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臨毫無疑問是個渣男。
而渣男的一大特色,便是對女性極其溫柔。
從小到大,他一直保持着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不曾對任何女人發過脾氣,遑論是曾經有過一段感情的司馬柔。
然而,此時此刻的他卻是騎虎難下,不得不聲色俱厲地呵斥自己的老情人。
只因,身旁那位“張兄”,乃是大乾帝國的刑部侍郎張銅鈴。
而司馬柔,卻已淪爲欽犯,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美麗尊貴的總督小姐。
親眼見證了兄長南宮天行被南宮靈玩弄於股掌之間,徹底打碎了南宮臨對自家大哥的敬畏之心,同時也激起了他爭奪權力的慾望。
這一次依靠張銅鈴牽線搭橋,斥巨資從北疆省請來“安山五傑”這五位成名已久的天輪高手,便是南宮臨挑戰自家兄長的第一步。
即將飛黃騰達之際,若是讓張侍郎發現了自己與司馬柔的關係,無疑會給他奪取南宮世家的計劃帶來重大打擊,若是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便是身陷囹圄,也未嘗沒有可能。
“臨哥,這兩年來,小妹對你可謂千依百順,從未有過半分忤逆。”司馬柔傷心過度之下,說話早已不經大腦,“你何以要如此待我?平心而論,我司馬柔到底哪裡對不起你?”
“司馬柔?”張銅鈴感覺這個名字隱隱有些耳熟,一時卻又記不起在哪裡聽到過。
“什麼柔不柔的,我根本不認識你!”南宮臨聽司馬柔居然傻乎乎地報出姓名,登時嚇得面色發青,哪裡還顧得上風度,只是歇斯底里地大聲吼道,“若是再這般胡攪蠻纏,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呆呆凝望着面容扭曲,表情猙獰的南宮臨,司馬柔彷彿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完全無法將眼前之人與那個溫柔瀟灑的心上人聯繫到一起。
“小姐,咱們走罷!”王萌右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掐入肉中,幾乎要刺破皮膚,臉上卻不動聲色地勸道。
司馬柔彷彿失去了思想的行屍走肉一般,任由王萌牽着往北走去,淚水唰唰地直往外涌,將嬌俏的臉龐完全打溼。
望着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連“安山五傑”都不禁心生憐憫,覺得南宮臨未免心腸太狠,不懂得憐香惜玉。
“不知姑娘和前任南疆總督司馬洸是什麼關係?”張銅鈴冷不丁地問道。
司馬柔依舊懵懵懂懂,神遊天外,彷彿沒有聽到張銅鈴的提問,南宮臨和王萌卻皆是面色大變,神經瞬間緊繃。
“若是本官沒有記錯的話。”卻聽張銅鈴接着說道,“叛賊司馬洸的女兒,就叫做司馬柔。”
“走!”王萌心知不妙,口中大喝一聲,招呼東大木和汪嵩良跑路。
然而,司馬柔卻依舊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如同釘在地上的木樁,任憑王萌如何催促,卻怎麼也不願移動。
“抓住他們!”張銅鈴心中本就有七八分肯定,見了王萌反應,更是確鑿無疑,大聲說道,“這是逆賊之女!”
南宮臨驚得面色煞白,險些從馬上掉下來,心中大罵司馬柔這蠢婆娘誤事。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叛賊牽連,他腦筋飛速運轉,思索着如何才能置身事外。
眼見張銅鈴和“安山五傑”已經紛紛出手,將王萌等人團團圍住,南宮臨終於下了決心,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
“逆賊,受死!”
他右手一抖,掌中出現一柄金屬骨架的摺扇,以扇爲劍,對着司馬柔狠狠刺了過去。
“噗!”
司馬柔眼睜睜地看着摺扇如同一柄利刃,從自己胸前刺入,卻沒有作出絲毫反應。
四周的空氣忽然沉寂,所有人的目光同時射向兩人所在的位置。
“臨、臨哥,你……”
司馬柔終於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心口的摺扇,又擡頭凝視着南宮臨惡毒的眼神,鮮血自嘴角緩緩流下,“你要殺我?”
