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上方六大靈尊齊齊色變,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位置。
只見南邊的高空中,不知何時現出了數道人影,每一個皆是身着白衫,懸空而立,顯然同樣擁有靈尊級別的高深修爲。
爲首之人,乃是一名身形略微有些發福的耄耋老者。
老者生得慈眉善目,滿頭白髮隨風飄蕩,遠遠看去,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唯有那微微鼓起的小腹,爲他出塵脫俗的氣質,平添了一分人間煙火氣息。
“聞道學宮!”
看清老者一行的身上的制式白衫,六大靈尊中的一名黑衣人忍不住驚呼出聲道。
原來這名白髮老者身上穿的,正是聞道學宮的服飾。
“七星聖人誇下海口,要以‘暗神殿’與‘七星閣’之力抗衡咱們四大聖地。”白髮老者淡淡地說道,“卻原來是拿世俗中人開刀麼?真教人好生佩服!”
“老匹夫,你算什麼東西?”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聖人的言行,哪裡輪得到你來指指點點?”
“老夫劉吉,只是聞道學宮的看門大爺。”白髮老者呵呵笑道,“但這等恃強凌弱,隨意屠殺世俗中人的行徑,卻也是不屑去做的。”
原來這名白髮老者,竟然就是鎮守聞道學宮山門的劉吉劉老夫子。
“不識好歹的老匹夫!”黑衣人咧嘴一笑,表情盡顯猙獰,“既然你喜歡多管閒事,那就和這些螻蟻一起去死吧!”
話音未落,一道道霸氣絕倫的靈尊氣勢忽然自六人身上散發出來,對着劉老夫子等人狠狠籠罩過去。
“這位將軍,趕緊撤離這裡罷!”
面對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靈尊威壓,劉老夫子卻恍若未覺,依舊懸空而立,雙手負在背後,雲淡風輕地對着魚玄機和南宮玉等人說道,“接下來的戰鬥,已經不是你們能夠介入的了。”
“走!”魚玄機雖是女子,性子卻十分乾脆,自知無力參與到兩大聖地的爭鬥之中,果斷一揮右手,對着身後將士們下令道。
鎮北軍畢竟紀律嚴明,令行禁止,將士們得了指示,不再關注上方的靈族大佬們,只是救起了身受重傷的冷千秋,隨即緊跟主帥,井然有序地朝着西南方向緩緩撤離,漸行漸遠。
“你們兩個去追!”
七星閣一方六人之中,似乎以這黑衣人的身份最高,只聽他對着身旁五人下令道,“其他人跟我一起,誅殺了這個老匹夫!”
右側二人身形一動,正要朝着大乾軍隊撤離的方向追去,卻見眼前白影一閃,已然被劉老夫子攔住了去路。
“找死!”
二人口中高喝一聲,同時打出一掌,靈力在空中幻化出一條紫光瑩瑩的九頭蛇以及一頭閃耀着黃色光芒的三頭犬,分別從左右兩邊朝着劉老夫子狠狠咬去。
“好畜生!”
劉老夫子口中怪叫一聲,也不知在罵化形靈獸,還是在影射兩名“七星閣”長老,只見他雙手在胸前“啪”地合十,身後隱隱浮現出一個頂天立地的威武巨人。
巨人頭髮蜷曲,雙目緊閉,盤膝坐在虛空之中,通體遍佈金光,左右兩邊各長着數百上千條手臂,前端的每一隻手掌上都生有一隻眼睛,有的握拳,有的翻掌,有的彈指,有的拈花,姿勢各不相同,散發出玄而又玄的奧妙意境。
就在金色千手巨人現身的那一刻,兩名“七星閣”長老只覺心頭一凜,渾身上下瞬間被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壓力所籠罩,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
眼前胖老者的身軀似乎越變越大,竟然給二人帶來一種頭頂蒼天,腳踏大地的誇張錯覺,令人完全生不出抵抗之心。
至強者方能釋放出來的絕世氣息,以居高臨下的態勢,將兩名靈尊長老壓制得喘不過氣來。
入道靈尊!
來自“七星閣”的六大長老無不神情劇變,終於意識到這位“看門人”並非普通長老,而是一位感悟了自身大道的絕世強者。
“嗡!”
