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零沒死。”
“她已經跟老子結盟。”
“她讓老子告訴你，跟着我，幫我找回大寶。”
睜開眼之後，鍾文言簡意賅地丟給太一三句話。
“我憑什麼相信你？”
太一的反應，也並未出乎他的意料。
“昊天。”鍾文凝視着他的眼睛，嘴裡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太一渾身一僵，臉上的表情從驚愕漸漸轉爲狂喜。
這個名字，只有靈零大人知道。
她果然沒死！
一想到靈零還健在，太一心中的雀躍幾乎要蓋過整個族羣滅亡的悲傷，一個人愣愣地站在那裡，時而想哭，時而想笑，居然頗有些精神分裂的架勢。
“我、我可不可以見見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擡起頭來，滿懷期冀地看向鍾文道。
“她還很虛弱。”
鍾文面不改色，隨口扯謊道，“需要一段時間來恢復，還是再等等罷。”
“好。”
太一出乎意料地沒有繼續糾纏，而是爽快地點頭應道，“那麼從今天起，我就跟在您身邊。”
“不錯。”
見他如此識趣，鍾文忍不住讚許地點了點頭，“有前途。”
“我該怎麼稱呼您？”
太一想了想道，“直呼姓名，想必您也不太樂意吧？”
“如今我女兒已經是新一代神主。”
鍾文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們神族一般怎麼稱呼神主她爹？”
“靈零大人的父親與您不同，乃是上一代神主。”
太一如實答道，“他在世之時，當然也被稱作神主。”
“這樣麼？”
鍾文愣了一愣，喃喃自語道，“那我是神主的父親，難不成應該叫作神父？不對不對，怎麼聽着這麼彆扭……”
“大人，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見他陷入糾結之中，太一干脆自己確定了稱呼，“還請您示下。”
“既然結盟，那神族也算是我率土之濱的一員了。”
鍾文大袖一揮，呵呵笑道，“在沒找到大寶之前，你就是神族的代表，走罷，帶你去見識見識咱們率土之濱的大本營！”
說罷，他突然雙手一探，一把抓住太一的胳膊。
這是……？
這番突如其來的操作，登時讓太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迷茫地轉頭看他。
“走啊！”
鍾文卻已經開始連聲催促道，“一路向西，全速前進，go！go！go！”
“大人爲何要拉着我胳膊？”
太一心中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遲疑半晌，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廢話，你不是有距離神通麼？”
鍾文一臉理所當然道，“放着這麼便利的能力不用，難道還讓老子自己來跑？”
這是把我當馬來騎麼？
太一的臉登時黑了下來，額頭隱隱有青筋冒起，撇了撇嘴，幾乎就要開口咒罵。
“你不想再見靈零了麼？不想復興神族了麼？”
鍾文接下來的話語卻猶如一盆冷水，將他剛要升起的怒意瞬間澆滅，“想的話就趕緊跑起來，速度速度，駕！駕！”
太一咬了咬牙，終究還是忍住脾氣，無奈地搖了搖頭，腳下微微一動。
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無蹤，枯竭的靈池之中空空蕩蕩，再無人煙，似乎昭示着神族逝去的輝煌，與殘敗的終焉。
……
“快點快點，動作都給老子麻溜點！”
前往人族的通道出口位置，牛頭一邊揮舞着長鞭，將地面抽得“啪啪”作響，一邊衝着一羣小鬼厲聲喝道，“一個個拖拖拉拉的，若是耽誤了閻王大人的要事，信不信老子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小鬼們揹着重重的包袱，一個個愁眉苦臉，如喪考妣，行走間搖搖晃晃，彷彿隨時就要體力不支，栽倒在地。
“哼，該死的牛扒皮！”
終於有一個小鬼按捺不住，低着頭小聲嘀咕了一句，“媚上欺下的小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說什麼？”
他自以爲吐槽得隱蔽，不料話剛出口，耳邊就傳來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小鬼嚇了一跳，猛一擡頭，映入眼簾的，赫然是牛頭那張醜陋的大臉，粗大鼻孔中噴吐出的氣息臭不可聞，令它一陣反胃，險些就要嘔吐出來。
