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妍想起昏睡時夢到的那些東西,腦子裡一抽一抽的疼。
那些畫面模糊不清,斷斷續續的並不完整,甚至夢裡的她已梳了婦人髻,早生華髮,容顏如開敗的花。
她隱約只記得,夢中她被丈夫虐打,回府苦苦哀求,祖母避而不見,父親冷漠不理,大哥滿臉嫌棄。
還有馮喬……
那隱於紗縵之後,隔着簾子不言不語,而馮長祗就那麼站在紗縵旁,目光冷漠的推開她的手,寒聲道:
——早知今日,當初鄭國公府之中,你何顧勾引溫祿弦?
——別再來找卿卿,她從來都不欠你什麼。
馮喬渾身輕顫,手心幾乎要掐出血來,差點沒忍住脫口而出不要去。
可當她感覺到馮老夫人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想起那些如同鬼魅毫無根據,根本無法解釋的事情,她連忙掐着掌心強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怎麼,你知道鄭國公府?”馮老夫人皺眉道。
馮妍連忙垂着眼簾,遮住了眼底的驚慌。
“妍兒只是偶然聽人提起過柳老夫人,她爲人和善,最是疼愛輩。”
“是嗎…”
馮老夫人狐疑的擡眼看着馮妍,總覺得馮妍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她臉色白的嚇人,就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樣,方纔還有些顏色的嘴脣上不剩半絲血色。
馮老夫人有些懷疑的剛準備細問,誰知道門外突然傳來李嬤嬤的聲音…
“老夫人,奴婢有事稟告。”
馮老夫人話音一頓,她心裡念着李嬤嬤去五道巷送帖子的事情,想知道下月初三馮喬到底會不會同行,一時間倒是沒心思再搭理馮妍,直接開口讓李嬤嬤進來。
馮妍見老夫人不再盯着她,猛的鬆了口氣。
她雙手攏在袖中輕輕打着顫,雙腿有些發軟。
門口的簾子被掀了開來,尚未換衣的李嬤嬤走了進來。
馮老夫人迫不及待擡頭問道:“怎麼樣,老二可同意了……你的臉,怎麼回事?!”
馮蘄州打那一巴掌的時候,並沒有留情,眼下李嬤嬤那捱了打的半張臉都紅腫了起來,那上面的巴掌印極爲顯眼,而她心口的衣襟處也有腳印,身上看着十分狼狽。
馮老夫人的臉色瞬間難看到極致。
“誰打的?”
李嬤嬤聽到問話,看了眼房中的劉氏幾人,欲言又止。
馮老夫人心中有氣,沉着臉對着劉氏幾人道:“你們先出去。”
劉氏有些不滿,想留下來聽閒話。
馮長淮卻是個有眼色的,連忙道:“那祖母好生休息,孫兒明日再來看您。”
完後,見馮老夫人臉色難看的點點頭後,他連忙一手拽着馮妍,一手拽着一副八卦好奇心都寫在臉上的劉氏快步走了出去。
三人剛出了房門,就聽到裡面傳來馮老夫人滿是怒氣的聲音。
“到底怎麼回事,誰對你動手了?”
“回老夫人,是奴婢的錯,奴婢不心錯了話惹惱了二爺……”
“你錯了話?你能錯什麼話!你是我的貼身嬤嬤,我讓你去傳個話而已他就將你打成這個樣子,他到底是想要打你的臉,還是打我老婆子的臉,啊?她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裡面馮老夫人氣得直拍桌子。
緊接着那茶杯瓷器嘩啦啦的掀翻一地。
劉氏剛纔也看到了李嬤嬤那腫的跟豬頭似得半張臉,之前氣惱李嬤嬤不肯替她在老夫人面前美言幾句,此時見得她捱打,心裡就是一陣舒爽。
更何況這事兒還跟二房有關,她恨不得長了八隻耳朵,整個人往後蹭着就想貼在門上去聽牆角。
常青院的下人都是看着貓着腰,溜着牆根往回走的劉氏,紛紛瞪大了眼。
這大夫人身上哪有半點夫人的樣子?
馮妍被一衆人看得難堪,連忙就想伸手去攔劉氏。
卻不想馮長淮比她更快,見劉氏一副上不得檯面跟市井潑婦一樣,居然去偷聽牆角,馮長淮直接黑了臉。
他大步上前走到劉氏身旁,猛的拉了她一把,完全不顧劉氏的掙扎,直接就拖着她朝着常青院外走去。
劉氏身材瘦,哪能比得過馮長淮的力道。
她被拽的胳膊生疼,腳下幾乎跑,疼的不斷的甩手。
“…長淮,你幹什麼……你弄疼我了…”
“你放開我…你放開……”
“長淮!”
劉氏使勁掙扎了半天,卻還是被拖到了離常青院很遠的花園裡,還不等她更用力的掙扎,馮長淮突然就鬆了手。
劉氏沒防備馮長淮會突然鬆手,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差點歪倒在地上。
後面一直緊跟着跑追上來的馮妍連忙扶着劉氏,對着馮長淮急聲道:“大哥,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我倒要問問你們幹什麼?!”
劉氏沒明白馮長淮的意思,只是氣惱他剛纔弄疼了她,一邊揉着胳膊一邊瞪着馮長淮道:“什麼幹什麼,你沒聽見李嬤嬤她被馮蘄州打了嗎,你做什麼拉我出來,我還想聽熱鬧…”
“熱鬧?!”
馮長淮被劉氏直接給氣笑了:“娘,父親都快帶着外面的女人孩子登堂入室了,你自己都自顧不暇,居然還想着看別人熱鬧?”
劉氏臉上一僵,頓時想起了馮恪守養着的那個狐狸精,和那狐狸精肚子裡的孽種。
馮妍連忙氣急道:“大哥,你怎麼能這麼娘…”
“我她,我她怎麼了,我的可有半點不對的?!”
馮長淮看着劉氏怒其不爭道:“娘,我求你行行好行不行,我也不求着你能爲我做些什麼,不求着你能幫襯我半點,我只求你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府裡,別再惹事了行不行?”
“你知不知道,你這次壞了我多大的事情。”
“我本是有機會能進太常寺的,可你卻爲着二房那點東西跟二叔翻了臉。你知不知道,不僅郭閣老收回了原本準備舉薦我入朝的摺子,就連大理寺左少卿告老,原本該屬於父親的少卿之位也被別人給奪了!”
劉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怎麼可能……”
那左少卿之位不是早就定下來了嗎,他們還爲此送出去了一大筆的銀子。
那些人收了銀子,明明答應了會推舉馮恪守,明明過那位置是馮恪守的,怎麼還會被別人給佔了?!·k·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