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奧爾不記得自己在世界各地留下了多少生物質信息,他只知道如果按照自己現在的這種死法,恐怕是耗不過那個瘋子,他找到自己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一旦他不小心激怒了身邊的某個人,唐吉就會在半分鐘之內出現,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康.奧爾在某個南美洲小城市的酒吧廁所隔間裡睜開了眼睛,他的大腦一片茫然,足足過了三秒鐘才清醒過來,初生的新肺第一次開始呼吸,談不上多清醒的空氣涌入了肺泡,讓康.奧爾情不自禁咳嗽了一聲。
“艹!誰在那!”一個正在放水的男人打了個冷顫,強行中斷了自己的進程,他向上帝發誓自己進來的時候特意檢查了一個隔間,確保裡面沒有人才放心大膽的脫了褲子。
康.奧爾看着那個有些慌張的男人,臉上露出了有些古怪的微笑,他知道自己一旦習慣性的激怒對方,就會有引來唐吉,但...
如果那麼嚴肅,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對吧?
“嗨,小癟三,你的屁股不錯,我都看見了,是不是被人開發過?讓我來探探路...”康.奧爾只猶豫了一秒鐘,就讓這裡的氣氛進入了自己熟悉的領域。
他只用了一句話,就讓對面那個男人憤怒了起來,康.奧爾甚至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是個天才,唐吉應該給他頒個一噸重的獎章,獎勵他每天在世界上爲世人制造那麼多樂子,給他帶來那麼憤怒的情緒。
然後...呯!
康.奧爾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彈孔,朝目瞪口呆的男人露出了一個笑容:“嗨,你,屁股不錯...”
他說完這句話,就向後倒在了馬桶上,團團的黑色火焰將康.奧爾包圍,很快就將他燒成了灰盡,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而那個男人則尖叫着在褲子裡完成了未完成的事業...
夜之城,中央監獄,巨樹之塔。
巨樹之塔,米科爾森搭建的一個實驗性混合建築,幾乎覆蓋了三分之一箇中心區,曾經的高口大廈,全都成了它的支撐結構,一座整體呈金字塔形的塔狀立體森林。
在其內部,最早版本的圓柱形立體叢林依然是其內部的主體結構之一,同時也是巨樹之塔的最高點,五百零三米,米科爾森那個分身的極限,但如果按照立體結構計算的話,中心監獄裡的犯人被關進去之後如果走錯了路,這一走可能就是一輩子了。
唐吉坐在巨樹之塔內最高建築的天台上擡頭看着天空中的月色,這在夜之城絕對算得上難得的體驗,作爲全世界光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中心區也就是這兩年保守核災纔有這樣的榮興。
“你就不能走正門來麼?”穿着一身樹葉裝的米科爾森在植物組成的陰影中抱怨道,因爲仇恨之焰,那些非自然催生的綠色植物已經徹底退出了天台範圍,露出了下面鋼筋混凝土的本色:“你好歹也是這裡的典獄長。”
“你的最終計劃到底是什麼,現在可以揭開謎底了吧。”唐吉背對着米科爾森,黑色的風衣無風自動,如果你靠近看就會發現,那件風衣其實是黑色火焰組成的。
“我覺得你還沒做好準備...”米科爾森看見唐吉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雙目燃燒着黑色的火焰,完全看不出他屬於人的一面。
“那是我的事,不是麼,你只要做好你那部分就行了。”唐吉後退了一步,讓溢出的仇恨之焰遠離了米科爾森,防止對方在自己面前上演‘坦誠相見’。
“很簡單,我要你結束這個時代,唐吉。”米科爾森灑脫的交代了底牌。
暴怒本就是七原罪中破壞力最強的,他是純粹的毀滅者,無論是前代還是這一代....米科爾森甚至假設,從人類文明誕生之初,亦或是更久遠的史前文明年代,七原罪的力量如果一直存在,並潮汐性的出現,那每次潮落的原因一定是暴怒。
