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
面具人的獨特邏輯,登時將果果給繞了進去,直教她暈暈乎乎,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反駁,“他們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怎麼能算自己、自己……”
“退一萬步來說,他們兩個都是由我所創造,可以算是我的兒女。”
見她這般混亂,面具人的怒意似乎略有收斂,接着又道,“兄妹結合,乃是大大的不倫,還生出你這麼個孽種,更是大逆不道,豈有此理!”
“你、你不是說自己是天道麼?”
果果辯不過他,又想維護父母,情急之下,乾脆耍無賴道,“那爹爹和孃親就是天道的子女,這些凡人的倫常情理,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好個牙尖齒利的小丫頭!”
面具人冷笑一聲道,“你以爲那些東西都是凡人自己想象出來的麼?血親結合,本就是天道大忌,若不是這兩人一意孤行,以他們的絕頂天資,又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天道親和力如此之弱的孽種?”
天道親和力弱?
剛纔那個討厭的傢伙似乎也是這麼說我的!
我的天資真的很差麼?
可我不也達到魂相境圓滿了麼?
聽了面具人的評價,果果腦中不覺地回想起不久前風無涯的話語。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修爲還行?”
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面具人毫不留情地施以言語打擊,“是不是覺得能夠修煉到魂相境,自己的資質也沒那麼差?”
“我……”
果果面色一變,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這點修爲,都是通過外力強行提升上來的吧?”
面具人再次冷笑道,“同樣的資源就算是用在一條狗身上,怕是也能培養出一頭魂相境的頂級靈獸,效果絕對要勝你百倍!”
果果的臉色愈發難看,一顆心漸漸沉入谷底。
面具人的話雖然難聽,可每一個字卻都說到了點子上,讓她找不到任何反駁的邏輯。
玄天珠、萬道之書、聖靈清心訣、淬魂大法以及神秘蓮子。
她這一路的修行之途,可不就是鍾文用各種神奇手段給強行提升上來的麼?
只不過因爲修爲和鍾大鐘二等人不相上下,纔給了她一種大家資質相差無幾的錯覺。
可細細回想起來,雖然境界相當,可當真面對面切磋起來,自己對於功法和靈技的理解比起同伴們卻總是差了一些,兩年多來竟是從無勝績。
“明白了麼?”
面具人的精神打擊卻還在繼續,“正是因爲那對狗男女自甘墮落,違背了天理倫常,所以你的資質纔會如此低下,甚至還不如一條狗,這就是所謂的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你們三人會淪落到如此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住口!”
果果狠狠瞪視着他,厲聲怒斥道,“不許你這樣說爹爹和孃親!”
“怎麼?”
面具人冷哼一聲道,“他們做得,我就說不得麼?”
“你……”
果果剛要再罵,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我爹孃到底是怎麼死的?”
“你剛纔不是看見了麼?”
面具人的回答,再次令她大感震驚,“他們的腦袋,就是被我砍下來的。”
“你……”
果果心頭震怒,情緒再也無法控制,口中一聲大喝,再次揮舞着半截打魂鞭朝他狠狠抽去,“你該死!”
奈何雙方的實力猶如螢火之於日月,差距不可以道里計,任她將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卻還是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法摸到半片。
“這對狗男女自知有愧於我,還耍了個小心眼,先是將剛出生的你寄養在別人家中,這才跑回來請求我的原諒。”
很快,身後再次響起面具人的詭異嗓音,“他們怕是以爲就算死在我手中,好歹也能保住你這孽種的性命,殊不知時隔十多年,你卻又自己送上門來,報應,這就是報應啊!”
說着,他竟然仰天狂笑起來,忽男忽女,忽老忽少的刺耳笑聲迴盪在天地之間,直教人腦袋發脹,頭痛欲裂。
“你、你好狠的心!”
這般追逐了好半天,卻還是沒能摸到對方的影子,果果終於停下腳步,彎腰扶住膝蓋,氣喘吁吁地哭罵道,“他們畢竟算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就能下得去手?”
“你可曾聽說過天道無情?”
