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混沌之門選拔，天空之城總共有四十六人蔘加，相比以往任何一屆，都多出了一倍不止。
除去已經順利走出去的徐右卿、何小憐和莫不平，如今尚有四十三人被留在了霧靄之森。
而其中的四十二人，則永遠失去了離開的能力。
眼睜睜地看着四十二顆頭顱飛上高空，又紛紛墜落地面，甄夜蓉臉上已然看不見丁點血色，一顆心瞬間涼了個半透。
一劍！
那個紅衣服的女劍修僅僅只出了一劍，便砍掉了四十二名魂相境圓滿強者的腦袋。
屠夫殺豬，怕是都沒有這麼輕鬆。
作爲曾經的十八天女之首，她的實力自然遠非各大家族的魂相境圓滿強者可比，即便遭到三五人圍攻，也能夠勉強保持不敗，運氣好的話甚至還能實現反殺。
可以一敵四十二，對她來說卻無疑是天方夜譚，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何況還是一劍斬首？
況且紅衣女身旁，還有蒔雨和林芝韻等一衆強者，被這麼一堆人堵在出口處，甄夜蓉實在想象不出自己該如何脫身。
等等！
以她的實力，完全可以將我也一併斬殺！
她爲何沒有對我出手？
難道是……故意留下我的性命？
苦苦思索之下，甄夜蓉突然面色一變，腦中閃過一個極其可怕的想法。
……
此時的姜霓正位於一座小樓之中，面前同樣有一張巨大光幕，可以看見霧靄之森中發生的一切，眼見甄夜蓉被堵在出口，而天空之城的其餘四十二名高手則全部隕落，她雖然臉色如常，纖白的玉手卻止不住地微微顫抖着，內心顯然並不平靜。
“豈有此理！”
一旁的何小花卻已氣得滿面通紅，破口大罵道，“率土之濱，欺人太甚！”
“率土之濱本就是敵人。”
姜霓瞥了她一眼，“咱們算計他們，對方會反擊，豈非理所當然之事？”
“整整四十二個魂相境圓滿！”
何小花急道，“這可是天空之城的未來啊！”
何小憐若非離開得早，此刻怕也如這些人一般身首分離，一命嗚呼，一想到自己險些與弟弟天人相隔，也難怪她會如此心驚膽顫，怒不可遏。
“他們殺了四十二人。”
姜霓臉色依舊平靜，“我卻是打算讓這幾百人統統葬身霧靄之森，說不上誰比誰高尚，無非是成王敗寇罷了。”
“聖女大人……”
眼見她如此鎮定，何小花頗有種一拳打在了空處的感覺，呆了好半晌，才小聲囁嚅道，“如今甄天女被困在霧靄之森，原先的計劃是不是還要……”
“來不及了。”
姜霓搖了搖頭，眸中的不甘一閃而逝，“準備下一個環節罷。”
何小花聞言一愣，再看光幕之時，果然發現蒔雨等人已經陸續離開霧靄之森，走得十分從容，甚至還有閒情討論誰先誰後。
而甄夜蓉卻只能靜靜地目送着率土之濱衆人一一離開霧靄之森，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彷彿被施加了定身術似的。
師尊。
這麼多年過去了。
我還是這般不成熟麼？
姜霓垂下螓首，緊緊凝視着自己纖白的玉手，眸中閃過一絲無奈，一絲沮喪。
按照她和長老會原先的安排，是要等天空之城衆人離開秘境之後再發動後手，將率土之濱的所有人一舉殲滅。
由於林芝韻的橫空出世，原先的計劃已然泡湯，卻並非毫無機會。
其實就在柳柒柒出手斬殺四十二名天空之城高手的時候，姜霓完全可以不顧甄夜蓉的死活，強行發動終極殺招。
一邊只是一個天女，另一邊則是敵方數百位魂相境圓滿高手的性命，任誰都知道該怎麼選。
可姜霓卻偏偏猶豫了。
就是這麼短短數個呼吸的遲疑，便讓她錯過了絕佳的時機，等到回過神來，已經有不少率土之濱的修煉者離開了霧靄之森，整個計劃也徹底化爲泡影。
罷了罷了。
能夠保住夜蓉，也是好的。
姜霓暗暗嘆了口氣，擡頭之際，眼神已然恢復了堅定。
她如何看不出來，蒔雨等人故意留下甄夜蓉的性命，就是爲了讓自己投鼠忌器，束手束腳，卻也並不怎麼後悔。
……你的心裡只有大局，什麼人性，什麼情感，什麼喜怒哀樂統統都要爲大局讓道……你甚至都已經算不得一個人了……
不知爲何，她耳邊忽然響起了冉清秋的話語，盤旋在腦海之中，久久沒有散去。
今日之恥，來日定要百倍奉還！
