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叔啞了一瞬。
傅令元聳着眉,安靜一秒後似妥協:“要不海叔你再打個diànhuà回去和舅舅商量吧。”
如果這樣,就非常不給傅令元的面子了,明明前頭他也一直強調過什麼決定都聽傅令元的,現在卻又反對傅令元。
當然,其實這種局面,怎麼做都無法完美地破解,只是兩人各自權衡的重點不同。
忖着,海叔搖頭:“不用費那個時間問陸爺了,就按照傅先生的決定。”
傅令元轉眸看回陳青洲,其中一個青門的手下搜了二筒的身之後將收繳的一支槍和一個shǒujī拿過來給傅令元。
面甸人發給他們的定位在這山林裡面很不好使,只能勉強分辨出方向,具體的路線地圖上根本沒有顯示。
所以剛剛傅令元和海叔出來之後其實費了不少功夫,差點迷了路,傅令元原本也是打算借那個時候說服海叔不要再跟着第757章,然而槍聲在那個時候,指引了他們的過來。
這才碰上了陳青洲和二筒。
傅令元看到二筒的這支槍裝了消音器,也就是那記槍聲果然還是出自面甸人之手。
青門的手下詢問傅令元和海叔該怎麼處置二筒。
陳青洲在這時示意自己腳上的槍傷:“我現在走不了路,得有人揹我。”
非常明顯,陳青洲這是想要保住自己下屬的一條命。
海叔卻的確得暫時留着陳家下屬。
因爲他和傅令元從屋裡出來時爲了方便只帶了這兩名下屬,墊後的幾個一時還跟不上來,是不可能分去被陳青洲的。
青門的手下撿來了他們爬坑用的皮帶,綁住了陳青洲和二筒,像對待狗一樣牽住他們,再由二筒背起陳青洲在前面走。
傅令元和海叔落後一步走在後面,傅令元這才壓低音量與海叔進一步溝通:“海叔,陳青洲可能和聯繫上了。”
海叔愣了一愣。
傅令元先問他:“我們在這後山已經聽到幾次槍聲了?”
他的問話並非真要海叔回答,馬上與他分析道:“這塊地方就在村寨的後山,當時的槍聲能傳開多遠、多大的範圍,我們無法確認。”
“但素來是個小心謹慎的人,馬上就到我們和約定在村寨見面的時間了,前來赴約之前,必然要對周圍環境的安全性進行考察,發現異常的可能性,你認爲有多大?那赴約的可能性,是不是就受影響了?”
“還有,我們過來得偏遲,陳青洲和這個陳家下屬究竟匯合了多久?這個陳家下屬還有shǒujī,是否已經和外面的人聯繫過了?如果有,這種時候陳青洲最有可能聯繫的人,不就是?”
海叔的表情隨着傅令元的話而漸漸凝重。
傅令元比他更凝重:“向來行蹤不定,錯失這次機會,我們還難再搞他。舅舅這次指派給我們的任務不就是要把兩個人全部解決在滇緬?”
海叔明白過來了:“所以我們現在仍舊要利用陳青洲把引出來。”
“是。”傅令元提醒,“這回之所以願意赴我們的約,不就是因爲知道陳青洲在我們手裡?現在雖然出了岔子,但幸好,陳青洲已經從面甸人那裡要回來了,我們之前太給面甸rénmiàn子了,現在擺脫了面甸人,可以不用那麼被動了。”
海叔沉吟兩秒,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就是想先穩住陳青洲,然後和你商量這件事。”說着傅令元反問,“海叔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海叔稍忖兩秒,道:“不管陳青洲是不是已經和聯絡上,後山這個地方確實已經暴露,我現在和那方的人聯繫,乾脆直接告訴他們陳青洲現在在我們手裡,引他前來。”
傅令元認同:“他應該是會來的,都能爲了陳青洲現身面甸工廠,說明他要救人的u望非常強烈。後山這裡全是jǐngchá,少不得得和jǐngchá發生對抗。”
“jǐngchá不是一直都奈何不了麼?與其說是把逃生的可能性賭在陳青洲,不如說是賭在。如果鬥不過jǐngchá,那也遂了我們的願,利用jǐngchá把給解決掉。”
海叔聽言嘆氣:“可如果鬥不過jǐngchá,或許也代表我們出不去這裡。”
傅令元彰顯出樂觀:“至少能牽制住jǐngchá,給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和空間來自救。舅舅知道我們如今的處境,也在爲我們想辦法,不是麼?”
