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鬼本來還在滿心期待,今天就能拿下溫言了,在它的感知裡,溫言一個人,就能頂得上普通的幾十個。
一個人可能就足夠它恢復,足夠它進入到下一個階段。
它怎麼可能放棄,在現世釣魚,冥土裡收割,能收割到什麼,那可是純看運氣,好在它不挑食,葷素不忌,只要有營養就行。
它也不怕需要改命的人提太過離譜的要求,無論什麼要求,只要願意來改命就行。
從請求改命的人主動來求,主動願意的那一刻開始,主動權就一直在它手裡了。
什麼時候開始收取代價,收取“手續費”,收取多少,那都是它說了算。
因爲,求改命的人,自己答應了。
以往它還會維持着基本規則,稍微演一演,稍微克制一下,但這一次,它是真的不想剋制了。
就在它期待着溫言今天也會準時出現的時候,藏在神像之下的彈頭,無聲無息的結束了倒計時。
沒有滴答滴答的音效,沒有提醒,在結束倒計時後,可能僅僅只有幾微秒的時間,最激烈的反應就已經完成。
神像只是剛察覺到危險,在它還未離開的瞬間,原地就已經有一個巨大的等離子球驟然膨脹開,將方圓幾百米內的一切都吞噬蒸發。
距離最近的神像,彷彿什麼都沒感覺到,就已經被蒸發,連灰燼都沒有留下來。
它不怕陽氣的傷害,那隻說明,陽氣還是不夠強。
被溫言加持了好多遍陽氣,完成了現階段最極限強度附魔的彈頭,在爆發出的一瞬間,就已經達到了真正太陽的表面的溫度。
如此近的距離,鋼鐵都會在瞬間被蒸發,更何況它一個神像。
巨大的等離子火球幾乎在瞬間就膨脹開來,在烈陽的加持下,這枚彈頭爆發出了比正常情況下更熾熱,更強大的威力。
那一輪巨大的火球,就像是一顆真正的太陽,爆發出的光輝,讓附近的一切,都變成了光,亮到任何人來了,都只能看到光。
巨大的火球所綻放的光和熱,形成一個蘊含能量極高的熱脈衝,以遠超音速的速度,無聲無息的橫掃周圍的一切。
這裡所有的痕跡,都在這一刻,被抹除的乾乾淨淨。
而緊跟着,火球周圍,過熱的超壓縮空氣,形成了一個氣泡,迅速膨脹,化作超音速衝擊波,向着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當遠在百里之外的溫言,帶着護目鏡,竟然都沒擋住那種無聲無息的強光時,他就知道,給加持了好多次烈陽的彈頭,威力肯定已經遠超烈陽部給的數據了。
因爲按理說,他所在的這個位置,並不在這顆彈頭的殺傷半徑內。
他已經很謹慎的來到了羣山裡,超出了殺傷半徑好幾倍之外了。
他迅速從山頂走下來,躲在厚厚的山背面。
僅僅一分多鐘的時間,他剛藏好,就在沒聽到任何聲音的情況下,感覺到整個山巒都彷彿遭受到了衝擊,開始了震動。
這座背靠着的山峰兩側,呼嘯而過的狂風,如同無數的風刃,順着山谷,闖入了羣山之中。
山中狂風呼嘯,就像是一瞬間,出現了可怕的超大型龍捲風。
等了好幾秒之後,耳邊才傳來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如同一輪大日,在發出自己的咆哮。
大地開始劇烈顫抖,狂風在怒吼,溫言甚至可以感覺到,哪怕在這裡,空氣的溫度好像都在攀升,周圍濃郁的陰氣在消散。
因爲他從進入冥土開始,就自動激活的被動效果“無日行走”,現在忽然自行關閉了。
這代表着,冥土裡可能對他這種活人,自帶的環境傷害,在此刻,也被強行驅散了。
溫言躲在山背面,感受着山峰兩側綻放過來的亮光,開始漸漸減弱,最強的一波衝擊波,已經衝過去了,他一咬牙,重新爬到了山頂。
剛纔只是一眼,就只是那麼一眼,他就感覺到,他腦海中升起的旭日,已經明顯上升了一些。
而烈陽的進度,也直接一口氣從54%飆升到了59%。
一切都只是因爲那麼一眼。
比之當年扶余十三祖,他幸運太多了。
他知道真正的太陽到底是什麼結構,到底是什麼樣子。
他甚至有機會,靠着現代科技的力量,親自種出來一顆假太陽。