劉老夫子眼神空明,口中發出一道洪亮而古怪的聲音,身後的千手巨人忽然睜開雙目,眸中射出兩道耀眼光柱,自千百手臂中伸出兩條,對着九頭蛇與三頭犬狠狠砸了下去。
看似普普通通的兩隻手掌表面忽然華光大作,緊接着體積暴漲,化作兩隻長度堪比三層樓高的金色巨掌,狠狠砸在兩頭化形靈獸之上。
“嗷嗚!!!”“吼!”
伴隨着數道淒厲慘叫,“七星閣”長老釋放出來的九頭蛇與三頭犬就如同五行山下的孫猴子,被狠狠砸落在地,形神俱銷,化作點點靈光,飄散在天地之間,竟是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這老頭扎手!”
眼見劉老夫子實力逆天,黑衣人意識到情況不妙,連忙招呼另外三名長老道,“併肩子上!”
三名長老齊齊點頭,隨即身形疾閃,出現在二人身旁,六人站成一排,同時釋放出靈尊威勢,試圖合力抵擋劉老夫子帶來的恐怖壓力。
“吽!”
劉老夫子依舊雙手合掌,不動如山,口中又一次發出古怪的聲音。
空中的千手巨人眉心處忽然再開一眼,三隻眼睛裡同時釋放出炫目精光,身旁的千百條手臂齊齊揮舞,彷彿火力全開的加特林機槍,對着六名“七星閣”長老劈頭蓋臉打將過去。
“聞道學宮”之中,居然還有這等高手!
六人待要反抗,卻被劉老夫子的強悍氣勢死死壓制,一個個好似釜底游魚、甕中之鱉,無力反抗,又無處躲藏,心中的驚駭之情,簡直無以復加。
“砰!”“砰!”“砰!”
千千萬萬的靈力巨掌如同雨點般落在六人身上,每一次的打擊,都伴隨着震天動地的誇張聲勢,須臾之間,六名長老便被捶落在地,深陷雪中,一個個七竅流血,氣息奄奄,模樣說不出的狼狽。
同爲聖地長老,“七星閣”那六人在劉老夫子面前,竟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一般,全無反抗之力。
“劉老夫子的實力竟然如此了得!”
一名“聞道學宮”夫子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一敵六,還能將‘七星閣’長老玩弄於股掌之間。”
“以他的實力,恐怕在整個學宮之中,也沒有多少對手。”另一名夫子亦是大感驚訝,“爲何卻心甘情願地跑去看守山門?”
“二位有所不知。”身旁的一名夫子笑道,“劉老夫子的實力在整個‘聞道學宮’之中,絕對可以排進前三,還在寧夫子和冉夫子之上,之所以跑去鎮守山門,乃是因爲他的大道有些特殊,需要儘可能多地觀摩世人行爲,據說山門口每天絡繹不絕的訪客,對他的修煉大有裨益。”
“原來如此!”另外幾人聞言,臉上登時露出恍然之色,紛紛點頭道。
“本以爲要大戰一場,沒想到劉老夫子一出馬,竟然沒有我等用武之地。”先前那名夫子呵呵笑道,“總不能事事都麻煩他老人家,這掃尾工作,就交給我罷!”
說罷,他右手微微擡起,靈力在空中幻化出一頭身形魁偉,氣勢逼人的紅色火鳥,對着埋在雪地裡的六名“七星閣”長老狠狠撲了下去,欲要徹底結果了六人性命。
然而,氣勢洶洶的火鳥飛到中途,卻忽然身形一滯,色澤漸漸淡去,最終完全消散,再也沒有了蹤影。
“張夫子,你怎麼……”一名學宮長老不解地轉頭看他,剛要開口詢問,卻忽然瞪大了眼睛,面上滿是驚恐之色。
只見那名釋放出火鳥的張夫子面色漆黑,七竅流血,身形微微一晃,竟然直接從空中跌落下去。
而原本他站立的位置,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黑色身影。
此人看上去約莫三四十歲年紀,膚色白皙,容貌算得俊秀,雙眸中卻透射出難以掩藏的兇戾氣息,黑色長袍的胸口位置,繡着一個紅白兩色太極陰陽圖。
“什麼人!”