從屋裡出來到遇上陳青洲之前,海叔已經將截止方纔的情況彙報給陸振華了。
“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不管勝算有多大,儘可能地想辦法,不能什麼都不做。”傅令元又強調。
海叔笑:“傅先生放心,我沒有喪氣。年輕的時候我跟着陸爺,不是沒遇到過類似的困難情況,我們都挺過來了。就算現在我們真被jǐngchá逮住,不到最後一刻也不會放棄自己。”
“沒,不是,”傅令元勾脣,“我沒覺得海叔你喪氣了。”
海叔注視他,感喟:“我就是覺得這次和傅先生你一起來這一趟,好像找回了年輕時跟着陸爺出生入死的那種狀態。”
旋即他搖頭:“不過,我確實不再年輕了,這首先體力就不太能跟上。別給傅先生拖後腿就好。”
傅令元不悅折眉:“海叔,你這突然扯的什麼話?”
“嗯嗯,不說這些不要緊的了。”海叔重肅神色,“我趕緊給那邊的人發郵件!”
“那我先拖住陳青洲,否則他這萬一是已經和聯繫好要去和匯合,對我們不利。”說着,傅令元把前面的陳青洲喊住了。
二筒應聲駐足,揹着陳青洲一併回過身來。
傅令元瞥了眼陳青洲腿上的槍傷:“要不要先處理?別到時候人還沒出去,先失血過多死掉了。”
“你倒是有心。”陳青洲的臉上浮着一層虛白,“處理傷口耽誤時間,先離開這裡躲開jǐngchá的搜捕要緊。再遲的話,恐怕會被封山,直升機或許也要調來了。到時我們就真的無所遁形了。”
傅令元雙手抱臂,似笑非笑:“聽起來你好像確實非常誠懇地要帶我們逃出去。”
“確實誠懇,但你們半信半疑。”陳青洲表示理解,“終歸我們是敵人,你們怕被我算計,也是正常。”
傅令元繞回前面的話:“以你對這片山頭的熟悉,躲起來藏個十天半個月,應該不是問題,停下來一會兒處理你的傷口,也就費不了多少事吧?”
陳青洲感覺出來了,傅令元是想拖延。
爲什麼要拖延?拖延住要等誰麼?
這種時候,能等來的人,最大可能性是jǐngchá。
那麼,傅令元的意思,是寧願他落到jǐngchá手裡,也不要被青門終結生命……?
陳青洲默然。
波折再三。雖然他還沒放棄活命的希望,甚至可以說求生u望非常強烈,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境況的愈加糟糕,能成功脫身的可能性也確實越來越小。
尤其眼下重新碰上青門的人,他不僅得考慮他自己,還得考慮不連累傅令元在陸振華那裡露陷。
傅令元不願意親自動手殺他,也不可能暗中對他放水放他自由。
除非再有像剛剛利用面甸人的機會。但那機會他已經沒有把握好了,不太可能給他第二次。
他明白,傅令元已經非常盡力地能邦則邦了,只是傅令元首先得考慮的還是他自己。
可,他依然不想落到jǐngchá手裡……
他是想拼一拼的,腦子裡卻想不出一個既能讓他自己逃生又不連累傅令元的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提出要給他們帶路,何嘗不是一種拖延,指望能在拖延的時間裡找到適當的自救的辦法。
眼下,傅令元明顯有他的想法,並希望他能配合。
“陳二爺,怎麼辦?”二筒小聲詢問陳青洲。
陳青洲默了一默,讓二筒暫且把他放下。
二筒拆開他綁在腳上的衣服,之前綁得不夠緊,已經鬆得往下滑,布料更被血水浸染得特別溼,應該是子彈打中他腿上的某處血管了。
現在條件不允許,根本沒辦法給陳青洲取子彈。
二筒撕了自己的衣服給他重新紮綁。
瞧着青門的手下並沒有靠他們非常近,他趁機壓低音量續上沒碰上青門的人之前未完的話題:“陳二爺,放棄炸那塊罌粟地吧。我之所以會來這裡,其實是邦忙埋炸彈的。但因爲你們都來了這裡,阮總讓我擱置引爆罌粟地的計劃。”
原本心不在焉的陳青洲聽言收回神:“你去埋過炸彈了?”
