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蘄州看着自家傻侄子,給了他一個“你蠢嗎?”的眼神。
邵縉滿臉懵逼。
馮喬在旁見着兩人對動作,再見邵縉一臉莫名的樣子,忍不住無語說道:“把這事兒捅到聖前幹什麼,先不說你捅出去永貞帝怎麼想,就算是他信了,那我們這段時間所做的不就都變成無用功了嗎?”
見邵縉還是不明白,馮喬解釋道:“我們本來也就沒有打算要將蕭閔遠置於死地,否則他剛入獄的時候,爹爹就會想辦法直接斷了他的後路,怎麼還會給他機會讓人給他傳信,讓他知道朝中和外界的消息?”
“蕭閔遠應該已經知道了溫家的事情,就是還不知道溫家和蕭元竺的關係罷了,找個機會告訴他後,他自然會對溫家下手。”
如今永貞帝明知道溫家起了異心,甚至於有可能和皇子勾結,卻也只是派宮中密衛暗中查探,卻還不肯對他們下手,這無疑是證明了他們之前的猜測,擺明了溫家手中應該是有什麼讓永貞帝顧忌的東西。
馮喬能猜到那東西是什麼,能讓永貞帝不敢對溫家下手的,除卻能夠威脅他皇位,動搖大燕江山的秘密之外還會有什麼,可就是因爲她猜到了永貞帝的顧忌,明白了溫家的憑仗之後,她才越發憎惡溫家當年所爲。
更讓她恨不得能夠立刻……
毀了溫家!
既然永貞帝不肯動手,那就只好他們來了,以蕭閔遠睚眥必報的性子,只要他能脫困,定當會回報溫家對他的“厚待”,而只要能將溫家拉下水來,到時候蕭元竺和柳家,還有溫家身後的人又怎麼可能還能置身事外?
馮蘄州跟馮喬的心思一樣,父女倆的目標從來就不是其他人,而是溫、柳兩家,乃至於高高在上的永貞帝。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會攔着蕭閔遠出來?
馮蘄州沒有說話,而是喝了口蓮心茶,一股苦味瞬間盈滿了口腔,讓得他連眉毛都忍不住慫了起來,他放下茶杯將嘴裡的苦澀壓下去後說道:“我們忙活了這麼長時間,總不能只是讓蕭閔遠去牢裡走一遭,讓其他人看熱鬧。”
那溫家靠着出賣雲素快活了這麼久,也是時候該還債了。
馮喬遞給了馮蘄州一塊甜酥,歪着頭說道:“不過有一件事兒,爹爹還有你們兩人都要小心着些,這次給蕭閔遠出主意的人,不像是他身邊的那個謀士韋玉春。”
“韋玉春會的大多都是陰詭手段,走的也是暗者之道,而且他爲人陰狠狡詐卻又貪生怕死,他出不了這種將自己置諸死地來求生路的計策,蕭閔遠身邊怕是還有旁的高人在替他出謀劃策。”
“眼下那人雖然還不知道是友是敵,但是他畢竟是在爲蕭閔遠謀事,我怕那人會察覺到我們的手腳,若是他幫着蕭閔遠的話,我們會很麻煩。”
馮蘄州聞言神情一凜,顯然也是明白了這道理。
廖楚修沉默了片刻才沉聲說道:“那人未必是像韋玉春這種輔佐蕭閔遠的謀臣,否則蕭閔遠這次不會這麼久才脫困,還任由他在朝中的羽翼被剪除無數。”
“我會讓人去查查看,蕭閔遠身邊除了韋玉春外,還有誰人,雖然不知道是敵是友,但是喬兒說的對,之後行事還是小心着些,別被人鑽了漏子。”
幾人都是點點頭,那個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人的存在,對他們來說雖然有些隱患,但到底目前爲止並沒有什麼大的妨礙,幾人雖然都放在了心上,面上卻也沒太過憂慮,畢竟對於未知的事情,擔憂太多也毫無用處。
他們只要謀算好自己這邊的事情,儘量的將局面掌握在手中,到時候哪怕出現變數,他們也足以自保。
晚間過半的時候,廚房那邊李媽做了宵夜讓人送了過來,幾人一邊說着事情,一邊吃着東西,等着吃完了宵夜,馮蘄州想起翁家的人過幾日就該要入京去郭家求親的事情,喚了邵縉一起去了書房。
雖已開春,但書房裡的擺設卻還留着冬日的痕跡。
自從年前入冬之後,馮喬喜歡往馮蘄州的書房裡鑽,馮蘄州知道她怕冷,便讓人在房中添置了不少毛墊子和絨毛細毯,又搬了個軟塌立於窗前,榻上還擺着幾個粉色和黃色的軟枕,上面還放着之前馮喬用過的兔毛手籠,和刻着笑臉娃娃的湯婆子。
邵縉看着那明顯和書房不同顏色的小女兒家的東西,忍不住笑道:“表叔可真有童心。”
馮蘄州順着他視線看了眼榻上的東西,並沒有因爲邵縉的取笑而生氣,反而目光柔軟的輕笑道:“卿卿那丫頭喜歡來這裡翻書看,每來一次就添置些東西,這才一個冬天就弄成這模樣了,倒是讓你笑話了。”
邵縉看着眉眼溫和的馮蘄州,笑道:“表叔很疼卿卿。”
“她是我閨女,不疼她還能疼誰?”
馮蘄州理所當然的說道。
邵縉笑了笑沒說話,說到底,他之所以對馮蘄州這個表叔的觀感那麼好,就是因爲他對馮喬的那份父愛之情,這在大家族中,是極爲罕見的東西。
邵縉拿着桌上榻上小几上擺着的翻看了一半的遊記,看着上面隨手被做的註解和註解旁邊畫着的小人兒,彷彿看到了自家那小表妹笑眯眯軟嘟嘟的算計人的精明模樣,忍不住失笑。
說起來明明沒有相處多久,甚至於彼此相認將關係攤開來也纔不過月餘的日子,但是他對那小丫頭的感覺,卻是比家中那些與他一起長大的妹妹們還要好。
馮喬不同於翁家那些女孩兒,她有小孩該有的天真嬌軟,卻也有不同於孩子的成熟穩重,他可以放心與她說笑,甚至於放心與她打鬧,看着她談論政事有時候聰慧的不像個孩子。
其實也不怪廖楚修對那小丫頭動心,連他也覺着,那小丫頭鬼精鬼精卻又不失嬌憨的性子,能讓人疼進了骨子裡。
馮蘄州卻沒有注意到邵縉在想些什麼,他只是從一旁的書架上取出來兩個錦盒,掃了掃上面的灰塵之後,將其放在了邵縉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