“聞道學宮”諸人無不色變,齊齊向後退出一步,同時各展絕學,打向突然出現的黑衣人。
“都說七大聖地之中,以‘聞道學宮’的夫子脾氣最好。”黑衣人咧嘴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戾色,“果然傳聞最不可信!”
以他爲中心,方圓二十丈範圍內突然瀰漫起濃郁的紫色煙霧,天空中霎時間朦朧一片,即便以幾位夫子靈尊級別的修爲,目光竟也無法穿透紫煙,看見前方。
“不好,這煙有毒!”
濛濛煙霧之中,忽然傳出一名學宮夫子的驚叫聲,緊接着,伴隨着陣陣此起彼伏的哀嚎,一道道白色身影自紛紛自高空中墜落下來,嵌入厚厚的雪中,每一人皆是面色發紫,眼睛通紅,雙手捂住喉嚨,嘴裡不停地發出“呵~呵~”之聲,面容極度扭曲,彷彿經歷着難以想象的痛苦。
“閣下也是‘七星閣’中人麼?”劉老夫子眼神一凜,目光緊緊盯視着紫煙覆蓋的方位,神情不復從容。
作爲參悟了大道的頂尖強者,他自然能夠感受到,對方同樣擁有入道靈尊級別的修爲,實力極有可能不在自己之下。
紫煙漸漸散去,天空中重新顯露出黑衣人俊秀的面容和纖瘦的身軀。
“我叫玉衡。”黑衣人臉上流露出邪魅的笑容,投向劉老夫子的目光,就彷彿在看一個死人,“要說是‘七星閣’的人,倒也不算錯,不過可別把我和下面這幾個廢物相提並論。”
這名黑衣人,竟然是身負“五毒體”,並以殘忍手段屠滅了整個羅河村的玉衡!
“‘七星閣’已經墮落至斯了麼?”劉老夫子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於玉衡的言語十分不滿,“同伴之間,都這般淡薄無情。”
“虛僞的老匹夫!”玉衡冷笑一聲道,“成羣結隊,是弱者纔會做的事情,真正的強者,哪裡需要什麼同伴?”
“既然你已入魔,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劉老夫子長嘆了一口氣,連連搖頭道,“傷害諸位夫子的事情,咱們就好好算一算吧!”
說罷,他再次“啪”地合攏雙掌,身後那尊本已漸漸暗淡的千手巨人瞬間華光大作,映照在白雪覆蓋的大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浩瀚的威勢充斥天地,每一寸空氣都彷彿承受着千鈞之力,連空間都似乎要坍塌崩潰。
“老匹夫倒也有兩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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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千手巨人散發出來的驚天氣勢,玉衡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驚異之色,口中嘖嘖讚歎道,“看來可以好好玩一玩了。”
“吽!”
劉老夫子口中一聲暴喝,千手巨人猛地張開三眼,成百上千條手臂猶如被捅破了老巢的蜂羣一般,鋪天蓋地地朝着玉衡打去,每一隻靈力巨掌所過之處,都會爆發出“噼啪”巨響,彷彿連天地都要震碎。
“不錯。”
玉衡哈哈一笑,雙臂向前平平推出,兩團濃郁的綠色煙霧自掌心噴射而出,源源不絕地涌向前方。
綠色煙霧飄至半空,忽然形態變換,居然化作一條擁有無數個腦袋的恐怖巨蛇。
每一個蛇頭都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顆毒牙,舌頭不停吞吐着,怡然不懼地迎向巨人打出的金色手掌。
千手巨人的萬千手掌與綠色蛇怪的衆多腦袋如同火星撞地球般,狠狠地碰在了一起。
想象中驚天動地的聲勢卻並未出現,隨着金色巨掌的猛烈撞擊,綠色蛇怪竟然一觸即潰,很快便化作一團團綠色濃漿。
劉老夫子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之色,正欲開口嘲諷兩句,擡眼看去,卻見玉衡蒼白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劉老夫子心頭一凜,注意力瞬間集中到了頂點。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這些綠色濃漿非但沒有四散掉落,反而牢牢黏在巨人手掌表面,順着金光閃閃的臂膀攀巖而上,竟然直追巨人本體而去。
好厲害的毒!