眼看光亮沒那麼亮了,他就再也忍不住了,第一次,就是最好的機會,那種悸動和感觸是最深的,永遠都不會忘記。
他重新爬到山頂,頂着依然混亂,依然在呼嘯的狂風,向着遠方望去。
迷霧已經被徹底驅散,百里之外,一顆巨大的火球,彷彿懸在大地上。
他甚至能感覺到,這火球裡蘊含着他的陽氣,就彷彿他的陽氣,也以某種他完全不理解的方式,參與了核反應。
巨大的火球,遲遲沒有消散,光亮從最強的狀態開始減弱,減弱到他戴着眼鏡的時候,都已經看不清楚的時候,他摘下了眼鏡。
依然能看到那顆巨大的火球,在翻滾,在減弱,就像是一顆太陽,從巔峰時期,步入了“老年期”。
直到再也無以爲繼,徹底坍縮,這時候,纔看到煙塵與火光交融,化作一朵巨大的蘑菇雲,冉冉升起。
溫言站在山頂,遙望着這種壯觀的場面,竟然莫名的生出一種感動,這還只是一顆小當量的小蘑菇彈,要是一顆大當量的大蘑菇蛋,他都不敢想,那有多壯觀。
那纔是真正的太陽,跟天空中的大日,從核心原理上來說,沒有區別。
當光輝暗淡下來,狂風開始從相反的方向,倒捲回去的時候,溫言趕緊從山頂上下來。
過了一會兒,平穩了許多之後,溫言趕緊騎着馬,向着羣山的南邊趕去。
他是沒有過去親眼看一看破廟還在不在,神像還在不在的想法。
要是這樣,對方都還能不被蒸發掉,那溫言也認了。
趕緊跑路,接下來纔是他認爲最危險的輻射部分。
幸好這裡有羣山擋着,估計能擋下來一部分。
在山中穿行到一半的時候,溫言才感覺到,被動效果無日行走,再次被激活。
這代表着蘑菇彈的強勢影響力,到了這裡,就已經被削弱到不能撐開冥土本身的環境傷害了。
永不日落的被動效果,也跟着被激活。
但是新的提示也跟着出現。
“烈陽,當前進度:60%”
“當前效果。
加持:你的陽氣,幾乎可以加持任何東西,你也可以加持比以往更多的陽氣,一些特殊東西被加持之後,會有特殊效果→所有效果增加。
點化:你的陽氣,擁有點化阿飄、殭屍等一系列種族的效果,獲得的效果與當前進度有關係→所有效果增加。
永不日落:伱心中的旭日,永遠不會落下,可以免疫一些負面效果→旭日升起,所有效果增加。
無日行走:你可以用你的肉身,行走在一些平時肉身無法前往的地方,免疫那些地方固有的環境傷害→所有效果增加。”
後面還有一條新的。
“暴烈大日:大日不只是代表着生機,也代表着毀滅,你可以消耗巨量的陽氣,在一瞬間,將其全部力量一次性釋放,效果與釋放方式有關。”
烈陽,作爲他獲得的最實用的固定能力,進度已經遠超其他能力了。
跟溫言預料的一樣,進度滿10%就會多出來一個可以被單獨列出來的效果。
這一次這個,還是一個主動效果,就是不知道效果怎麼樣。
回頭再試試。
現在,趕緊跑路,然後趕緊回去。
最好是先想辦法傳回去一個信息。
他從山脈裡出來,回到莊園的時候,就見小盜賊伏光斐竟然也在。
“這個點,天都已經亮了了,你怎麼來了?”
“蔡部長說,烈陽部裡所有能進入冥土的人,都已經進入冥土,無論是誰遇到你了,都可以將情報帶回去,我也被徵召了。
我最近在歐羅巴參加比賽,晚上睡覺的時候來轉轉,要是閒着,就做兩套卷子,不能浪費時間。”
伏光斐拿出經卷,經卷的背面,竟然他孃的真是練習題。
伏光斐老老實實的回答了一下。
溫言愣愣的看着上面隱約眼熟,但是組合起來他就看的眼暈的東西。
“你們這些傢伙,可真是……”
溫言想了半晌,愣是沒想到什麼合適的形容詞,總覺得用帶着貶義的詞形容如此好學上進的學生,實在是不太合適。
伏光斐看向北面,小心問了句。
“溫哥,那邊是要升起太陽了麼?這裡的太陽是從北升起嗎?”
“恩,升起了,又落下了。”溫言大步進入莊園,拉着伏光斐:“你來的正好,我這有些情報,你帶回去,趕早不趕晚。”
溫言將他的判斷和情報寫了下來,略去了蘑菇彈的事情,這一點蔡啓東肯定知道。
溫言要預防着最壞的情況發生,比如,神像今天是不是沒有來?是不是沒有等他?
