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船又在海上航行了兩天,這天中午,我們所有人吃過午飯都在甲板上望風,水手們叼着煙喊着號子幹活,我們三個一羣五個一夥散落在海神號的各個角落,吹着海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關於這次行動我們沒有再說起,倒不是爲了避諱別人,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不在能力範圍內的事也只有不想,大家心理都有準備:這是一次腳一着地就得拼命的行動,多說無益。
老衛也果然沒有再問一句,不過他還是願意跟我們聊天,我發現爆發戶的好奇心倒是挺重的,他肯定在琢磨這一船男女老少去非洲能幹什麼,既然不能問,大概光看着人猜猜也是好的。
海上的中午,陽光充足,船員們忙碌卻也並不緊張,女孩子們吸着汽水戴着太陽鏡坐在傘下,艾裡克斯雖然不怕見光,可是這麼強的太陽還是會使她不舒服,所以躲在屋裡睡覺去了,雷甜甜和王水生在角落裡不知道在說什麼,只聽雷甜甜銀鈴般的笑聲不斷傳來,林子文則真的弄了個魚杆垂釣起來,都說釣魚的時候能更好地思考問題,看來他是在靜想對付阿破的新辦法。
海神號顯得悠閒而懶散,在高高桅杆上的喇叭正放着國內新聞,在這種氛圍下,連主持人的語調都顯得慢悠悠的,新聞內容無非是哪些地方增產了,哪些地方天災了,哪些地方開會了,國際新聞也大同小異,只不過是把中國地名換了一些或陌生或熟悉的國家,內容也就是誰和誰又扯皮了,我正昏昏欲睡,就聽電臺裡傳來一小陣忙音,接着主持人用快了幾個節奏的聲音說:“下面插播一條國際新聞:昨日深夜捷克首都布拉格發生一起本地幫派酒後械鬥事件……”
孫滿樓插口道:“這國際上還有大事沒大事了?這也報?”
只聽主持人繼續說:“械鬥雙方圍繞一間酒吧展開攻防戰,在此經過中,一方忽然聲稱自己擁有核武器並試圖引爆一枚核彈頭用來攻擊對方,警方到達現場後局面才得以控制,經鑑定,那枚核彈頭真實具有核裂變能力,此事已引起捷克軍方及各國的強烈關注,事態的進一步發展還有待調查後繼續報道。”
聽到這裡,我冷汗已經流了下來,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臉色沉重,老衛詫異道:“我靠,這世界真是瘋狂了,核武器都搞出來了?”顯然他還沒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有點事不關己的意思,畢竟核武器這種東西大部分……呃,或者說所有人都是聽說過沒見過的傳說,船員們也把這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談議論着。
我們自覺地聚在一起,小慧凝神道:“看來張泰偉說的情況屬實,500枚核彈頭散落在世界各地,阿貓阿狗都見者有份了。”她繼續道,“可是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當人們知道這個狀況以後,世界就會徹底亂套,核武器最厲害的不是殺傷力,而是威懾力,這纔是元妖真正的目的。”
這時喇叭哧啦哧啦一響,本來在報世界天氣的播音員有點尷尬道:“下面繼續插播一條國際新聞……”接着沉默了幾秒鐘,大概是在看稿,然後我們就聽見播音員自己吸了一口冷氣,這次用緩慢帶着顫音的聲調念道:“據可靠消息稱,前不久在澳大利亞無人區有核彈被引爆的痕跡,而澳大利亞軍方並不知情……”
船上一下靜了下來,老衛皺着眉道:“這……怎麼跟核彈幹上了?”
