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金鈺愣了一下,眼中黯了幾分。
只是那些神色還沒有被其他幾人看到,他就又笑了起來。
“定了,郭閣老和馮大人替我在朝中遴選了一些大臣之女,我想着後宮不能只有皇后一人,也不願意讓外戚趁機攬權,所以就與母妃商量着,從中挑了幾個人。”
“臨信都統尤寶全之女尤映彤端莊賢淑,蕙質蘭心,適合持鳳印,另外李豐盛的孫女李欣蘭,永信侯府徐謹,翟家的翟宜書,還有御史秦家秦吉月入宮爲妃。”
馮喬微側着頭,對於蕭金鈺所選的人不由暗中點頭。
尤寶全乃是外官,手中握着鹽礦之事,爲人剛正卻懂變通,他女兒當皇后自然不用擔心外戚奪權之事。
李豐盛是李豐闌的弟弟,一直被李豐闌壓的擡不起頭來,他的女兒入宮,就等於新帝默許他與李豐闌奪權,在朝中剛去了陳家、柳家還有一些牽連當年往事的大家氏族之後,暫時不宜動李家之時,有李豐盛牽制着李豐闌,無疑能讓蕭金鈺輕鬆很多。
除此之外,徐謹和翟宜書身後站着永信侯和翟清昊,有他們能護蕭金鈺不被奪權,又能安撫翟佳,至於秦青豫,那是朝中出了名的秉性不阿之人,且秦青豫在民間聲望也極高,能得他輔佐,蕭金鈺的名望就能更上一層樓。
如果是以前,蕭金鈺定不會這樣選擇。
可他如今已經知道開始怎樣平衡朝局,怎樣能讓自己所出的形勢變得更加有利。
馮喬看着蕭金鈺輕笑起來,這個當初任性的少年,真的已經開始成長起來,並且在努力朝着一個合格的帝王前行。
權衡之術,大概是他第一個掌握的東西。
幾人在院中吃吃喝喝,又說笑了一會兒,蕭金鈺便到了回宮的時間,廖楚修去送他,而陸鋒卻是走了幾步卻又退了回來。
馮喬本來已經準備回屋,見到陸鋒回來不由詫異。
“陸大哥?”
陸鋒皺眉。
馮喬問道:“是有什麼事?”
陸鋒遲疑了一瞬,纔開口:“馮喬,那個蕭權……”
馮喬聽到蕭權的名字,還以爲陸鋒是擔心蕭權的存在會影響到之後的登基大典,她不由輕笑道:“陸大哥放心,蕭權留在我們府中很安全,他無意和太子爭奪皇位,也從來都不想要去碰皇權。”
“眼下襄王和誠王還沒死心,若是貿然讓他離開,難免會被人鑽了漏子,我跟楚修已經商量過了,等到太子登基之後,我們就會送他離開京城,他的存在不會影響任何人。”
陸鋒聽到馮喬的話就知道她是誤會了他的意思,他直接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你,有沒有覺得那個蕭權有些奇怪?”
“奇怪?”
馮喬揚眉,“哪裡奇怪?”
陸鋒抿抿嘴角,“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好像覺得我以前見過他。”
馮喬聽到他的話一愣,想起她初見蕭權時也曾問過蕭權他們以前是不是認識的話,沒想到陸鋒居然也有一樣的感覺?
可是怎麼可能,蕭權一直被柳相成豢養在柳城,幾個月前纔來的京城,在這之前,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見過,特別是陸鋒,他已經離開京城好幾年,這幾年間從未回來過,他怎麼可能見過蕭權。
陸鋒見馮喬不說話,以爲她是覺得他奇怪,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峰說道:“算了,可能是我感覺錯了,這段時間太忙,也許我真的是看花了眼。”
“你好生將養身子,朝中的事情有我們,你別操心,等你生下孩子,有機會帶着孩子一起去看看殿下。”
陸鋒走了,馮喬卻還有些愣神。
廖楚修送了蕭金鈺回來時,就見她在院子裡發呆。
他走過去輕攬着她道:“喬兒,怎麼了?”
馮喬搖搖頭,將剛纔陸鋒的話壓在心底,擡頭對着廖楚修說道:“沒什麼,外面的客人走了嗎?”
“已經走了差不多了。”
廖楚修見馮喬有些神思不屬,以爲她是累了,替她理了理耳邊的髮絲柔聲道:“是不是累了,我扶你進去休息?”
馮喬見廖楚修擔心的神色,收斂了心中那些疑惑,笑着安撫道:“我沒事。”
“剛纔我見陸鋒又回來了,走的時候心事重重的,他怎麼了?”
馮喬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好像見過蕭權了,剛纔問了我點蕭權的事情。”
廖楚修聽到馮喬說起蕭權,眉心忍不住一皺。
他下意識的不喜歡那個人。
並不是因爲他的身份,更不是因爲他曾經與他們爲敵。
他只是下意識的排斥蕭權靠近馮喬,就像蕭權見到他時同樣不喜一樣,他們好像彼此都對對方難以生出什麼好感來。
廖楚修將蕭權當成了想要借親情親近馮喬,保全自身的人,所以命人攔着他不讓他來見馮喬,卻沒想到蕭權居然見到了陸鋒,他下意識心中生疑。
陸鋒的性格他們清楚,他所在意的,只有那一個人而已。
哪怕是馮喬,也只是因爲當初蕭元竺走時,他曾對馮喬的那份兄妹之情。
陸鋒極少過問旁的事情,就連宮中對他的安排他也是隨意,那般毫不在乎別人的人,怎麼會突然對蕭權那麼上心?
那個蕭權又到底想要幹什麼?
廖楚修開口:“喬兒,太子還有一個月就該登基,等他登基之後,咱們就送蕭權離開。他既無心爭奪皇位,也對那個位置沒興趣,倒不如離開京城去別的地方肆意而活,這京中畢竟是是非之地,就算他改名換姓留下來,也難免會招惹麻煩。”
馮喬聞言點點頭:“也好,到時候問問他,看他想去哪裡。”
夫妻兩說了會兒話就回了房裡,晚上府中沒了外客,忙碌了一天的賀蘭君幾人才歇了下來,廖宜歡忙着安頓兩個兒子,匆匆來見了馮喬一面,就被來說孩子哭起來的小丫鬟叫走。
看着她匆匆來又匆匆去的身影,馮喬只想感嘆,人真的會因爲時間磨礪而長大。
褪去稚嫩,褪去頑心。
如蕭金鈺。
如廖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