“誰是你的臨哥?”望着老情人淒涼的眼神,南宮臨僅僅遲疑了一個呼吸,便重新硬氣心腸,厲聲喝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臨、臨哥,柔兒永遠是你的柔兒。”司馬柔慘笑一聲,斷斷續續地說道,“今生無緣,咱、咱們來世再聚……”
南宮靈眼中的悲傷一閃而逝,右手猛地用力,拔出了插在司馬柔心口的摺扇。
鮮紅的血液四散飛濺,司馬柔雪白的嬌軀再也無力支撐,終於緩緩倒了下去。
“小姐!”王萌萬萬沒有料到南宮臨竟然會對司馬柔出手,霎時間怒火中燒,睚眥目裂,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司馬柔身旁,將她的嬌軀一把抱住,對着南宮臨怒目而視,“畜生,小姐對你一片癡情,你竟然忍心對她出手!”
“一派胡言,我怎麼會認識叛賊之女?”南宮臨矢口否認道,“這逆賊蓄意污衊,心懷不軌,勞煩幾位將他拿下,繩之以法!”
“正該如此!”
回話之人,乃是“安山五傑”之中的老大陶宮。
這“安山五傑”,分別喚作陶宮、陶商、陶角、陶徵和陶羽,乃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每一人皆有天輪修爲。
傳聞五人修練了一套合擊陣法,聯手對敵之時,幾乎可以媲美靈尊。
正是因爲得到這五兄弟的支持,才讓南宮臨生出野望,打算與兄長南宮天行掰掰手腕,一爭長短。
其實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南宮臨和司馬柔之間必有舊情。
然而,陶宮等人和南宮臨纔開始合作,正處在蜜月期,自然不會傻乎乎地加以拆穿,而是打算將王萌等人擊斃於此,殺人滅口,從而賣給南宮臨一個人情。
“列陣!”
陶宮口中輕喝一聲,右手向前平平伸出,掌心現出一個層層疊疊的菱形光圈,釋放出聲聲刺耳音波,同時散發出強大的排斥之力。
與此同時,“安山五傑”中的另外四人也分別間隔七十二度角站定,手中同樣出現了一個菱形光圈。
五人站成一個圓環,手中菱形光圈所釋放出來的聲波和斥力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密閉領域,將王萌等人完全圍困其中。
王萌等人只覺各種噪聲不絕於耳,四周又不時傳來陣陣強大推力,一個個痛苦地捂住耳朵,一時間失去了抵抗之力。
“進!”
陶宮口中再次喝道。
“安山五傑”齊齊向前跨出一步,聲波和斥力形成的包圍圈瞬間縮小了一大截,造成的壓力亦是成倍增長。
“啊!!!”
汪嵩良修爲稍弱一些,終於無法忍受聲波和斥力所帶來的痛苦,爆發出一聲慘叫。
眼見王萌等人被“安山五傑”牢牢控制住,成了甕中之鱉,待宰羔羊,南宮臨這才鬆了口氣,暗中對陶宮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痛下殺手,不要留下活口。
陶宮心領神會,口中大喝道:“再進!”
五人齊齊跨出一步,包圍圈再次縮小,幾乎就要觸及到圈中之人。
王萌緊緊咬住的牙齒“咯咯”作響,眼中冒出一條條血絲,在五人的強大壓力之下,身體已然達到極限,卻還是一手抱住司馬柔,一手捂着耳朵,倔強地挺立在原地,不讓自己倒下。
而東大木和汪嵩良二人卻早已捂着耳朵倒在地上,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
“吵死了,都給老子滾!”
正在幾人瀕臨絕境之時,伏在王萌背上的鬼魈忽然開口道。
話音未落,一股浩瀚磅礴的恐怖氣勢從鬼魈身上散發出來,狠狠籠罩在“安山五傑”身上。
陶宮等人渾身一顫,突然失去了靈力感應,手中的菱形光圈再也無法維持,聲波領域瞬間煙消雲散。
“靈尊!”