“就像上一任暴怒一樣,結束屬於超人類的時代,如果需要,就把這個世界一起砸碎,重新開始。”米科爾森好像在說明天早上吃什麼一樣,對唐吉說:“只不過這一次,你要做的更徹底一點,別留任何死角。”
“羔羊揭開七印中第一印時,就聽見四活物中的一個活物,聲音如雷,說:你來!”米科爾森張嘴念出了《啓示錄》中的句子:“我看見,見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拿着弓,並有冠冕賜給他,他便出來,勝了又要勝。”
玩家既是瘟疫,他們如同瘟疫一樣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混跡在人類文明中,不可分割,不斷擴散,宛若癌症。
歸化者既是羔羊,他們揭開了七印中的第一印,那一印也象徵着暴食,以暴食之軀開啓了這一次超人類潮汐的到來,爲玩家們準備好了大量素體。
“揭開第二印時,我聽見第二個活物說:你來!”米科爾森走向天台邊緣,俯瞰夜之城遠景,指着遠方:“就有另一匹馬出來,是紅的,有權柄給了那騎馬的,可以從地上奪取太平,世人彼此相殺,又有一把大刀賜給他,此乃,戰爭。”
戰爭,預示着人類和玩家之間不死不休的局面,米科爾森只是順應了人類的反抗意志,但戰爭卻不是他。
“揭開第三印時,我聽見第三個活物說:你來!”米科爾森自嘲的笑了笑:“見有一匹黑馬,騎在馬上的,手裡拿着天平,我聽見在四活物中似乎有聲音在說:“一錢銀子賣一升麥子,一錢銀子賣三升大麥,油和酒不可糟蹋,此乃,饑荒。”
騎黑馬的騎士,灰色田野計劃就是他的馬,他卻不叫人類死於饑荒,留下一條生路,然而世人註定因此而皆苦。
他們將世世代代的食用灰色田野中長出的果實,看不見解脫之日,即使是饑荒本人,也無法預料未來這樣的苦難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而你,我的朋友,你是死亡。”米科爾森的笑容不變:“一匹灰色馬,騎在馬上,名叫死亡,陰曹地府也隨着他,有權柄賜給他們,可以用刀劍,饑荒,瘟疫,野獸殺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啓示錄上是這麼記載的,但顯然,當初寫啓示錄的人,沒想過我們有朝一日能發明出如此多的武器,四分之一的人只是個開始。”米科爾森對唐吉說道:“所以我說,你還沒準備好,這個世界也沒準備好,我雖然傲慢,但卻不能剝奪人類文明反擊的權利。”
“戰爭已經開始,無論他們願不願意,規模都會不斷擴大,烈度會逐漸加深,但很快就會有人發現,他們可以通過投降的方式勉強活着。”米科爾森的語氣沒有浮動,但那種輕蔑已經溢於言表:“那是我不允許的,當抵抗者成爲少數,當大部分人都願意低下頭顱,將這個世界拱手相讓,你和我必須站出來,說不。”
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擁有說不的權利代表着什麼。
結束一個時代...唐吉擡頭看着天,前代暴怒是在LV4階段,在被人驅逐時,才做到了那一點,他又如何能做到?
“我聽說你在找康.奧爾的麻煩?”米科爾森語氣有些凜然的說道:“讓他多遭點罪,那個混蛋坑了我三次!”
“找到了。”唐吉突然擡頭,一道次元門在面前打開,康.奧爾那張賤賤的臉就這麼出現在唐吉和米科爾森面前,他還笑着打了個招呼。
“這不是我最喜歡的顧客老米麼!聽我說,幫我勸勸唐吉,別那麼大火氣,容易氣壞了身體,我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事,我就是吹了個牛而已,難道現在聯邦已經不承認公民擁有言論自由的權利了麼!”康.奧爾已經三十二個小時沒和人說過完整的話了,那張嘴彷彿租來的一樣,想趁着唐吉開槍前,儘可能多的輸出污染。
“如果你願意給我個機會,向我道歉,我還是願意原諒你的唐吉,我是個虔誠的基督徒,主說如果有人了你的左臉,就把右臉也給他打...艹,主這話說的時候是不是正在玩什麼不健康的小遊戲?“康.奧爾見自己到現在還沒死,更加抓緊時間的輸出:“這樣吧,你把你爲什麼能殺死玩家的原因告訴我,我去幫你散佈一樣,讓大家都能殺死玩家怎麼樣?相信我,你這樣的能力分享出去纔是王道,就像TM第二修正桉一樣,持槍自由纔是真正的自由!”