無麪人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在果果背後,“況且他們也不能算是我的孩子,只不過是我的一部分,還是不怎麼聽話的那一部分,宰了他們,這部分意志也會重新迴歸本源,不過是丟了兩個毫無意義的人格罷了,對我而言,不會有任何損失。”
“我要殺了你!”
他的每一個字都猶如一柄利劍,狠狠刺在果果心口,直教她悲痛欲絕,憤怒成狂,熱血不住涌上大腦,將理智完全淹沒,口中發了瘋似的大叫大嚷着,打魂鞭對着身後一通亂舞,沒有半點章法可言,“我一定要殺了你!”
“沒想到你不但資質差,還沒腦子。”
面具人的身影不斷出現在四面八方,可謂是行蹤飄忽,神出鬼沒,哪能被她打中,天地之間,持續響起各種怪異的笑聲,“以你的資質,就算再修煉個一億年,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拿什麼來殺我?”
對於他的嘲諷和打擊,果果卻是置若罔聞,只是毫無意義地揮舞着打魂鞭,斷鞭大半落在空處,已經算不得攻擊,反倒更像是一種宣泄。
“對了,看在爺孫一場,不妨告訴你個消息,你爹孃的意識並未完全消散。”
這般持續片刻,面具人突然停下腳步,猛地擡起右臂,將打魂鞭一把抓在掌中,“我在砍下他們頭顱的時候,故意保留了這對狗男女的一縷神魂。”
“什麼!”
看似陷入瘋狂的果果嬌軀一顫,眼神瞬間清明,美眸緊緊凝視着他臉上的詭異面具,“此、此話當真?你會這麼好心?”
“好心?笑話!”
面具人哈哈大笑道,“狗男女傷透了我的心,若是就這麼殺了,豈非太便宜他們了?我留下他們的神魂,就是爲了讓他們無時無刻沉浸在痛苦和煎熬之中,永遠沒有解脫的那一天!”
果果俏臉煞白,握着打魂鞭的右手因爲用力過度,連手指都開始發青。
“剛纔那一幕是不是讓你很痛?”
面具人越說越是得意,“可像這樣與心愛之人的生離死別,他們卻每天都要經歷幾千次,幾萬次,循環往復,永無止盡,這就是違背天道意志的下場!”
“啊!!!”
果果聞言,心中一陣絞痛,一想到父母所遭受的痛苦,她感覺大腦的某個開關彷彿被突然打開,情緒再也無法抑制,猶如開閘洪水一般奔騰而出,以山呼海嘯之勢將自身完全吞沒,一道難以形容的淒厲慘叫裂石穿雲,直衝天際,迴盪在迷宮之中,久久沒有散去。
“想要救他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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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就在她情緒崩潰之際,面具人的嗓音突然爲之一變,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果果緩緩擡起頭來,通紅的眼眶中噙着淚水,目光木訥呆滯,彷彿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我已經將你爹孃的能量重新化作天道碎片。”
面具人嗓音輕柔,循循善誘道,“換言之,這迷宮四個出口的天道碎片之中,就有兩片藏着你父母的殘魂,想要救他們,你就必須得到這兩塊碎片。”
“當真?”
果果眼眶中漸漸泛出神采,彷彿垂死之人突然迴光返照一般,“爹爹和孃親就在天道碎片之中麼?”
“就憑你。”
面具人淡淡地答了一句,“還沒有資格讓天道說謊。”
“我會得到這兩塊碎片的。”
果果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目光逐漸堅定,雙手攥緊成拳,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一定會!”
說罷,她突然邁開雙腿,朝着幽暗深邃的迷宮通道大步而去,對於面具人這個殺害自己父母的仇人,竟是再也沒有多看一眼。
“世間最殘酷的事情。”
注視着她遠去的背影,面具人眸中閃過一絲殘忍和戲謔,口中喃喃自語道,“莫過於先給人以希望,再親手將希望摧毀了吧,螻蟻的掙扎和悲鳴,總是讓人感到愉悅呢。”
果果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迷宮轉角,再也無法聽見他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