播音員繼續道:“目前已有三個組織宣佈對此負責,其中包括澳大利亞本土兩個組織。澳大利亞對外宣稱爲無核國家,如果情況屬實,那麼核彈從何而來是一個疑問,此事已引起各國軍政界的熱切關注,聯合國五大常任理事國表示會徹查到底……”
船上員工議論紛紛,我苦笑道:“紙裡包不住火,只是我沒想到這麼快。”
老衛大聲道:“熱切關注頂個屁用,全世界有核武器的國家就那麼幾個,挨個盤問啊。”
無雙嘆了一聲道:“這事恐怕已經有人做了。”
整個下午,全船的人都在談論新聞裡的播的事件,廣播也特例沒有在午飯後就關掉,核武器的威力讓人談虎色變,人們的表情也不再那麼輕鬆,到傍晚的時分,新聞再爆重料:短短几個小時之內,全球已有23個國家和地區的組織宣佈擁有核彈,因此引發的惡性事件也層出不窮,蘇丹達爾富爾、巴以邊境地區都有人叫囂要率先使用毀滅手段打擊敵人,俄羅斯車臣危機再次浮出水面,車臣共和國一隊武裝分子勒令俄羅斯無條件釋放在押其境內的14名車臣前首領,否則倒計時72小時後將對俄羅斯全境發動核戰爭……
以前,這種叫囂司空見慣,可這次顯然是不一樣的,在牽扯到“核”的問題上,各國政府是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的,而且——他們其實知道對方真的有,在敵對國家和勢力的威脅前,從前的強勢方這回則顯得摸棱兩可,只能一方面外強中乾地打着政治牌,一方面暗暗提防對手突施冷箭。
在這種紛紛擾擾的大環境下,終於有人追本溯源,發出了“他們的核彈到底從何而來”的疑問,其中幾個深受詰問的國家頂不住壓力,開始出賣情報,美國作爲超級大國首先享受了槍打出頭鳥的待遇,以色列軍方“某不願透露姓名的官員”把美國武器庫了核彈“丟了一些”的言論公佈了出來,引起世界大譁,這更印證了別人手裡有核彈的結論,在輿論面前美國自然也不想背黑鍋,以牙還牙從善如流地爆料出俄羅斯核彈也並非貞潔烈女早已開門迎客——在布拉格繳獲的那枚彈頭正是正宗俄製原子彈……
從中午到傍晚幾個小時裡,廣播已經取消了一切別的節目,幾條老新聞滾動播出,隨時插播新來的消息,到目前爲止,說自己有原子彈的組織已經驟增到了170多個,地球上的國家幾乎人人有份,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所謂組織大多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小腳色,人家基地組織也叫組織,人家有綱領,有基地,還有一個肯出錢的幕後老大,可這些人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好一點還勉強能算個黑社會,差一點的基本就是當地的飛車黨和偷包會。
李返道:“我不明白元妖爲什麼會選擇這些人替他做事,有實力的幫派和組織不多的是嗎?”
我說:“這就是元妖最惡毒的地方,他真的那樣做的話可能還不會暴露這麼快,就像你把一支手槍交給成年人和孩子一樣,成年人懂得利害,不到非常時刻可能不會把這東西拿出來用,孩子就不一樣了,不管是出於好奇還是炫耀心理,他一定會惹出亂子來,想想看,一個以收保護費爲生的小流氓得到一顆原子彈他的心理一定是惟恐天下不知的,亂子一出,元妖就得逞了。”
小慧點頭道:“分析得很對,引爆一顆原子彈造成的聲勢遠比德古拉吸多少人的血還大,不用陷入混戰,人類只要陷入混亂就離滅亡不遠了。”
阿破道:“他不是隻想統治人類嗎?”
