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寧,”傅令元眼眸微垂,神色極靜而充滿歉意,“當初分手的時候你很爽快,我沒想到原來你一直沒走出來。造成現在的結果,我真的很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你不要和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章寧捉起傅令元的手掌摸上她的臉,她淚水漣漣不止,“你沒有b我愛你,你沒有b我等你,你沒有b我忘不了你。”
她再伸出另外一隻手,摸傅令元的臉:“我記掛你這麼多年,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你坦白回答我爲什麼?當年爲什麼突然要和我分手?我們明明沒有吵架,沒有矛盾,沒有不和。”
四周有片刻的安靜。
傅令元像是不想糊弄章寧,是故未馬上回答,斟酌之後啓脣:“不是沒有矛盾和不和。那只是你單方面的想法。與我而言完全不是這樣。所以在剛發現我們觀念上的重大分歧時,我就及時止步了。”
章寧聽得稀裡糊塗:“什麼觀念上的分歧?”
傅令元卻似不耐再和她繼續做無謂的糾纏。猛地推開她:“夠了章寧!”
章寧身形一時不穩,往後跌坐在地。她雙手按在地上撐住身體,然後仰臉看傅令元。
傅令元神情冰冷:“女人最愚蠢最自討沒趣的就是在男人提分手的時候還要追問爲什麼。六年前你沒死纏爛打,現在你難道就不是在死纏爛打?”
“我……”章寧似反應不過來他的突然翻臉,怔怔地搖頭,喏喏。“沒,我沒死纏爛打……我只是……”
傅令元倏爾哂笑:“算了,我還是不繼續演戲了。夠累的,我也實在編不下去能繼續演了。”
說着,他用力扣住章寧的下顎:“什麼真心不真心的?章程說的其實全都對,我追你就是爲了利用你。我怎麼可能甘心一輩子呆在別人手底下當小弟?當然要想盡一切辦法,利用一切機會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如果不是因爲琨哥的女兒年紀太小,你以爲輪得上你這個小姨子?長得倒是還不錯,讓我下得了嘴。可沒想到你比我想象得要沒用,根本沒起到太大的價值。能壓榨得我都壓榨光了,我不趕緊甩掉你,難道還等着你要我娶你?”
“不。不是,阿元你不是這樣的人……”章寧難以置信,“你一定是爲了讓我死心,才故意這麼說。”
傅令元閒散勾脣,顯得頗有些志得意滿:“我真是相當有成就感,原來我不僅當年把你騙得團團轉。直到現在都迷得你神魂顛倒。不過可惜,我六年前就已經玩膩你了,如今這副?臉婆的樣子,也就章程還瞧得上你了。”
章寧臉色泛白,嘴裡尚在低低喃喃:“阿元,你不要這樣,你不要再故意這樣說了……”
“嘖嘖,”傅令元神色間譏嘲滿滿,“你的愚蠢和犯賤超乎我的想象啊。明知我出賣了你姐夫間接也害死了你姐姐,你還催眠自己相信我,不去接受事實。”
章寧淚眼婆娑,壓抑自己的嗚咽。
眼淚流到傅令元的手指上,傅令元毫不遮掩眼裡的厭惡,鬆開了手。
“阿元……”章寧傾過身,想再抓他的衣服。
才碰上,傅令元又一次甩開了她,比第一次的力氣還要大,態度更比剛剛還要惡劣還要不耐:“你有完沒完?!被你和章程聯手騙到這裡看你們演戲已經浪費我大半夜的時間了,現在還狗皮膏藥非貼上我了是嗎?你到底想怎樣?”
章寧沉?地淌着淚。
傅令元盯着她,眸子一眯,狀似恍然:“都和章程在一起這麼多年,還忘不了我,看來只有一種可能了。”
說着,他主動靠近章寧。伸出一根手指,頗爲輕浮地勾她的下巴,語調不懷好意:“是不是章程不夠男人?在牀上無法滿足你?所以懷念我?”