“牛、牛頭大人！”
這一來，登時驚得小鬼寒毛倒豎，雙腿打顫，磕磕巴巴地連話都說不清楚，“小、小的什、什麼都沒說……”
“欺上媚下的小人？”
牛頭咧嘴一笑，神情愈發陰森，“你似乎對我很有意見啊？”
“沒、沒有的事，小、小的不、不敢！”
小鬼如遭五雷轟頂，臉上登時沒了血色。
“沒有麼？”
牛頭緩緩舉起手中長鞭，笑容愈顯猙獰，“你的意思是說我老糊塗了，連話都聽不清了？”
“小的、小的……”
小鬼面如土色，心知要遭，本能地想要後退兩步，不料腳下被石塊絆了一下，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陽世的生物死後會下地獄。
那地獄的小鬼死了，又該去往何方？
他甚至已經放棄希望，開始在腦中思索起了身後之事。
“閻王大人親口下令，讓老子毀掉前往陽世的通道。”
牛頭揮動着長鞭，獰笑一聲道，“你出言辱罵老子，就是對閻王大人不敬，罪該萬死，可莫要怪我心狠。”
說罷，他右臂一振，鞭頭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朝着小鬼的腦袋狠狠抽了過去，勁力之強，顯然不是一個小嘍囉所能承受的。
四周小鬼臉上紛紛流露出遲疑與不忍之色，卻終究無人敢開口爲它求情。
它們清楚地知道，以牛頭的殘忍暴虐和小肚雞腸，求情不但不會有任何效果，反而大概率會讓自己也遭到記恨，跟着倒黴。
畢竟，同伴的性命，哪有自己的重要？
“轟！”
眼看這一鞭就要打中，小鬼也將一命嗚呼，一道白光突然從天而降，伴隨着一聲巨響，竟然不偏不斜地落在牛頭身上，耀眼的強光霎時間照耀四方，刺得四周鬼物難以睜眼。
良久之後，光芒漸漸散去，衆鬼這才驚愕地發現，眼前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三個散發着瑩瑩光輝的奇異生物，而前一刻還趾高氣昂的牛頭則正被其中一個生物踩在腳下，腦袋幾乎嵌入地面，眼耳口鼻鮮血齊流，四肢顫抖抽搐個不停，模樣當真是說不出的狼狽。
“牛頭大人！”
見此異變，不少小鬼齊齊驚呼出聲，卻並沒有哪一個願意冒着危險上前營救牛頭。
甚至從不少小鬼的臉上，還能隱隱看見幾分幸災樂禍的神情。
“這是什麼東西？”
一個小鬼對着身旁的同伴悄聲問道。
“似乎不是咱們地獄的氣息。”
另一個小鬼猶疑着道，“會不會是……從陽世來的？”
“我、我是不是踩到了什麼？”
就在小鬼們議論紛紛之際，只見那個踩着牛頭腦袋的生物突然向後退出兩步，轉頭看向身旁高大的同伴。
“應該不是人類。”
那個高大生物瞥了眼腦袋深陷、屁股撅起的牛頭，滿臉不屑道，“一個聖人境的螻蟻罷了，踩就踩了，勿須在意。”
“哪裡來的混賬！”
莫名其妙捱了一腳的牛頭已然回過神來，猛地彈地而起，衝着三個生物厲聲怒喝道，“膽敢冒犯你家牛頭爺爺，信不信我……我去，你們是人類？”
罵到中途，他忽然神情劇變，本能地驚呼出聲道。
只因小鬼們或許還糊里糊塗，身爲地府官員的他卻如何認不得，對方赫然是來自陽世的人族。
換言之，和那個剛離開不久的魔頭，竟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難道、難道是那個魔頭派來的？
一想到對方很可能與魔頭有關聯，牛頭臉都嚇綠了，只覺雙腿不住打顫，險些就要尿了褲子。
“這麼囂張？”
只聽那個身形嬌小的人族嘿嘿冷笑道，“本來還想跟你道個歉，現在看來，你似乎對我很有意見麼？”
“我、我……”
牛頭怕是萬萬不曾料到，前不久拿來威嚇小鬼的話語，居然這麼快就被人用在了自己身上，一時間嚇得兩腿發軟，幾乎昏厥，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
其實在大閻王說要毀去通道之際，他表面順從，內心卻多少對自家上司存了些鄙夷之心。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忽然覺得大閻王的決策竟是如此英明，如此智慧，恨不得拍雙手爲自家老闆叫好。
“牛頭老弟，剛纔好大的動靜。”
正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粗獷的嗓音，“發生了什麼？敵襲麼？”
“幽將軍！”
牛頭聞聲回頭，看清說話者的魁偉身影，不禁大喜過望，本能地脫口而出道，“是魔頭，不，是人族，有三個人族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