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思童被自己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弄的一驚,連忙搖搖頭甩去腦子裡的胡思亂想,拉着馮喬的手說道:“總覺着越說越亂了,卿卿,我不是個會說話的人,我只是覺得,像你這麼大的孩子,該是無憂無慮的纔是,心思太重,難免會辛苦。”
馮喬聽着邵思童的解釋,見她看着她時生怕她誤會的樣子,柔柔一笑:“表伯母不必說了,我知道您的意思。”
她半點都不覺得辛苦,如今的日子對她來說,已經好到讓她如同在夢中。
與上一世想比,她很幸福。
邵思童見馮喬沒有誤會,不由鬆了口氣,卻對她更是喜歡了幾分。
這般懂事的孩子,難怪能讓所有人都疼進了骨子裡。
見着馮喬猜到了吳興的事情,而且明顯也知道了那些隱秘的事情,邵思童也沒有再賣關子,直接說道:“我原還想找機會見你爹爹一面,不過如今看到你,倒是不用了。”
“卿卿,小七說過,你們如今和楚修聯手在查溫、柳兩家的底,我不知道你和你爹爹與他們有什麼不睦,也不知道你們爲什麼會針對他們,但是當初廖大哥在南越失利和他們有關,我爹之死也和他們脫不了干係。”
“這些年楚修和小七一直在京中查探當年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有所進展,那吳興對你們應當有些用處,我和你表伯父別的也幫不上你們,不過你回去後告訴你爹爹,無論如何,翁家都在,如果你們有什麼用得上我們的,直接讓小七轉告我們,我和你表伯父定不會推辭。”
“翁家別的或許沒有,但是銀錢上面,你們可以儘管開口。”
這世上的事情,雖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銀錢搞定,但是至少大半的事情都能靠着銀子解決。
馮喬聽着邵思童的話,瞬間就明白了她後面沒說出來的意思,雖然這話未免有些庸俗,可馮喬卻是明白庸俗纔是真理,她笑着點點頭道:“好,若有需要,我和爹爹不會與您們客氣。”
邵思童簡直愛極了馮喬的乾脆,兩人說完正事之後,聊起來更是無所拘束,等着郭夫人她們再出現時,就發現邵思童和馮喬之間的關係融洽的讓人插不進話來。
幾人在後花園中聊了沒多久,便被郭老夫人命人請去了房中。
郭聆思和邵縉的婚事定了下來,兩家本就都彼此屬意,翁家誠意滿滿,郭家也無半點爲難,等着邵縉辦完了城外的事情,趕到郭家與郭聆思交換了定親信物之後,翁家便一併將準備好的聘禮單子交到了郭家的手上。
郭老夫人看着那長長的聘禮單子,原本還有些擔憂郭聆思會被怠慢的心情全數落地,笑得合不攏嘴來,而郭家二、三房原本準備看笑話的人,瞧清楚那單子上的禮金和東西時,也都只剩下眼紅。
她們原本以爲,郭聆思好歹也是損了名聲的,那邵縉就算是再鍾情於她,他父母因爲郭聆思先前和溫家鬧出的亂子怕也會爲難郭聆思,可誰能想到,這邵縉的父母對郭聆思不僅沒有半點挑剔,就連這聘禮也是遠遠超出了常人,那長長的聘禮單子哪有嫌棄的樣子,分明是將郭聆思當成了金娃娃,那邵縉的母親更是半點尋常人家婆婆的架子都沒有,拉着郭聆思時,言語間溫和親暱的不得了。
郭婉晴幾人再瞧着郭聆思時,哪還有半點同情之色,只剩下滿滿的傾羨和嫉妒,言語間忍不住有些泛酸,倒是郭閣老和郭柏衍,捧着邵縉送來的徐夫子的畫和古籍,對這個女婿{孫女婿}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兩人婚期的事情果然被推到了六月之後,郭老夫人特地請人採好了期,定在七月二十七,距離現在還有約莫小半年的時間,照着郭老夫人的話來說,是個宜嫁娶諸事大吉的好日子。
從郭家出來時,馮喬眼前彷彿還能看到郭聆思羞紅了臉的模樣,她能看得出來,郭聆思是真的高興,而她身上那滿到幾乎快要溢出來的幸福,更是讓人感同身受。
玲玥見着馮喬靠在馬車上笑容滿面的樣子,輕笑着說道:“小姐心情很好?”
馮喬輕聲道:“郭姐姐能幸福,我很開心。”
她攀着車窗的邊沿看着過往的行人,神情有些恍惚。
上一世她和完全不知道她身份的郭聆思在四方樓中見面時,郭聆思那滿是枯槁幾近冷寂的容顏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可是馮喬依舊還記得,哪怕那時候的郭聆思已經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哪怕她對她的未來再無期望,但是她們用不同的身份談及過往時,她依舊提及她曾經有個叫做卿卿的小妹妹,而在提起那個所有人都以爲已經死去的孩子時,她如枯木般毫無生氣的臉上,流露出來的那份溫柔和懷念。
馮喬還記得,郭聆思帶給她的溫暖,也還記得,她的那份惦念之情,對於那時候的她來說,是多大的安慰。
讓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忘了她,也讓她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不記得,曾經有個孩子,名叫卿卿。
馮喬雙手放在顎下,隨着馬車軲轆着朝前走,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想起了溫祿弦來。
那時候郭家遠無如今殷盛,郭聆思嫁給了鄭覃,過的並不幸福,溫祿弦也一直流連花叢未曾娶妻,她還記得她那時候一直以爲溫祿弦是因爲鍾情於郭聆思纔不肯娶妻生子,可如今再經一世,所有的認知都變得不再真實,溫祿弦不是她以爲的那般癡情之人,上一世的真相也未必如她所想。
馮喬倒是弄不明白,上一輩子的溫祿弦當真那般長情?
想起之前廖楚修曾說過的溫祿弦和馮妍的事情,馮喬直起身子來敲了敲車壁。
“小姐?”
“先別回府,去一趟城北。”
馬車外的葛千拉了下繮繩,只不過想了片刻,就明白了馮喬要做什麼,他輕應了一聲,提着繮繩朝後一拉,那原本朝着五道巷而去的馬車就直接調轉了頭,朝着城北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