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那些也就不說了,那時候還可以說蕭金鈺年幼不懂事,可是後來這幾次卻是實在讓人難以釋懷。
上一次他貿然出城前往濟雲寺,險些壞了他們的大事不說,後來還是馮喬反應快連夜將他送下了山,而他更是想辦法替他掃乾淨了尾巴,纔將那事情遮掩了過去。
這一次他又貿然闖宮,要不是陳安攔着,他一腳踏進御龍臺,便等於將他們這幾年來費盡心力所做的一切,還有他自己的半條命都給搭了進去。
而且他一旦真的當着永貞帝的面,說出求他收回賜婚旨意的話來,永貞帝定會對馮喬生疑,他不僅會懷疑馮喬跟九皇子之間的關係,更何況懷疑馮蘄州,說不定連帶着廖楚修也一併牽扯進來,到時候誰也難以預料會鬧出多大的麻煩來。
如此誤人誤己,不知輕重,他真的適合爲君嗎?
邵縉神色認真的看着馮喬說道:“他是皇子,不是尋常百姓家無人注目的孩子,更不是那些王公貴族府上可以任性妄爲的紈絝公子,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於有時候無意間的舉動,都會成爲他授人以柄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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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我知道你和表叔都看好蕭金鈺,更覺得他有明君之才,可是他的任性和衝動遲早會害了我們。我們要輔佐的是將來皇帝,而不是一個只憑着自己心意便衝動妄爲處處拖我們後腿,每一次都要讓我們替他料理尾巴收拾殘局的人。”
“你該明白,這朝中並不只有他一個人皇子,如果他一直這樣下去,我寧肯選擇別的人,或者誰都不選,也好過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妻兒老小的將來,都放在一個毫無定性的人身上。”
以前他沒有家室,自然不在意這些,離了京城回了河福郡,天高海闊他什麼地方都去得,以他的武功和翁家的財力,他可以不懼怕任何人,可是如今他有了郭聆思,有了安哥兒,他便有了顧忌也有了害怕。
那郭家這麼多年都從未曾偏向任何人,也未曾提及過要輔佐蕭金鈺,可爲了他,郭家如今也幾乎站了隊,生生將自己綁在了他身上。
邵縉輸不起,不僅僅是因爲自己,更因爲妻兒,因爲妻兒身後的郭家。
馮喬聽着邵縉的話抿了抿嘴脣:“七哥……”
“卿卿,你不該這麼心軟。”邵縉看着她。
馮喬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着邵縉說道:“並非是心軟,只是人無完人,七哥覺得選擇了別的人,就不會遭遇這樣那樣的問題了嗎?”
“蕭顯宏心胸狹窄,容不得他人,蕭延旭自視甚高,聽不進諫言,蕭閔遠要比那兩人強一些,可是他性情涼薄,野心和欲/望太重,跟着他,等他有朝一日功成之日,便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馮喬擡頭看着邵縉低聲道:“七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這世上本就從來就沒有誰生來就沉穩老練,也沒有誰生來便有帝王的城府,就算是蕭閔遠他們,也是經歷了太多的事情,才一步一步的將自己磨成了今日的模樣。”
“小九的確是衝動任性,可是這兩次已經足夠讓他知道教訓,他哪怕還有半點想要爭儲的心思,以後就斷不會再出現同樣的問題。”
邵縉皺眉:“可是卿卿,若他還是不改呢?”
馮喬聞言沉默了片刻,才擡頭說道:“如果他還是不懂,那就說明他真的沒有爲君之能。”
朝廷上的艱險遠比現在還要棘手,無論是民生百姓,還是朝政國策,都容不得他衝動妄爲。
有時候一時意氣之言,或者是衝動下錯一個命令,所傷及之人何止萬千。
馮喬雖然從來不是什麼爲國爲民之人,可也不會允許自己挑選的君王,是個任性妄爲禍及天下的人。
馮喬看着邵縉說道:“七哥,我不會一意偏袒他,就如你所說,我們將身家性命都放在了他身上。他如果學不會約束自己,學不會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那麼他真的不適合留在朝裡,到時候我會跟爹爹和廖楚修商量,送他出京。”
“他的性子,若不當皇帝,留在京城只能爲人魚肉,被啃得屍骨無存。”
邵縉聞言看了眼馮喬,見她神色認真絲毫不像是在玩笑,就知道這想法恐怕是馮喬一早就有的。
她雖然看好蕭金鈺,但是也沒有單純到要一意孤行的輔佐他,所以說蕭金鈺的將來如何,還是要看他自己。
外面傳來“篤篤”的敲門聲,玲玥捧着下面準備好的吃食進來。
馮喬原本一大早就來見蕭閔遠,所以沒有在府中用飯,之前折騰了那麼久早已經餓得有些前胸貼後背了,可是剛纔跟邵縉說了這番話後,她卻是瞬間沒了胃口。
馮喬起身,邵縉連忙擡頭:“怎麼了,東西不和口味?我記得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
馮喬搖搖頭:“不是,只是突然想起來,爹爹讓我去寶月樓挑首飾來着。”
“吃了再去也不急……”
“不用了,突然想吃辣的,待會兒出去後去橋頭喝老張頭的豆腐腦。”
馮喬拒絕了邵縉留她的話,直接抖了抖袖子對着他說道:“七哥,我先走了,你跟郭姐姐說,等我忙完了我再去看她和安哥兒。”
“噯卿卿…”
邵縉連忙起身喊了一句,可話沒出口那頭馮喬就已經帶着玲玥輕車熟路的走了,還跟守在門外的臨水閣的小二揮了揮手。
邵縉看着她頭也不回的模樣,再看着那一大桌子吃食,頓時無語。
他這是說錯話得罪了小姑奶奶了?
邵縉捏着塊芋粉糰子塞進嘴裡,一邊嚼着一邊扭頭對着他剛纔出來的那邊說道:“得了,我早說了這事情吃力不討好,你自個兒不願意得罪你媳婦兒,就讓我來,她回頭要是揪我小辮子,我可跟你急。”
那邊屏風是摺疊的,被推開之後,就露出那後面的小門來。
門被打開,就能看到隔壁的小廂房,而從裡面走出來兩道身影,赫然正是廖楚修和蕭金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