無雙道:“現在不是還沒有得逞嗎,所謂他活不好,也不讓別人活好就是這個意思了。”
晚飯的氣氛也因爲一整天的報道顯得有些消沉,船員們一個個竊竊私語交頭接耳,核彈消息得到確認後各大國尤其是有核國家之間相互推委責任,謾罵,一些敵對國家根據蒐羅的情報爭先在對方國境內拉攏收買對方的反政府武裝和宣佈自己擁有核彈的幫派。後來發展到即使是一向友好的國家也互相派遣間諜探尋的地步,一天之間,各國大使館被調回、遣返的人就達上千人,被“勸回”的遊客更是數以萬計,一些以旅遊業爲主的國家面臨嚴重財政問題,可是迫於局勢又不敢掉以輕心。
經過了混亂的一夜,第二天我們迎來了更加混亂的一天,宣稱自己有核力量的“組織”一夜之間已經激增到了233個,當然,不用想也知道這裡面肯定有想渾水摸魚的,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原本只控制着一條街道的某幫會用核武器威脅阿根廷政府把相鄰的另一條街也“劃入”自己的勢力範圍;而在一個只有23萬人的小國,一個小學教師悍然宣佈自己的班級獨立;英超聯賽中,阿森納對曼聯的比賽中阿森納的球迷湊錢也不知從哪買來一顆核彈頭,由八個人擡着入場,聲稱自己支持的球隊如果輸了就將其引爆……
由原子彈引發的趣聞、逸聞、花邊新聞開始漫天飛舞,其中真假難辨,被安插在重大新聞的間隙播出,世界陷入一片狂歡或者說瘋狂中,這些不怎麼是趣聞的趣聞充斥了我們在平靜的大西洋上的生活,可想而知在陸地上那些人們更是除此無大事,僅僅兩天時間,人類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除了各種行爲藝術活躍之外,物價飈升,工人罷工風起雲涌,不過這段時間也是各國首腦頻繁露面的時間,他們在各種場合做着或激進或動情的演講,當然與此同時他們也並沒有閒着,在一系列事件背後,一批覈彈頭已經被各國政府收繳,截止目前共計88枚,但據軍事專家分析應該還不止這個數,這其中牽扯到一個無核國家的安全問題。衆所周知世界上200多個國家擁有核武器的只有極少數幾個,在覈問題上幾個大國在相當長的時間裡難能可貴地保持了一致:那就是自己擁有了以後開始全力杜絕別人也擁有,而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核彈被本國政府收繳之後很可能出於以後的戰略考慮不予上報以作不時之需……
聽着新聞上五花八門的報道,雷神悠悠地嘆了一聲:“一夜之間,人類的醜惡完全暴露了。”
我苦笑道:“就算現在有100顆已經被政府收繳,還剩下400顆——就算是菠蘿也得裝一車,夠把地球炸平了。”
李返道:“愛因斯坦好象說過一句話: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人類會用什麼武器,但第四次世界大戰用的一定是木棍和石頭——他也許早就預測到人類會毀滅於核武器,之後再開始新的紀元。”
阿破看着小慧道:“愛因斯坦智商才160而已,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小慧輕輕點了一下桌子道:“我們自求多福吧,元妖比我們狠!”
新聞的最後,播音員告訴我們現在很多有錢人已經開始大肆購買豪華油輪,他們堅信萬一核戰爭爆發,海上將是最後的安全地帶。
這則消息的準確性在其後的兩天裡我們得以親自驗證:凡是靠近陸地的海域裡果然出現了數量驚人的豪華輪船,這些船一改以往浮麗的裝飾,在其美輪美奐的音樂廳和茶室裡裝的都是大米白麪這些日常用品,這些有錢人大概做好了常年待在海上的準備,他們穿着結實的粗布衣服,過着數米而炊的日子,每當看到我們的漁船經過,這些膚色各異的傢伙就會操着各種語饞兮兮地問我們:“有魚嗎?”
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終於有船員疑惑地問老衛:“船長,我們還打漁嗎?”
老衛叼着雪茄,愣了一下才粗聲大氣地嚷:“打!他們打他們的原子彈,我們打我們的魚,你沒看見市場馬上就要火了嗎?”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我還真怕老衛這時候撂挑子不幹了回去,作爲亞洲魚王,衛鎮海身家巨億,就算要從海上跑路起碼也得回去歸置歸置……
那船員小心翼翼地問:“可是萬一真打起來我們不是都得死嗎?”