“是。”二筒點頭,“主要是在你們原本的炸彈裡再加了的炸彈。”
“怎麼埋的?”陳青洲進一步問。
“就是按照九思告訴我們的位置去埋的。不是說山裡有很多地雷?別的地方我們也不敢亂去。”二筒告知。
陳青洲微微怔忡:“原來已經埋好了……”
呢喃着,他的脣角彎出一抹弧度:“我還以爲真的炸不了罌粟地,現在沒問題了……”
“陳二爺,你什麼意思?”二筒聽言表情微恙,“罌粟地還是會爆炸?”
“……”
傅令元正在和發完郵件的海叔商量事,從他的角度,看到二筒貌似和陳青洲起了爭執。
事實上他猜測得並沒有錯,二筒正在跟陳青洲急:“你不能再說讓那些jǐngchá一起炸死。jǐngchá是阮總邦忙給找來的,目的是希望能助陳二爺從青門這些人手裡脫困。而且拜託的還是阮總的好朋友褚警官。我找到你之前,褚警官剛告訴我她親自前來後山支援。褚警官要是出事,阮總會內疚一輩子的。”
陳青洲表情變幻,一時無話,畢竟在他的觀念裡,他不需要去顧及jǐngchá的性命,即便那jǐngchá是所謂阮舒的朋友。
而且要能炸死jǐngchá,對他反而是件好事,有利於他逃離這裡。
只是他被二筒的最後一句話稍微觸到了他相信,如果那位女jǐngchá真的遭遇不測,阮舒確實會內疚一輩子,或許還會因此怨恨他。
然,這又可能關係到他是不是可以平安。
他是她的哥哥,在她心裡,應該比那個女jǐngchá朋友更重要吧?
陳青洲猶豫。
二筒將陳青洲的躊躇之色瞧得分明,心裡預感不好,等不了陳青洲的dáàn,蹭地站起,朝傅令元和海叔看去。
海叔率先發現,示意傅令元。
傅令元循向瞥了一眼二筒的u言又止,與海叔交換一個眼神。
海叔明顯認爲陳青洲開始耍花招了。
傅令元端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轉向陳青洲和二筒:“怎麼了?”
“我們必須繼續往前走離開這塊區域,不能再停留。”二筒說。
“你們很着急,是趕着去和誰匯合?”傅令元輕飄飄。
二筒想要提醒傅令元通知褚翹,或者把diànhuà給他,他提醒褚翹也可以,但這種情況無法名言,他兜轉着心思,先迂迴着告知情況。
“我們二爺說,我們最多隻有一個小時,現在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再耽擱下去,炸彈引爆,我們或許也得死。”
傅令元眉峰聳起:“你們什麼意思?”
“那羣面甸人不是不見了?是因爲我們二爺給他們指了一條路。那條路繞了個圈,如果他們不偏離,最遲一個小時內會抵達路的盡頭。路的盡頭不是出口,是這片山頭的地雷密集區。就在罌粟地後方的不遠處。”
“我們在那塊地雷密集區的周圍還另外埋了一條線的炸彈,炸彈一路延伸,不僅會炸掉罌粟地,可能還會觸發其他雷區的地雷引爆,那些jǐngchá多半會被炸死,現在我們要避免自己被殃及。相信你們也不想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