“好了,好了,我聽夠了。”米科爾森舉手投降,他不是沒做過唐吉這樣的事,在全球範圍內獵殺康.奧爾,不僅是他,馬卡里安也幹過,他還知道全球範圍內最少還有三個組織也幹過這種事,但他們都失敗了。
康.奧爾真的不在乎被人殺這種事,但他記仇,非常的記仇,可以全天候和人高強度對線。
而且他還是個LV2階段的超人類,幾乎沒有哪個組織能抗住他自殺性的可持續騷擾,可以說康.奧爾在覺醒後幾乎沒浪費過任何施展自己能力的機會,自出道以來,他沒有哪一天沒死過...
最關鍵的是,他沒有任何底線而言,當他無法武力騷擾你時,他會去找你的家人,或找你家人的家人,你的朋友,所有一切他能找到的人報復,如果他找不到人就會通過幫人打工的方式換取相關情報。
他可以幫別人賣命三十次,只爲來買到你的行蹤,然後埋伏在路口,提前吃一大堆噁心的食物,把自己弄的好像愛斯基摩人用來醃製海雀的海豹一樣撞死在你的車上,讓惡臭的汁水濺你一身。
米科爾森親自遭遇過這樣的恐怖襲擊,事後他曾久久無法平靜,他意識到自己根本理解不了康.奧爾這種頂級樂子人,他的行爲無法預測,他的思想無法側寫,他就是混亂,是混沌,是人類社會失序後的映射。
唐吉可以每四個小時殺他一次,但康.奧爾依然會不斷復活,除非有人能讓社會秩序再次被重建,就像唐吉在夜之城,米科爾森在聯邦所做的那樣...
但唐吉,他畢竟有自己的風格...呯!
又一個康.奧爾倒在了地上,但這一次在臨死前,他朝唐吉扔出了一根提前藏在手裡的種植,他用牙咬斷的,算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態度。
米科爾森搖了搖頭,他當然不反對暴怒給自己找樂子的行爲,他甚至擔心巨大的壓力和前代暴怒留下的力量種子,會把唐吉壓垮。
他雖然想象不到唐吉被壓垮的樣子,但他可以預計徹底暴怒化的唐吉會給計劃造成多少變數,所以,在需要他充分燃燒之前,米科爾森寧願唐吉像之前閉關時一樣,保持低調,這也是米科爾森把王正道和唐吉分割開的原因。
“在我們點燃這個世界之前,如果你願意,再幫我個忙怎麼樣?”米科爾森看着那節中指被黑色仇恨之焰燒成了灰盡才說道:“我找到了四十六個符合你篩選標準的人,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門徒如何?”
“還有,爲了以防萬一,我準備了九百五十枚核彈,需要你對它們附魔,你能做到這一點對麼?”米科爾森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這是先知從另一個我那帶回來的後續計劃,你可以拒絕。”
米科爾森很少接受其他人建議,更別說是全套計劃了,即使這個計劃來自另一條時間線上的自己,他依然不斷審視着其中的漏洞,畢竟在他看來,另一套時間線上的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失敗者的只要提供失敗的經驗就好了,最好別說話。
他之所以願意把這個計劃拿出來,甚至將它列入後備方案,是因爲先知。
米科爾森承認,先知是個偉大的人,他願意爲她違背一下自己的原則,以及驕傲。
唐吉也是,他無法拒絕米科爾森的要求,即使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去加入那場戰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