樹林中，甄夜蓉貝齒輕咬嘴脣，狠狠瞪視着率土之濱衆人的離去的背影，眸中幾乎要噴出火焰來。
她知道，自己已然失去了參加第二輪選拔的資格，即便最終能夠進入混沌之門，也不過是仗着是聖女大人的恩寵，而非憑藉自己的本事。
對於心高氣傲的前首席天女而言，這無疑是天大的屈辱，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位於敵方隊伍最後的，是一名白裙飄飄的冰山美人，和一位凹凸有致的彩裙姑娘。
甄夜蓉記得二女曾自報家門，分別喚作黎冰和珠瑪。
眼看着二女就要離開，珠瑪突然回過頭來，嬌豔的臉蛋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下一刻，綵衣妹子的身上驟然噴涌出燦爛的金色霧氣，以雷霆之勢瘋狂擴散，很快便瀰漫了大半個樹林。
緊接着，二女不再逗留，而是果斷挪動玉足，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
糟糕！
是煞氣！
甄夜蓉曾經在戰場上見過珠瑪，如何不曉得這種金色霧氣的厲害，不禁俏臉煞變，果斷展開身法，整個人化作一道白色疾影，直奔出口而去，哪裡還敢有半刻停留？
眼瞅着就要衝出樹林，前方突然浮現出一層薄薄的冰晶，瑩光閃閃，寒氣逼人，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瘋狂擴張，越來越厚，覆蓋面積亦是不斷增大，居然形成一座寒冰穹頂，將大半片樹林完全籠罩在內，遠遠望去，如同一枚純潔無瑕的巨蛋，美輪美奐，鬼斧神工。
“給我破！”
心知是對方在故意針對自己，甄夜蓉不禁心頭火起，口中嬌喝一聲，縱身躍上天空，右掌狠狠拍出，挾着駭人的威勢，重重落在了冰晶之上。
魂相境圓滿的十成掌力何等厲害，莫說冰晶，就算是鋼鐵也要一擊而潰。
然而，想象中冰晶碎裂的景象卻並未出現。
如此強悍的一掌落在冰晶之上，竟彷彿石沉大海，沒能激起絲毫漣漪，冰層依舊晶瑩光滑，甚至看不見半條裂痕。
“吼！！！”
甄夜蓉心頭大駭，正要再次揮掌，身後卻突然響起數十道震耳欲聾的怒吼聲。
她猛一回頭，看清身後景象，登時驚得俏臉煞白，兩腿打顫，堂堂魂相境圓滿高手居然險些站立不穩。
“吼！！！”
只見那四十二具被柳柒柒斬去頭顱的屍身竟然紛紛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找到各自頭顱，捧起來安在脖子上，隨後怒吼咆哮着直奔這邊而來，神情詭異，殺氣騰騰，猶如殭屍臨城，百鬼夜行，說不出的驚悚可怖。
屍種！
四十二具屍體，竟然全都被珠瑪的煞氣化作了屍種！
“滾開！”
甄夜蓉強行壓下心中懼意，鳳目圓睜，厲聲喝罵了一句，右掌猛地向前拍出，將當先衝過來的一頭屍種狠狠打飛出去。
然而，不等她收招，第二、第三、第四頭屍種已然飛撲而至，拳打腳踢，張牙舞爪，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意。
四十二頭魂相境圓滿的屍種，是個什麼概念？
甄夜蓉初時還反抗一二，卻很快被前赴後繼的屍種完全淹沒，再也無法冒出頭來。
淒厲的慘叫聲蓋過了屍種的怒吼，裂石穿雲，直衝天際。
“混賬！”
這一刻，姜霓終於抑制不住情緒，眸中燃燒着無窮怒火，右手猛地一拍桌面，竟然將整張木桌化爲虛無，緊接着嬌軀一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度現身之際，她已然位於霧靄之森出口外側，右手提着一個白色的身影。
竟然正是不久之前還在被屍種們圍攻的甄夜蓉。
此時的甄夜蓉面色憔悴，衣衫襤褸，美眸半睜半閉，呼吸紊亂不堪，也不知是昏是醒。
“爾等分明已經離開了霧靄之森。”
姜霓擡頭看向不遠處的黎冰和珠瑪，強壓怒火，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爲何還要對夜蓉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