老衛道:“那更得留在海上了,你沒看那些有錢的傢伙都出海了嗎?”
那船員道:“可是我們的家人怎麼辦?”
另一個道:“是啊,就算死我也得和我老婆死在一起。”
老衛斜眼盯着那個船員,嘿嘿笑道:“你小子,一靠碼頭就到處找姑娘,想不到這時候倒想起你老婆來了?”
那船員臉一紅道:“一碼是一碼,這個時候我要拋下她一個人,我就真不是個男人了。”
老衛愣怔了一下,一拍大腿道:“就爲你這句話,回去!不過你先問問其他人同意嗎?”
水手們紛紛應和,老衛大聲道:“返航!”
我急忙拉住老衛的胳膊道:“不能回去!”
老衛攤手道:“你也看見了,現在已然亂成這個樣子,你們還有個屁任務可執行,而且依我看你們也未必有什麼狗屁任務,別是去玩的吧?”
我甩手道:“真有任務!”
老衛眼睛從老雷、甜甜、小綠他們身上一一掃過,輕蔑道:“就憑他們?”
這時船已經開始調頭,我急道:“你這麼幹會後悔的!”
老衛嘿嘿一笑道:“我不像別人,動不動說什麼這輩子從沒做過後悔的事,那是扯淡,不過今天要是不回去,可能會成爲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你也聽了,這狗日的地球隨時有可能打個雞飛狗跳,誰家還沒個老婆孩子,我不回去見他們一面要就這麼掛了你說多屈的慌?當年我一條小船出海,別人不敢去的地方我敢去,還不是爲了讓跟着我的人不吃苦?”
我愕然道:“你一個一上陸地就到處找姑娘的人,這時候想起你老婆來了?”
衛魚王哈哈一笑,隨即正色道:“我看你們還是跟我回去的好,就算沒老婆,老爹老媽總有吧,就算這些都沒有,值得最後聊幾句的朋友有吧?一直惦記還沒搞到手的女人有吧?”
我嘆氣道:“那你還是把我送到富加去得了。”
老衛頓了一下恍然道:“看來葉子那丫頭被你搞定了啊——”
我抓狂道:“說了半天廢話,你到底還送不送我去了?”
老衛摸着腦袋道:“除非你告訴我你們幹什麼去,這話以前我打死也絕不會問二遍,可都這個時候了,你得讓我死個瞑目,你要懷疑我是外國間諜我可以跟你們走,你派專人看着我。”
我也摸着腦袋,想了想道:“要是以前你打死我也不會說,可都這個時候了,告訴你也沒什麼了,我們去非洲是要……”
我剛說到這,就聽喇叭上播報新聞道:“最新消息,今晨有人宣佈對全部核彈遺失事件負責,該人聲稱目前世界各地被非法擁有的核武器都是他一手操辦的,據此人稱他這麼做是爲了保護‘基地不受任何國家的侵犯’有專家分析此基地應該不是指塔利班基地組織,根據音頻來源和各國專家背景分析,此人大約身在非洲中部某地。對他的那句話,他做的解釋是:如果有任何國家敢於出兵干預基地安全,那麼他將指示潛伏在該國境內的同夥對該國進行核攻擊,這一說法已得到多方認證,事態的進一步發展有待調查……”接着放了一段原版錄音,我一聽就聽出是查理的聲音,難得這小子不長不短一段話居然用了5種語言……
船上的人有一波沒一波地聽着,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已經學會了淡定,對這種冷丁就冒出來大放一通蹶詞的現象見怪不怪了,可是老衛卻豎起耳朵一字不落地聽完,他看我的表情一直在變,一段錄音放完,老衛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我終於知道你們要去幹什麼了!”
我示意他小聲,無奈道:“你明白了吧,我們就是要去阻止他的。”
“可是,按那傢伙說的,中國軍隊過去不會引起咱們國內的爆炸嗎?”
我聳了聳肩:“所以才只能我們去:你看我們哪長得像軍隊?”