章寧的表情難看。
“不說話就代表?認嘍?”傅令元有點邪性地勾脣,繼而問,“想再和我做?做了就能罷休?”
章寧的表情進一步難看。
傅令元勾在她下巴上的手指移到她的臉頰上,輕輕摩挲:“你都跟了章程這麼多年。還生過孩子,肯定已經又?又鬆。不過如果能把你這隻癩皮狗甩掉,我還是可以勉爲其難的。”
言語下流又極具侮辱。
章寧猛地打掉他的手。
傅令元一哼聲,冷笑:“怎麼?要和我玩yu擒故衆?”
章寧往後退。
傅令元一把捉住她的腳將她拉回來:“突然覺得,當着章程的面玩玩你,可能會是一次不錯的體驗。”
“你放開我!”章寧尖叫掙扎。
傅令元箍住她的手腳,強行按她在地上,欺身、上前:“和害死自己親姐姐的兇手做,你也即將會有相當難忘的體驗。算你賺到了,我比六年前更加經驗豐富,你很快會yu仙yu死的。”
“不要不要!你放開我!不要碰我!”章寧慌張得不行,“章程!章程!救我!章程!”
“阿寧!”原本昏死在地上的章程像是聽見她的求救之後突然清醒,勉力爬起,奮力用自己的身體將傅令元撞開。
傅令元跌坐在一旁,看到章寧驚慌失措地痛哭。
章程緊緊抱住她不停安撫:“沒事了,不用害怕。有我在,我會抱住阿寧的。”
章寧似尚沉浸在方纔的驚嚇之中,靠在章程的懷裡,流着淚的雙眸失神地盯着傅令元。
傅令元翻了個身爬起,從旁嗤笑:“我丟掉的破鞋,你還撿起來當成寶了。”
“畜生!”章程霎時被激怒,暫且鬆開章寧,轉而撲向傅令元,一邊咒罵着。掄起拳頭就打。
傅令元像是困於藥效,還擊的力度有限,沒多久就基本被章程按住,只剩捱打的份。
打到沒力氣之後,章程重新抱住章寧:“你現在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嗎?他就是個衣冠禽獸!他不值得你愛的!”
“阿寧,夠了!你已經被他害得夠慘了!不要再繼續給他傷害你的機會!我們放下吧!過去的事情就讓他們統統都翻篇!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章寧在他話落半晌,才應:“好……”
很輕,輕得章程險些以爲自己幻聽,確認之後面露喜色:“阿寧,你終於想通了。”
章寧卻是把槍遞到章程手裡:“殺了他。”
章程怔忡。
章寧擡手指向傅令元,眼神直勾勾:“他是叛徒,出賣了姐夫。害死了我姐姐和那麼多人。要報仇。”
“他害得你差點死掉,毀掉了半張臉,這些年只能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地過日子。要報仇。”
“他騙了我的身,傷了我的心,害得我多年來鬱鬱寡歡,害得我染上du癮,甚至因此讓我們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死了。要報仇!”
三個報仇,一個比一個語氣重。
傅令元聽到最後兩句時赫然震驚:“章寧,你……”
“你該死!”章寧對傅令元咬牙切齒,雙眸圓瞪,態度與不久之前相比完全翻轉,大相徑庭。
眼睫一眨。淚珠落下,她轉眸看回章程,強迫章程握住槍:“他早該死了,六年前他就該死了,是你告訴我他死了,我也當作他死了。可他現在偏偏要再出現,偏偏要來破壞我們。六年前他就改變了我們的命運,現在還要再讓他改變一次嗎?不可以的。”
章寧搖着頭,淚珠一顆接着一顆:“只有殺了他,才能解我心頭之恨。只有殺了他,我們才能徹底心安。只有殺了他,我們才能恢復過去平靜的生活。”
章程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槍。再偏頭看了一眼傅令元。
傅令元眉頭輕皺,預感不太好。
章寧察覺章程的猶豫:“你怎麼了?不願意嗎?可今晚把他請來,你難道不是一開始就打算殺他的嗎?你不想報仇嗎?”
