相望。
很怪異啊!
他費勁的表現出一個不蒙圈的表情,頓時又疼得嘶啞咧嘴。
只能面癱着仰望星空。
啊。
黑夜。
你真黑........。
三行字一首詩,這是他的極限了。
還是無法動彈,空有一身真氣卻使不上勁,有誰知道他的苦惱嗎?
話說,老頭子究竟從哪裡找來的無名功法,他在蜀山這麼久,都沒聽過蜀山還有着的神奇的功法存在,據說是他從大長老牀底下找到的。
大長老活了這麼久,喜歡收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很正常。
九尾蜈蚣的毒素已經遍佈他全身上下,可“淨”字功法卻能運轉,不受任何影響。
真尼瑪流弊。
有人嗎?
應該沒人。
這鬼地方樹多、猛獸也挺多的,妖精也不少,就是沒多少人。
所以,還是得死。
我真的努力過了,他給自己找了個完美理由。
不是我不努力,是我真的盡力了。
沒有辦法,社會太殘酷了,就連生存都變得如此艱難。
閉上眼睛,眼皮越來越重。
好想睡一覺啊!
儘管他門清,眼睛閉下去之後也許再也睜不開了。
可是,人在享受的時候是不會考慮後果的。
只會在舒服之後才追悔莫及,悔不當初。
但是,誰又敢保證下一次面臨同樣的抉擇,自己的決定會不會有改變?
上山之後他很少睡覺了。
即便睡着了,腦子也是在活躍之中的。
什麼都不想的美美睡上一覺,睡他個三天三夜,醒來之後在大吃一頓。
誘惑太大,他毫無抵抗能力。
“獨孤兄弟,獨孤兄弟,你醒醒,醒醒.......”
“臭小子,你怎麼了?臭小子,你不會死了吧.......”
幻覺嗎?
他耳邊似乎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好熟悉的感覺。
是認識的人嗎?
難道我不用死了,有人來救我了?
他似乎忘記了,九尾蜈蚣的毒是無解的,沒有人可以解除這個毒。
對了,黑魔老怪或許有辦法,可是他已經被殷若拙一劍給劈了,這一次連人帶肉的都給分開了,徹徹底底。
九尾蜈蚣也是一樣。
“嗚嗚。”
“嗚嗚嗚.....”
殷若拙發現他睡了很久很久,極爲痛快,夢中有人在翻動自己身體,還有一些小動物在耳邊“嗚嗚”的叫喚着。
身體都變得輕了,猶如在天堂上一樣,飄忽不定,乘風御浪。
“吧嗒~!”
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後“吧嗒”一聲摔倒在地。
天旋地轉,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