老衛笑了:“也對哈——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們這些人可真的不像有什麼本事的主兒,就算到了又能幹什麼?”
我直接道:“先不說這個,就說你肯不肯送我們去吧,我把話說在頭裡,你很有可能得罪這個世界上最有勢力的人,他們能把核彈頭像買魚一樣輕易弄出各國軍庫,你要想好了先。”
老衛肆無忌憚笑道:“你要說有人拿着砍刀追殺我我說不定還得打個商量,拿原子彈嚇唬人我還真不怕——小的們,給我再調個頭,繼續前進!”
有船員疑惑道:“船長,我們不是回去嗎?”
老衛嚷嚷道:“回個鳥,老子是船長老子說了算!”
我握着老衛的手搖晃着道:“人類應該爲你的所作所爲感謝你!”
老衛小聲道:“這麼說,這事你們早就知道了?”
“比你早不了多少。”
“那……”
話音未落,忽然有個船員倉皇地跑過來道:“船長,禍事了禍事了!”他跌跌碰碰地跑過來,幾乎和我撞個滿懷,我微微後撤把他扶穩,笑道:“有個雷公臉的猴子打進洞來了?”
小慧掩口笑道:“阿憶的身份說這句話還真合適。”
老雷則瞪了我一眼……
老衛見自己人丟了臉,沒好氣道:“有事慢慢說。”
那水手上氣不接下氣道:“海盜!有海盜,我在望遠鏡裡看見了……”
阿破悠悠道:“我不用望遠鏡也看見了。”
老衛手扶船舷望遠處的海面上看去,只見水平線上有一艘小型油輪正在接近,速度很快,憑海神號已經很難擺脫對方了,再近一點時,我也看見對方船上高高飄揚着一面海盜旗,隱約有一個人站在船頭,向我們這邊指指點點。我不禁道:“靠,當海盜居然當得這麼囂張?”
來報信的水手大概是新人,驚慌失措道:“船長,我們該怎麼辦呀?”
老衛瞟了他一眼道:“告訴咱們的人做好準備!”
我知道老衛的船上一向是帶有少量輕武器的,可是我也明白無論怎樣,漁船遇到海盜船肯定是白給,抵抗無非也是抱着僥倖心理,希望對方知難而退,碰運氣罷了。我衝老雷丟個眼色,老雷微微點頭,手掌張開,我們頭頂的雲層已經開始聚合。
這邊,王水生拉着雷甜甜的手,並肩站在舢板上,悠然地往對面看着,這對神鵰俠侶自然是不把區區海盜放在眼裡的,反正他們又不怕死。阿破把小慧拉在身後,喃喃道:“吸血鬼牛B呀!”
李返則笑眯眯地擋在無雙和小綠身前,和林子文道:“我還是第一次見海盜呢。”林子文從容不迫地打開他的小包,把各種武器擺來擺去,我們的殺手哥顯然也是見過世面的……
我發現我們的力量配置好象不弱,真要發生常規戰,就算沒有老雷對方也討不了好去。只有孫滿樓嘴裡唸唸有詞,他希望能從附近招來幾隻大鳥,萬一不敵好乘鳥跑路……
海神號的船員們從倉庫裡拿出幾支步槍,緊張地往對面看着,老衛吸了口冷氣道:“真是不順,最近總遇麻煩。”他見我們都待在甲板上,好心道:“各位,去裡面躲躲吧,一會不管出什麼事都有我頂着好了,但願他們只要錢不要命。”
老雷根本不搭理他,對我說:“已經可以發動攻擊了,不過我不想殺傷太多。”
這時對方已經離我們不到百米了,有人用大喇叭喊着:“把船留下,別做無用抵抗,我們不殺平民!”
我手搭涼棚,見船頭上那人頭戴一頂牛皮帽,不斷比劃指揮着手下靠近我們,我用手指給老雷看,道:“先劈那孫子,別要他命就是了!”