陶宮等人神色劇變,完全料不到王萌這一邊竟然還有靈尊大佬的存在。
然而,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鬼魈已經從王萌背上高高躍起,右手五指攤開,指尖燃起熊熊黑焰,對着四周爆射而出。
五團黑色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精準地擊打在“安山五傑”身上,洶涌的火勢瞬間蔓延開來,很快就覆蓋住五人全身。
伴隨着陣陣淒厲的哀嚎之聲,傳說中可以“抗衡靈尊”的“安山五傑”瞬間灰飛煙滅,化作一根根焦黑的枯骨散落地面,竟然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陶兄!”
南宮臨忍不住驚叫出聲,完全沒有料到自己辛辛苦苦請來的天輪高手,竟然死得如此輕巧。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悲痛的程度,相比親手殺死曾經的戀人司馬柔,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畜生,納命來!”
擺脫了“安山五傑”的束縛,王萌只覺渾身一鬆,手中長槍化作一道銀光,對着南宮臨疾射而去,身隨槍動,眨眼間出現在對方面前。
離魂槍!
這一槍,蘊含着王萌心中的無窮恨意,威勢之強,速度之快,竟然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
“噗!”
伴隨着一聲輕響,銀色長槍以風馳電掣之勢,毫無阻礙地刺穿了南宮臨的心臟。
“呵、呵呵……”
南宮臨喉嚨裡發出幾聲怪響,似乎想要表述些什麼,卻又說不出話來,臉上帶着難以置信的神情,從馬上緩緩墜落,“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直到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他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命喪於此。
一槍擊斃南宮臨,王萌並不停手,身形“倏”地一閃,出現在了刑部侍郎張銅鈴的獨角馬跟前,口中暴喝一聲:“狗官,給我去死!”
“逆賊猖獗!”
張銅鈴怡然不懼,正欲拔刀迎敵,忽覺一股恐怖的威勢從天而降,狠狠罩在自己身上,體內靈力一滯,瞬間失去了反抗能力。
王萌心知是鬼魈暗中相助,出手更不容情,手中長槍猛地一刺,槍尖挾着破空之勢,將張銅鈴狠狠紮了個對穿。
南宮臨隊伍裡的高手被兩人聯手屠戮一空,剩餘諸人無不心膽俱裂,四散奔逃,鬼魈待要追擊,卻覺陣陣劇痛自胸口襲來,身子一軟,險些就要栽倒在地。
該死的!
他皺了皺眉頭,心知是剛纔施展靈技牽動了舊傷,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衆嘍囉越跑越遠,最終消失在視線之外。
“小姐,您醒醒,小姐!”
王萌隨手將長槍扔在一邊,快步來到司馬柔身旁,輕輕扶起她柔弱無力的嬌軀,流着淚悽聲呼喚道。
“王、王將軍。”
司馬柔艱難地睜開雙眼,緩緩伸出右手,輕撫王萌臉頰,“我是不是個傻女人?”
“小姐,莫要再說了。”王萌哽咽道,“末將這就去尋個醫師來替您治療。”
“不、不用了,救不回來了。”司馬柔搖了搖頭,吃力地說道,“這就是報應吧,明知道有更好的選擇,我卻還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那個冤家,也許是上輩子欠了他的,這一世只好拿命來還。”
“小姐,你不會死的!”智勇雙全,性格堅毅的王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你不會死的!”
“王將軍,若你還有一點喜歡我,就讓我去吧。”司馬柔輕嘆一聲道,“沒有了他,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這個禽獸,到底有什麼好的?”王萌恨聲道,“值得小姐這般待他?”
“你、你不懂。”司馬柔的聲音越來越弱,“可能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感受到司馬柔越來越弱的氣息,王萌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鬼、鬼魈兄。”奄奄一息的司馬柔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看着一旁的鬼魈道,“小妹有話要對你說。”
“你說,我聽。”
鬼魈走上兩步,在司馬柔身側蹲了下來。
“我、我對不起你。”司馬柔已經上氣不接下氣,說話聲音越來越輕,“其實,你的救命恩人,並不是我。”
“什麼?”
司馬柔的話語如同晴空霹靂,狠狠擊打在鬼魈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