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手術檯上,護士將她的兩腿分開固定好時,阮舒彷彿回到了一個月前的那個晚上。
她被矇住眼睛,綁在牀上,覆在身下,任由對方急切滾燙地狠狠進出。
所幸麻醉針打進手臂沒幾秒,她就毫無知覺地睡過去了,甩掉了回憶,更不用眼睜睜看着冰冷的器械鑽進自己的身體裡,無情地清理掉無意間得來的小生命。
噩夢結束,阮舒在休息間裡躺了一個小時,疲乏地拖着身體準備回家好好睡一覺。
從手術室裡新出來的一個女人,嬌弱無力地對陪在她身邊的男人哭怨:“都怪你!”
男人充滿歉意地緊緊握住女人的手:“對不起,是我的錯。”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面孔,卻是極其陌生的畫面。
阮舒蹙眉站住了,搜索枯腸,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的妹妹,是什麼時候揹着她搞在一起的?還搞到醫院裡來無痛人流了?
兩人“深情對視”了好一會兒,林妙芙才注意到她的身影,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姐……”
唐顯揚聞言微怔,循着方向看過來,對上阮舒烏烏的瞳眸:“舒……”
阮舒一句話也沒說,徑直掠過他們朝外走。
“姐,你聽我解釋!”林妙芙焦急地追上來。
阮舒彎了彎脣角,狹長的鳳眸無波無瀾地注視林妙芙,輕聲道:“彆着急,慢慢解釋。”
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平靜,林妙芙一愣,咬咬發白的脣:“只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你的工作太忙了,姐夫那天感冒發高燒沒人照顧,所以我——”
“所以你就體貼地把他照顧到牀上去了?”阮舒淡淡地笑着,笑意諳着嘲弄。
林妙芙的神色一陣青白,泫然欲泣地顫抖着嘴脣,說不出話來。
“舒,你別針對妙芙。這不是她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唐顯揚挪步到林妙芙身邊,皺着眉將林妙芙護到身後。
阮舒不覺有些好笑。嘴上說着對不起她,身體卻誠實地把另一個女人保護住,好像她會對她怎麼樣似的。
垂眸略一忖,阮舒勾了勾脣,將中指的戒指摘了下來,拉過唐顯揚的手,放到他的掌心,曼聲道:“顯揚,我們解除婚約吧。”
說完,她乾脆利落地就要走,被唐顯揚攥住了手腕。
“舒,你不要衝動,我知道你心裡頭不痛快,我們回家再好好談!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是啊!姐!你不要衝動!咱們家現在這副光景,你如果再和姐夫解除婚約就——”林妙芙搭腔到一半,才似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戛然止住,偷瞄唐顯揚的表情。
阮舒的鳳眸微微地眯起。林妙芙的視線從唐顯揚的臉上轉回來時,正撞個着,有種被阮舒看透心思的心虛。轉瞬,阮舒的脣畔噙了笑意:“沒關係,你不是比我體貼嘛,姐姐不行,妹妹頂上,一樣的。”
“舒,你胡說什麼!我愛的一直都只有你!”唐顯揚神色微變。
林妙芙因爲唐顯揚的這一句話煞白了臉。
阮舒掃了一眼周圍些許看熱鬧的目光,捋開唐顯揚的手,低聲提醒:“小心上新聞,別到時候一起丟人。”
“唔,我的肚子……”林妙芙突然捂住小腹,抓住唐顯揚的手臂。
唐顯揚急忙攬住林妙芙:“你怎樣?哪裡不舒服?”
林妙芙虛弱地往唐顯揚懷裡靠,表情滿是疼痛。
“舒,妙芙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我先送她進去,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出來。”唐顯揚打橫抱起林妙芙,腳步匆匆。
阮舒的眸光微微閃了閃,一秒鐘也不多加逗留,轉身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電梯“叮”地一聲打開門,裡面已經站了兩個男人。
阮舒沒仔細看,眼皮略略一擡復而重新垂下,邁步進去,稍稍往邊上站,肩膀虛虛地倚在轎廂壁上,半闔起眼——肚子還是有些不舒服。
電梯在三人的沉默中降了一層,進來不少人,狹仄的電梯頓時接踵摩肩,阮舒往後退了好幾步,前頭依舊有人嚷聲:“還有兩個人沒上來,勞煩大家再擠擠!電梯不好等!”
阮舒被迫繼續往後退,當即察覺腳跟不慎踩到了身後的人。
“對不——”
“起”字未出口,小腹處被身前人的手肘無意間撞了一下。
阮舒忍痛蹙眉,手心不由搭上肚子,一旁的人偏生又往她這邊推搡,推得她的身體一時失衡,即將傾倒之際,腰上扶上來一隻男人的大手。
腕間很有力量,雖使了勁,但禮貌地有所剋制,昭顯出他並非趁機揩油。
“謝謝……”因爲離得近,阮舒聞得到他身上的氣息,清冽中透着淡淡的煙味,比周圍其他混雜的味道要好受得多。
對方沒有迴應。約莫覺得僅是舉手之勞,不必小題大做。
很快,電梯門再次打開,出去了好幾個人,轎廂內寬鬆了不少。阮舒站穩身形,不着痕跡地從男人的臂彎脫離,這才下意識地看了對方一眼。
白襯衫,黑西褲,襯衫的袖子挽起了一些,精緻的鑽石袖釦在明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領口的第一顆釦子是解開的,露出脖頸上喉結性感的弧度,西服挎在其中一隻臂彎裡,盡顯恣意。
而他輪廓分明的五官中,湛黑的眸子溫溫涼涼,少了輕狂年少的桀驁,多了歲月沉澱的穩重。
阮舒怔忡了片刻,有些訝然地彎了彎脣角,不太確定地輕喚:“傅…三哥?”
這聲“三哥”一出來,傅令元安靜數秒,才笑了笑:“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阮舒的笑意更濃了些,嘴裡兜着一句“你什麼時候出獄的”,及時嚥下了喉嚨,順溜地換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