老雷點點頭,本來向上作託雲狀的手屈起一根向對面一點,烏騰騰的雲層裡便滑下一條曲線優美的閃電,不偏不倚正穿在那人的牛皮帽上,那小子頓時全身透亮,狂叫一聲被刺進了水裡,海盜們見頭領落水,大譁起來,我們這邊有船員鳴槍示警,海盜船上帆布撩起,露出一臺炮口來,兩個海盜手忙腳亂地調節着炮口的位置想要對準我們。
老雷冷笑一聲:“不識好歹,作死!”他五指張開,罩在海盜船上空的烏雲裡剎那有粗重的閃電滾動,只要老雷一翻手掌,對方恐怕會立刻灰飛煙滅……
這時就聽水裡有人大叫:“都別開火,都別開火,是我呀!”
我聽聲音耳熟,低頭一看,只見那被劈落的海盜頭在水裡使勁撲騰着,從冒上來的頭看,此人打扮極其另類:畫着黑眼袋,留着兩瞥小黑胡,頭髮上亂七八糟編着一堆石頭珠子,我撓頭道:“這人好象在哪見過……”隨即恍然道,“傑克!”
這人正是我們上次去富加王國遇到的海盜船長傑克·斯巴羅。
傑克被雷劈中掉下來,已經離我們的船更近,他大概也看見了我,在水裡手舞足蹈地衝我打招呼,一邊遊了過來,對面的海盜不知所以,支着炮口不曉得該幹什麼了,老衛這會也認出了傑克,笑道:“快,給他根繩子把他拉上來。”
王水生儼然道:“不用麻煩了,我去。”說着縱身跳下船,在將將落水的一剎那雙腳90度踩在船幫上,像站在平地上一樣,探身道:“把手給我。”
傑克伸手,王水生把他拉出水面,扔上了船,對面的海盜以爲自己的船長做了俘虜,更是譁然。
傑克上船以後躺在甲板上喘息了一會,一骨碌爬起來,徑直衝到我面前,很生氣似的說:“怎麼又是你?”
我失笑道:“我也想問呢——怎麼又是你?”
“每次遇到你都有倒黴事發生,你簡直就是我的地獄!”傑克說着忽然一把摟住我的肩膀:“不過正好謝謝你上次救我。”溼漉漉地弄我一身。
我好笑道:“傑克,你不是在地中海混的嗎,怎麼又跑這來了,你這都跨了洋了。”
傑克不好意思道:“做我們這行的,自然是哪能發財就去哪。”他環視四周,衝阿破小慧他們打個招呼,“還有老朋友哈。”
雷甜甜好奇道:“傑克?”
傑克見有個漂亮小姑娘跟他說話,急忙正了正還在冒青煙的帽子,躬身道:“對,是我,不過是黑珍珠上的傑克,不是泰坦尼克上的傑克。”
王水生從船幫走到甲板上,見這小子在把自己的妞,沒好氣道:“美國大片害死人吶,搶錢還顧上玩COSPLAY呢?”話說他自從認祖歸宗以後已經越來越不像個紳士了。
傑克嘿嘿笑道:“其實我真的叫傑克,而且我家是世代以海盜爲生的。”
我看了看對面那艘海盜船,它顯然比我們上回見的那艘要新很多,不禁笑道:“不錯不錯,這麼快就東山再起了,不愧是海盜世家,而且這次比上次好的一點是沒有自己人朝你開炮了。”
傑克示意對面自己平安,然後抖着身上的水道:“你們幸虧碰上我了,要是遇上別的海盜恐怕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老雷哼了一聲道:“我看還是你運氣比較好。”
傑克渾不知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兀自擡頭看天道:“也真夠倒黴,居然被雷劈,不過比起那些被風颳走的傢伙來說還是夠幸運了。”
我心一動,忙道:“被風颳?”
