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善？
自己和善麼？
掛了電話，雙手放在腦後，靠着牀頭，李曉陷入了沉思。
沒人說，李曉還覺得沒什麼，以爲自己還是那個表面微笑，實際上對誰都有些疏離感的少年。
他談戀愛了。
談戀愛之後，整個人好像變得更加溫暖，更願意接觸外界的新事物。
不喜歡的事，他也學會了禮貌處之，除非實在忍不住了，很少有當面指出來的情況發生。
投資再小的電影殺青都會有殺青宴，那種幾位兄弟爲了夢想合夥的劇組，自然就不會發生敬酒的情況。
而有些規模的劇組，應該說是正式的劇組，有明星的劇組，都會很注意避嫌。
脾氣好的明星，不認識的小龍套過來敬酒，大多都會選擇碰一下杯，但也是有節制的，不會給大家傳遞出“誰都可以來碰杯”的信號，不然場面很容易混亂，很容易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脾氣好的導演，也差不多如此。但是，作爲劇組裡面的最大的，來敬酒的人多少有點嗶數，而導演，也不會給出“來者不拒”的信號。
李曉就是給出了“來者不拒”的信號，讓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有機可趁。
總的來說，他就是太和善了，讓人意識不到得罪他的後果。
“算了，和善就和善點吧，沒有必要刻意地改變自己。”
李曉自言自語，忽然笑了一下。
其實那時候他就是高興，想法比同齡人要成熟，不過還是多少有點少年心性，高興了，那就大家都一起高興，並沒有想太多。
早晨被吵醒，突兀看到網上的新聞，李曉承認，第一時間他是很生氣的。
他不算是高調，很長一段時間了，上熱搜都不是因爲別的事，不是因爲節目就是自己出了新作品，團隊也沒買過熱搜，沒搶過別人的資源，相比於其他藝人，他都算是低調了。
想到自己都這麼低調了，還有這些糟心事纏身，他真的非常生氣。
父母信任又擔憂的眼神，方邊緬的“我信你”，讓李曉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得到了撫慰，現在想想，其實也沒這麼氣了。
“對了，還有網友和粉絲，聽採姐說了這麼多，我還沒去看呢。”
嘴角帶着微笑，李曉連忙掏出手機，重新打開了微博，點擊相關話題，略過胡亂編排的微博內容，直接看起了評論。
“大姐頭：別搞我男人！”
看到熱評第一，李曉就笑出了聲，對了，他都差點忘了自家女友還是自己粉絲羣體裡面的偶像，畢竟作爲粉絲都把偶像追都手了，簡直就是粉絲節的楷模，這等驚天動地的事蹟估計在粉絲圈裡廣泛流傳。
李曉發現，這條評論還帶了圖片，換揣着好奇心點擊打開，發現是一個羣聊裡面的聊天截圖。
大姐頭：“殺青宴我沒有在場，具體的情況我不太清楚，不過請大家信任李曉，我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我相信他。”
大姐頭：“李曉估計還在睡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呢。我去問了子楓妹妹，她說這個女生是來找李曉敬酒的，走過來的時候腳滑了一下，李曉當時是在攙扶她，很快便分開了。抓拍了這麼多張，而女生又有這麼多清晰的正臉照，所以，這一次應該是有預謀的蹭熱度行爲。”
大姐頭：“大家別去攻擊人家，我們信任李曉就行了，有心的可以在那些營銷號下面幫忙澄清一下，希望不要誤導了路人。”
“......”
方邊緬在粉絲羣裡說了很多，無不是在表明對自己信任，李曉怔怔地看了許久，早上起來，什麼都沒吃，就喝了一杯白開水，心頭上卻是甜滋滋的，幸福感把他包圍。
評論裡面還有評論的，李曉點了進去，發現這位網友在評論裡面，還放上了方邊緬的聊天截圖。
大姐頭：“李曉起牀啦，他給我打電話了，聽到他的聲音好像有點感冒，這些營銷號，氣死我了！”
大姐頭：“李曉拍了兩個多月的電影，想睡個懶覺都沒睡成，想想我就氣！”
“......”
感動溢於言表，李曉臉上洋溢着幸福，甚至鼻頭髮酸，眼裡水潤浮現，感受到了女友對自己的愛意、維護，動容的一塌塗地！
吸了吸鼻子，李曉繼續看評論。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覺得李曉會看的上網紅吧？”
“確實，網紅不是貶義詞，但是，李曉平時都這麼低調，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行爲，其中肯定有一些誤會。”
“這點我還是相信臭弟弟的，多少女明星視他爲偶像，多次在公共場合表達愛慕，你看李曉有搭理過嗎？”
“開局一張圖，故事全靠編，不信的人去看看《嚮往的日子》，除了楓妹，再熟的女性朋友，李曉都有在避嫌好吧？”
“......”
