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哥所爭取到的時間，遠比鍾文想象的要更多。
以至於兩人一豬憋了口氣在深海疾行了小一刻時間，都沒有等來林北的追擊。
肥膘水性雖好，卻畢竟不是海洋動物，能夠忍到現在還不浮出海面換氣，已經快要達到極限。
而重傷無力的枂莜嫺更是眸光渙散，面色蒼白，不知不覺間喝了數口海水，已然處於半昏半醒的虛弱狀態。
鍾文一旦魂化便不需要呼吸，奈何他只能將自身以外的死物魂化，卻無法影響到生命體，因而爲了揹負枂莜嫺，他不得不始終保持肉身形態，到此地步，也已經開始胸悶氣短，隱隱有些不支。
到此爲止了麼？
鍾文瞥了眼枂莜嫺美眸半閉的粉嫩臉蛋，心中暗歎一聲。
他知道只要浮出水面，定然逃不過林北的感知，而自己的殺手鐗已經全部用完，一旦被對方再度追上，幾乎是必死之局。
對不住了！
鍾文臉上帶着一絲惋惜與歉然，眼神卻忽然堅定，已然做好了拋棄枂莜嫺獨自逃生的準備。
幫助枂莜嫺，只是想要償還當初在藍星上的恩情，卻並不意味着他願意爲此搭上性命。
現在的他，早已不是從前的他。
“大哥，快看！”
恰在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了肥膘的驚呼聲，“那邊又有個洞穴！”
鍾文應聲擡頭，果然在前方不遠處發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洞穴，入口雖然不及一哥居住的洞窟那般寬闊，卻也並不狹小，足以容納數個成年人通行。
“老四，你還真特孃的是員副將！”
眼見肥膘居然又找到一處海底洞穴，鍾文心頭狂喜，忍不住大聲讚道，“這麼擅長找洞洞，你們山豬族裡的母豬可知道？”
“啥？”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車車，肥膘一臉蒙圈，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鍾文“倏”地消失在原處，待到再次現身之際，已然跨過洞口，進入到這第二個海底洞穴之中，眸中精光閃爍，內心多少有些期待。
畢竟先前那個洞窟不僅讓他白得了一件曠世珍寶，更是契約了一頭實力接近混沌境的超強靈魂體，收穫不可謂不豐富。
倘若這個洞穴也有類似的奇遇，對於犧牲了這麼多靈魂體的鐘文而言，倒也不失爲一種補償。
然而，就在踏進洞口的那一刻，鍾文臉色一沉，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感瞬間涌上心頭。
洞中沒有海水，與先前一哥居住的洞穴一般，也可以呼吸到空氣。
然而，這裡的空氣卻並既不清新，也不舒爽，鍾文深吸一口，只覺肺部沉甸甸的，彷彿壓了一塊大石，對於氧氣的需求，緩解得十分有限。
洞穴深處陰冷幽暗，彷彿被一層不知名的力量籠罩着，即便有鍾文這個亮晶晶的“燈泡”存在，視野依然十分有限，根本無法看到一丈之外的景象。
鍾文只得右手扶牆，繃緊神經，如同摸着石頭過河一般，小心翼翼地緩步前行。
每邁出一步，心頭的陰霾和壓抑便會增強一分，短短數丈距離，便令他冷汗直冒，氣喘如牛，居然隱隱有些難以支撐。
“大、大哥，裡頭似乎有些不妙。”
肥膘緊張地凝視着洞中深邃，右爪在胸前不住摩挲着，面如土色，磕磕巴巴道，“小弟總有種不祥的感覺，咱、咱們是不是別進去了？”
聽了它的話語，鍾文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意識到始終縈繞在自己心間的，究竟是什麼感覺。
不錯，正是不祥！
彷彿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告訴他，若是繼續前進，絕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嗯~”
身後傳來了枂莜嫺的淺淺低吟。
鍾文側首望去，只見這位蓬萊仙子早已不省人事，秀氣的雙眉擠做一處，臉上滿是痛苦之色，顯然即便在昏迷之中，也無法逃脫洞中這股不祥之氣的影響。
“不、不要，不要……”