傑克道:“是啊,最近海面上常常莫名其妙地颳風,不少同行都被捲進海里去了。”
我看看老雷,老雷低聲道:“應該是他了!”他自然指風神。
傑克抖乾淨身上的水,看看我們道:“你們這是去哪?別告訴我你們準備在附近的海上打漁。”
我問:“打漁怎麼了?”
傑克故作驚奇道:“你沒聽新聞嗎?都要世界末日了你們還打漁?”
我笑道:“世界末日前也是需要吃魚的嘛。”
傑克搖搖頭道:“不想說就別說了。”
我說:“好吧,實話告訴你,我們要在非洲登陸。”
傑克道:“這就對了嘛,你們是去投奔叢林王的嗎?”
“叢林王?”
傑克翻個白眼道:“是我們給他起的外號,就是剛剛在新聞上講話那個傢伙,這小子居然不知道從哪弄出幾百顆核彈來跟所有國家對着幹,不過早在新聞沒報以前我就知道那裡躲着十幾萬人,而且還在不斷招兵買馬。”傑克道,“我就知道你們不是一般人,現在全世界有本事的壞蛋都來投奔叢林王了,像你們這樣正應該去那個地方。”
我無語……
傑克又道:“不過你們坐這艘船可不行。”
“怎麼了?”
傑克又翻個白眼道:“我懷疑你真的沒聽新聞:新聞上說沒說現在的有錢人都喜歡買艘船在海上待着?”
“說了……”
“所以呀!身爲海盜我們的同行怎麼可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現在海面上十隻船裡起碼就有兩艘是海盜,靠近陸地的海域更多,你們坐這艘船,不等登陸就會被我的同行們打沉到海里。”
我意外道:“這麼嚴重?”
傑克道:“不僅如此,叢林王的軍艦也在附近的海上巡邏,除了海盜船其它船一律會被驅逐,你們這樣的船是靠不近那裡的。”
我問:“爲什麼不趕海盜船?”
“天下壞蛋是一家嘛,再說那些投奔他的人大部分也是坐海盜船去找他的,算是他的盟友。”
我故意道:“那怎麼辦?”
傑克聞絃歌而知雅意,攤手道:“好吧好吧,我載你們去,誰讓我欠你的呢?”
我呵呵一笑:“那就謝了。”
傑克依舊道:“別說這樣的話,天下壞蛋是一家嘛。”
……
老衛把我拉在一邊道:“你打算就這樣跟他走?”
“放心吧,別說他沒惡意,就算有也傷不到我們的。”
老衛幽幽道:“我看出來了——剛纔那個雷是怎麼回事,新式武器?”
我裝傻道:“湊巧吧?”老雷聚雷自然不會被外人發現,所以老衛只見傑克被劈,卻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老衛半信半疑,卻也不多問,握着我的手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之一句話:這個壞世道就靠你們了!”
我笑道:“你就不怕我們真像傑克說的那樣是壞人去投奔叢林王的?”
老衛愣了一下道:“我相信這世界還是好人多吧。”
“那可未必!”老雷冷冷地說了一聲,從他身邊走過,傑克的海盜船上已經放下幾艘小筏子來接我們,王水生回頭尋找道:“我奶奶呢?”
這時艾裡克斯從自己房間衝出來,一邊興奮地叫道:“聽說有海盜,哪呢哪呢?”
我招手道:“這呢,我們要跟海盜走了。”
“誰是海盜頭?”
傑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就是。”
艾裡克斯冷不防湊在他跟前抽了抽鼻子,皺眉道:“不像!”
傑克受了侮辱一樣道:“哪不像?”
艾裡克斯道:“你們一點也不像維京海盜。”
傑克道:“我就是維京海盜的後人。”
艾裡克斯撇了一下嘴,不屑地跟我說:“他除了像他的祖先一樣臭之外,一點也沒有祖先的優點了。”
“……他們祖先的優點是什麼?”
艾裡克斯道:“我喝過維京海盜的血,雖然身上很臭,可是血粘乎乎的很好喝。”
我笑道:“現在的人類,血液濃稠度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