看了幾條，李曉笑容愈發旺盛，卻是看不下去了，腦子裡把粉絲髮的聊天截圖，方邊緬說的話全都記了下來，不時就會走神，腦海裡浮現出女友的音容笑貌，說某句話時的神態表情以及動作，那一定美極了。
念及於此，李曉迫不及待地給方邊緬打去了電話，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
沉默了一會兒，好吧，方邊緬在上課的時候，林老師會要求她們把手機開啓飛行模式。
“剛電話打通了，小緬應該對林老師還央求了許久吧。”李曉微微撇了撇嘴，但想見到女友的心絲毫不減，不再拖延，翻身起牀，換了套衣服下樓。
......
中娛傳媒。
名字起得很是大氣，讓人看起來就覺得這是一家很大很牛嗶的娛樂公司。
實際上，這家公司主要培養的就是一些網絡主播，穿搭博主，以及快視頻的博主，也就是大家常說的網紅。
網紅是一箇中性詞，說來也可以算是一個職業的名稱，在網絡上成名，以此謀生的都可以說是網紅。
近些年，網絡時代發展快速，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網紅這一條道路，因爲其門檻低，各種各樣的人大量的涌入這個行業，其中自然不乏一些素質低，爲了博出名不折手段的人。因此，網紅這個詞，給普羅大衆的感覺就不太好了。
中娛傳媒的規模算是很大了，旗下有一百多位網紅，員工也有一百來號人，說起來，規模比破曉還要大呢。
當然，網紅雖多，但出名的也就那麼兩三個，公司的選址，裝修和辦公面積並沒有破曉那麼氣派。
不過，中娛傳媒在網紅界也是最大的那幾家公司了。
只是，此時中娛傳媒內部，高層人員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原因是公司旗下藝人雪兒，也就是在殺青宴上蹭李曉熱度的那個網紅，導致公司得到了李曉方的警告。
做這一行的，包括公司在內，以及旗下的網紅，多少是有點不乾淨的。
不說全部，但大部分的女網紅，粉絲不多女網紅，在從事着賣貨、直播等工作的同時，私下裡還會在一些飯局上兼職陪酒，陪酒之後是什麼，不用多說，大家都懂。
順帶提一句，別說網紅界，一些娛樂公司，不論大小，也都會有類似的情況發生。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句隔壁的高麗國了，財閥掌控國家，資本猖狂，娛樂圈的黑暗面相比國內，說是放大了無數倍也不爲過，大多數人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在這裡，不得不提一句華國的好了，這些事情在娛樂圈也有發生，甚至還不少，但是，至少有選擇的權利，講究的是一個互惠互利，你情我願。
迴歸正題，李曉的公司大家都知道，藝人包括老闆李曉在內，也就兩個人，不，還有一個簽約的舞團，但是和娛樂圈的牽扯不算大，想深挖黑料都挖不到。
別的公司會顧忌互相傷害，而李曉的公司則不怕，完全不怕你深挖。
如果李曉方，找到了這些黑料，他們是真的敢放出來，這對中娛傳媒來說，那是巨大的打擊。
當然，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每個地方都有清流。中娛傳媒旗下的兩位大網紅，就沒有這方面的黑料，能夠紅起來，就是因爲長得漂亮，才藝夠好。
但是，一家公司被曝出這麼多黑料，你說這個人沒有，別人會信嗎？
一旦被爆出醜聞，公司上下全都不可避免會受到波及，甚至整個行業都會受到影響，大家對網紅會更加偏見。
這些自然不是中娛傳媒的人會考慮的事情，現在用一句話來形容中娛傳媒的人的心情，那就是“笑得有多大聲，哭的就有多大聲。”
早上，雪兒的微博粉絲數，以及快音粉絲數暴漲，前者更爲恐怖，到目前爲止，漲了足足有四百多萬粉。
可是，快樂未能持久，破曉這邊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就在剛剛，發來了最後通牒。
老闆大怒：“我說了多少次了，蹭熱度可以，但是不能蹭的讓對方討厭，到底是哪個蠢貨策劃的這件事？”
一家網紅公司能夠混到如今的規模，自然是有自己的生存規則。
中娛的老闆就時常警告下屬，蹭熱度要注意尺度，可是說的再多，還是出事了。
面對盛怒的老闆，員工紛紛噤聲。
老闆平復了一下情緒，說道：“當務之急，快點想一個解決的辦法，負責雪兒的主管是誰？”
“老闆，是我。”
一位三十來歲的青年走出來，忐忑道：“老闆，這事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
知道和不知道已經不重要了，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這件事，老闆揮揮手不讓他說下去，說道：“馬上控制雪兒各個平臺的賬號，道歉，承認這次就是爲了蹭熱度，要說明是一個人的行爲。讓公司這邊發佈道歉聲明，同時譴責雪兒的個人行爲和做檢討。”
“知道了。”衆人紛紛應聲。
有位員工猶豫了一下，說道：“不如把責任都推給雪兒吧，我們確實是不知情的，這樣可能會對公司造成影響。”
不管如何，雪兒肯定是保不住了，還不如拋棄地更加乾脆，徹底撇清關係，讓公司受到的損失小一點。
老闆沒說話，很快就有人道：“不行的，現在不是撇清不撇清的事情，我們要做給李曉那邊看，如果那邊不滿意的話，我們的損失只會更大。”
“就這樣吧。”
這次無論如何，公司的損失都會不少，旗下網紅可能也會受到牽連，老闆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回到辦公室，給破曉那邊撥去電話。
......