感受到體內迅速衰退的靈力,劉老夫子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
入冬的日照,短暫而寶貴。
剛過午時,皇城內已經沒有了多少陽光的溫暖,空氣中泛着絲絲涼意,似乎在提醒着人們,該是增添衣裳的時節了。
鍾文懶洋洋地斜倚在院子一角,嘴裡叼着一片細長的葉子,身上依舊穿着粗布白衫,也不知是從來未洗,還是備了許多件同款。
旁邊小巧精緻的木桌上,擺放着一壺茶葉和幾盤五顏六色的點心,一名身着宮廷女官服飾的清秀女子正彎着纖腰,小心翼翼往茶壺裡添加熱水。
“婉兒妹妹今年貴庚?”鍾文對着清秀女官笑嘻嘻地問道。
他一邊說話,一邊扭動腰背,試圖翻轉身軀,整個人卻不由自主地向下一滑,險些落到桌子底下,模樣說不出的滑稽。
被他喚作“婉兒”的女官素手掩脣,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輕咳一聲道:“下官今年已經二十一了,怕是比大人您還要年長一些呢。”
“怎麼會?”鍾文故作驚訝道,“婉兒妹妹看上去不過二八年華,哥哥我閱女無數,從來不曾走眼,你定是故意往大了說對不對?”
“大人年紀輕輕,卻這般嘴甜,想必很討女孩子喜歡吧?”婉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難怪連陛下都……”
話到一半,她似乎意識到有些不妥,便沒有再說下去,卻難以掩飾眸中的笑意。
她畢竟年輕,雖然身處宮中,養成了謹小慎微的性子,被人誇讚年輕,俊俏的臉蛋上卻還是忍不住神采飛揚,熠熠生輝。
這位鍾大人性子和善,相貌不凡,年紀輕輕便能得到陛下看中,絕對是個罕見的俊才,若是能夠委身於他……
偷偷瞥了眼鍾文清秀的臉龐,婉兒心中一動,白皙的臉蛋上不自覺地泛起絲絲紅暈。
在這個女子地位極其卑微的時代,一個女人的終生幸福往往取決於能否嫁個好的歸宿,即便如她這般身份尊貴的宮廷女官也不能例外。
似鍾文這般脾氣好,相貌佳,又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輕男子,可以說是鳳毛麟角,無異於將“金龜婿”三個大字貼在了臉上,對於幾乎過了適嫁年齡的婉兒來說,自然充滿了吸引力。
“大人,您……”
過了二十歲的女子,已經懂得如何利用自身美貌來拉近和男人之間的距離,婉兒眸光閃動,嬌軀微微伏下幾分,正欲湊近鍾文耳畔輕聲軟語地勾搭一番,一道白色倩影忽然自院子外頭躥了進來。
沉魚落雁的容貌,玲瓏綽約的身段,盈盈一握的腰肢被一副紅色圍甲緊緊包裹住,腰間別了一把精緻的長劍,顯得英姿颯爽,氣勢不凡,白色裙襬在初冬的風中微微飄蕩着,爲本就曼妙的身段更添了一分仙氣。
好美麗的女子!
看清來人樣貌,婉兒眸中閃過一絲驚豔之色,內心深處不可抑制地涌起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能夠入選爲宮廷女官,婉兒的姿色自然不差,然而與眼前的白衣女子一比較,卻瞬間有了種麻雀遇見鳳凰的感覺,教她絲毫生不起競爭的念頭。
“結束了麼?”
看清來人乃是江語詩,鍾文放下手中茶杯,笑着問道,“與新皇談得可還投機?”
“嗯。”江語詩輕輕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湊在鍾文身旁的婉兒,並不言語。
“婉兒妹妹,你先去休息一會罷。”鍾文心下了然,對着婉兒柔聲道,“我有些事情要和傻……江小姐單獨談談。”
即便知道婉兒要較自己年長,他卻還是執着地稱呼對方爲“妹妹”,也不知是不是因爲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遇見了太多的“姐姐”,教他生出了一種異樣的逆反心理。
“是。”婉兒微微屈膝,隨即急匆匆地朝着院外快步疾行,很快便離開了二人的視線。
唯有這等絕色,才能配得上鍾大人吧!
此時的她心中黯然,再也不敢生出半點勾引鍾文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