過了一會，她的雙臂猛然發力，將鍾文抱得更緊，俏臉泛白，螓首激動地左右晃動着，似乎在睡夢中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景象，眼角隱隱有晶瑩閃爍。
這一刻的枂莜嫺再也不是什麼混沌大能，什麼蓬萊仙子。
她只是一個柔弱無助的女子，瑟瑟發抖，楚楚可憐，令人心生同情，不由自主地想要伸出援手。
“不行了！”
鍾文本就呼吸不暢，又被她用力環住喉嚨，更是面色慘白，差點閉過氣去，一邊去拉她手臂，一邊大叫大嚷道，“勒死了，要勒死了！”
枂莜嫺身受重傷，修爲盡失，他不敢用力過猛，小心翼翼地拉扯了好一會，纔算是將她與自己分開，“呼”地長出了一口氣，“撲通”一屁股坐倒在地，累得滿頭大汗，幾欲虛脫。
“大哥，她好像不行了。”
他剛打算躺下休息一會，肥膘忽然指着枂莜嫺道。
鍾文心中一驚，轉頭看去，只見這位蓬萊仙子在離開他的身體之後，氣息愈發微弱，本就蒼白的臉色已然隱隱有些發青，眉眼之間，竟似盤旋着一股死氣。
好歹是個混沌境大能。
就算修爲受損，也不至於這樣脆弱吧？
連我都可以忍受，她怎麼這般悽慘？
等等，難道……
鍾文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強撐着疲憊的身軀靠近過去，嘴裡罵罵咧咧：“女人真是麻煩……”
抱怨歸抱怨，他卻還是體貼地扶起枂莜嫺的嬌軀，讓她輕輕靠在自己胸前，隨後閉上雙眼。
片刻之後，他身上陡然光芒大作，原本已經有些微弱的聖潔氣息瞬間暴漲數倍，顯然是在神識世界裡，再次用手掌觸碰了湖面。
鍾文本意是想利用星靈寶石的力量來改善枂莜嫺的狀況，可一進入神識世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大吃了一驚。
本來相當於一個普通人工湖大小的水域，面積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擴大了數倍，一眼幾乎望不到盡頭。
稱之爲海，似乎還有所不足，卻也遠遠超出了尋常湖泊。
或許是因爲連帶效應，“新華藏經閣”外的那片花園竟也跟着擴大了不少，已然隱隱有了幾分公園的味道。
湖水依舊清可見底，形形色色的小魚小蝦在其間游來游去，密密麻麻，乍一眼看去，約莫有數萬之多。
怎麼還有這麼多？
鍾文一臉愕然，凝神細看之下，忽然面露狂喜之色。
這許多魚黿蝦蟹，海龜烏賊，竟然正是先前被他召喚出來攔截林北的靈魂體。
就連一哥、龍王鯨和巨螯蟹也都赫然在列。
根據《通靈訣》一書記載，契約靈魂體也屬於生命形式的一種，一旦死亡，便會徹底消散，再也無法重生。
然而，本該慘死於林北之手的這許多契約靈魂體，竟然重新出現在了神識湖泊之中，雖然身上氣息有些虛弱，卻一個個性命無礙，依舊活蹦亂跳，遊得十分歡暢。
仔細感知片刻，他驚喜地發現，這些靈魂體的氣息正在迅速增強，照這個勢頭，怕是用不了幾個時辰就能恢復如初。
有些本來實力弱小的靈魂體，甚至已經在這片湖泊中實現突破，達到了全新的高度。
這樣一來，我豈不是擁有一支不死軍團？
還是可以不斷變強的那種？
牛逼大發了啊！
過個幾年，什麼混沌境，什麼域主，見了我還不得瑟瑟發抖？
有了這個新發現，鍾文登時心情大好，美滋滋地將整條右臂都浸泡在湖水之中，直到身體亮得連自己都無法直視，才緩緩睜開雙眼，返回到現實之中。
如他所料，星靈寶石的氣息一經增強，果然能夠大大緩解洞穴中的不祥之氣。
“大哥，你身上好舒服啊！”
肥膘只覺胸口的煩悶被大大削弱，瘦小的身軀穩穩趴在他頭頂，搖頭晃腦，一臉陶醉，“我都不捨得下去了。”
枂莜嫺的呼吸也慢慢平穩下來，臉上的痛苦之色大爲緩解，嬌軀漸漸放鬆，軟軟地靠在他胸口，眉頭舒展，嘴角泛起一絲甜甜的笑容，眼角的淚珠緩緩滑落，夢境似乎不再猙獰。
數息之後，睡夢中的她似乎還覺得不夠舒服，螓首微微揚起，緩緩舉起雙臂摟住鍾文脖頸，比棉花還軟的身子毫無保留地貼了上來，本能地想要跟這股聖潔氣息靠得更近一些。
我去！
如此一來，兩人的臉頰已然近在咫尺，眼前是吹彈可破的絕美臉蛋，鼻端是沁人心脾的如蘭吐息，鍾文登時有些措手不及，心臟怦怦亂跳，身體本能地有些不老實了起來。
“大哥。”
頭頂上方，傳來了肥膘的壞笑之聲，“小弟是不是應該出去放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