“我就說吧，這些網紅爲了出名，真的是太噁心人了！”
“怪不得網紅有成爲貶義詞的趨勢，實在是沒看過什麼關於網紅的好新聞啊！”
“多虧是我們信任李曉，要是換做其他人，是不是就有苦說不清了？”
“網紅這個行業真的是需要整頓了，門檻太低，什麼素質的人都有，上次還看到過一個捐款的網紅，拍完視頻後又把錢收了回來，迷惑行爲。”
“......”
事情發酵到中午，雪兒的賬號出來道歉，該公司的官博也出來道歉和澄清。網友和李曉的粉絲，並沒有什麼沉冤得雪的感覺，因爲他們本來就相信李曉，但是，他們對網紅的種種行爲特別憤怒。
首先得承認的是，網紅的監管力度確實是不夠的，清流是有，但是惡臭煩人的蒼蠅也不少。
鑑於種種關於網紅不好的新聞，許多網友藉着這次的事情，對這個行業大力抨擊了起來。
到了晚上，事情影響很大，都驚動了央視媒體，對此次事件進行了批評，緊接着，許多官方媒體進行了轉發和建議，在如此巨大的影響之下，網絡監管部門發聲，直接封殺了一批有不良行爲的網紅，這次整頓的範圍不止是網紅，而是整個網絡，還封殺了很多營銷號。
官方給出的強有力迴應，讓網友們大呼牛嗶。
......
同一時間，李曉剛和方邊緬在餐廳吃完飯，散了會兒步，沒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北大的房子。
此時，方邊緬正氣憤說道：“我對網紅這個行業沒什麼偏見，也喜歡看一些網紅的視頻，發現踏踏實實做內容的沒人看，反而是那些不折手段的人關注纔多。”
“嗯嗯。”李曉看着她，一臉傻笑地附和着。
方邊緬氣打一處來，狠狠地拍了他一下，“還傻笑，這次差點就給人陷害了。”
“這不是沒事嘛。”李曉揉搓着手臂痛處。
方邊緬無奈道：“你的粉絲都在等你回話呢，人家替你擔心了一整天，你倒好，跟不在乎似的。”
“我在乎啊，不過相比這些，我更在乎你。”李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發起了攻勢。
如此直白的話不是沒聽過，但方邊緬還是有些不自然道：“幹嘛突然說這些。”
“因爲我想說啊！”
李曉收起了狼一樣的眼神，溫聲道：“你爲什麼會信我？”
“爲什麼信你？”
方邊緬一臉奇怪地看着他，“因爲我知道，如果是我發生這樣的事，你也會信任我的。”
李曉變得委屈起來，喃喃道：“爲什麼你這話像是在埋伏筆一樣？”
“去的你的！”
方邊緬怒了，抓住李曉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都浸出了一絲血印。
痛感非常明顯，李曉卻是半點生氣都沒有，心裡懊惱了起來，這種時候，皮什麼？
看着他，方邊緬生氣地撅着嘴巴，終究還是心軟，臉貼臉，柔聲道：“因爲你是你啊。其實哪有那麼多爲什麼，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我深知你的爲人，我根本沒有理由不相信你，我憑什麼不相信你？”
轟隆一聲。
心彷彿被什麼擊中，李曉覺得，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眼前女孩說的這句話。
抱起，朝房間走去。
嘴笨的李曉，說不出的愛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