“還是……”略略一頓,她嗓音幽幽,情緒變得低落,“還是因爲今天的事。你覺得我還想着阿元,所以不愛我了,聽不進我的話——”
“不是!我怎麼可能不愛你!”章程快速打斷她,旋即有點無奈而又滿眼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髮,“不要說這種傻話。我們都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了,你就是我的命。”
章寧笑,笑得特別甜:“那你快動手吧。早點了結他,我給你包紮傷口,你不能再繼續流血了。”
她的手擦了擦擋在他眼皮上的血跡,道歉:“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把你砸成這樣。”
章程問她確認:“殺他很簡單,一槍就夠了。可是阿寧。你要向我保證,他死了,你就能徹底放下,我們重新開始。”
“當然。”章寧點頭,些微不高興,“你不相信我的話?”
“不是不相信你。”章程自嘲意味濃濃。“是不相信我自己。”
語氣透露出一股子心酸。
章寧眸底的波光輕輕閃爍。
章程已重振精神,恢復神色,吻了一下章寧,笑笑:“我現在就殺他。”
說着,章程拿起槍站起,轉過身時正看到傅令元要去撿之前他被搜走丟在地上的那支槍。章程快速先朝他的手開了一槍。
子彈在水泥地面濺起火花。
傅令元被迫閃躲,條件反射地後退兩步,子彈擦過的手背上灼傷得厲害。
章程走過去,把地上的槍踩在腳底,擡眼看向傅令元,槍口對準他。
傅令元湛?的眸子與他對視上。眉峰聳起:“章程。”
只叫了這一聲,他薄脣緊緊抿住沒了下文,明顯後面原本還有話要說。
章程大概知道他想說什麼,因爲……原本和傅令元講好了,只是演一齣戲而已。
他今次其實並沒有真的想殺傅令元。什麼叛徒不叛徒的,早在幾年前那場爆炸之後,就與他無關了,他不想再做以前的章程。
他想要的只是和章寧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他騙章寧傅令元已經死掉,他掏心掏肺地對章寧好,他和章寧相依爲命,章寧後來也確實慢慢接受他了的。
只不過……中間的變故他已不願再回憶。du癮染了就染了,孩子死就死了,章寧還活生生他身邊就行。
萬萬沒想到終究還是讓章寧發現傅令元還活着。更沒想到的是,因此他才察覺,章寧竟然還沒放下對傅令元的執念……
他用盡一切辦法,和章寧磕磕絆絆,直至今夜……
正如他剛剛就對傅令元說了,他不該出現的。
章寧在傅令元面前否認他們的夫妻關係,他隨她。
章寧一次次地試探傅令元如今對她的心意,他也隨她。
章寧還是不死心,他就讓她看清楚傅令元!
沒時間也沒辦法和傅令元商量具體該怎麼辦,可約莫因爲曾經共同在琨哥手底下做事的?契,他信任他。
藉着章寧砸他的腦袋的機會,他假意昏死過去,讓傅令元自由發揮。
眼下,章寧終於恨了傅令元。
出乎意料,不僅恨,而且恨到要傅令元消失。
這是最後即將成功的關鍵時刻,既然章寧想讓傅令元死,那就讓傅令元去死吧——傅令元是章寧心魔和執念的癥結。
何況,確實傅令元也活該。招惹章寧的那一天的起,就該想到會遭報應!
只要章寧能好起來,只要章寧開心快樂,他什麼都可以做!
章程深吸一口氣,視線凝聚於跟前的傅令元,面色微微露出歉意:“阿元,是你自己欠下的債,應該還了。”
傅令元眼眸深沉,神情複雜,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章程正準備扣下扳機。
但聽一把清冽的女聲傳出:“既然你的阿寧這麼喜歡這位傅先生,我就讓她也一起下去和傅先生繼續糾葛。”
章程應聲扭頭,入目的場景令他心臟驟縮。
正是原本暈倒在大門口的阮舒不知何時竟站到了章寧的身後,此時手中握緊一支槍,對準章寧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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