他沒有親眼見到,親眼確認,那就只能以最壞的情況做預期。
但哪怕對方沒有降臨,對方的本體其實是在冥土的,肯定也被蒸發掉了。
對方在現世的部分,也必定會遭遇到很大的影響。
這些都是要烈陽部來配合了。
他詳細的寫了不少,交給伏光斐,讓伏光斐發揮天賦,趕緊給記下來,帶回去。
相信烈陽部肯定是有完善的程序的。
“你怎麼跑那邊去了?”
“跟着見識一下,我這水平,其實在隊伍裡是墊底的,只當是旅遊了。”
伏光斐說着有些不好意思,他總覺得,他這水平不算拔尖,能被選上,肯定是有點走後門的意思。
“那邊不太安全,你不要到處跑,也不要讓人知道你是職業者,有問題了直接找烈陽部。”
“噢,我知道,我們帶隊也說不讓我們到處跑,隔着一條街,可能就不安全了,帶隊老師說,這裡偷東西好像都是不犯法的,我都有點後悔來了。”
“別想那麼多,趕緊記下,然後告訴烈陽部,剩下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唔,你這幫傳遞信息,其實都可能會被盯上,烈陽部在那邊的實力一般。
要不這樣,我給你個電話號碼,要是有危險,你就打這個電話。
就說我給你的電話號碼。”
溫言讓伏光斐記下個電話號碼,讓伏光斐趕緊回去,接下來不用再來了。
蔡黑子可真不是人,又壓榨童工。
所有能用上的資源,到了蔡黑子手裡,只要能用上,他是真不會客氣。
也不知道給多少好處,剛纔也忘了問了。
回頭再問問,蔡黑子膽子大到連裴屠狗的獎金都敢剋扣,難道還不敢剋扣個學生的獎金?
讓伏光斐帶出去情報,溫言其實就沒那麼急了,不用讓青鬃馬跟脫繮野狗似的趕路了。
至於剩下那顆蘑菇彈,他是肯定不準備帶回去的。
這種東西太危險了,他哪敢往神州的土地上帶啊。
所以,溫言想了想,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給埋在冥河裡,冥河裡什麼都沒有,也不怕有東西去冥河裡挖出來。
……
關中郡的北部,溝壑縱橫的羣山裡,一座位於黃土之下的天然地下通道深處。
道士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木像。
木像表面本就充斥的腐朽痕跡,在一瞬間,便像是經歷了數百年,化作朽木。
閉着眼睛的神像,本來還有些許靈性,此刻那靈性也無聲無息的消散。
等到神像腐朽到了一定程度,轟然倒塌,轉而化作一條灰棕色的巨蟒。
那巨蟒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身上的香火氣、陰氣、陽氣,都開始漸漸消散。
道人這時候纔像是如夢初醒,驚慌失措的撲上去,從隨身的布包裡取出一沓子各種符籙,嘗試着封鎖大蛇身上消散的氣息。
“你醒醒,你快醒醒,不能睡着啊,睡着了就醒不過來了……”
他的符籙封鎖,鎮壓,卻都毫無效果。
大蛇身上的氣息依然在消散,陽氣是最先消散完的,而後便是陰氣。
等到陰氣消散完,香火氣也一點一點徐徐散去的時候,道人有些無力的坐在旁邊,眼神空洞呆滯。
他坐在原地,周圍的一切聲音,都彷彿遠去。
腦海裡只剩下嗡嗡的低鳴聲,天旋地轉,彷彿一切都在遠去,他卻什麼都聽不到,也抓不住了。
良久之後,他才從這種突然的打擊之中回過點神。
他坐在原地,抱着大蛇,喃喃自語。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啊,冥土裡不可能有什麼東西,能讓你逃都逃不掉的,不可能的……”
他冷靜下來之後,立刻開壇做法,嘗試着招魂,嘗試着看看會不會有殘魂。
可是三個小時過去,大蛇依然毫無反應,任憑他如何做法。
一點殘魂都沒有見到,一點靈性都沒有回來。
大蛇的魂,消失的乾乾淨淨,一點痕跡都沒有的那種。
道人坐在地上,看着死去的大蛇,面無表情的沉默着,沉默了許久。
他思考了很久,強迫自己冷靜。
最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烈陽部。
或者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阿飄禁地裡的那個溫言。
曾經墜入冥土,卻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回來,緊跟着又消失的溫言。
唯一的變數可能就是這個了。
但他實在想不出來,這麼短的時間,只是幾天的時間,對方怎麼找到神像的。
又是用什麼辦法,能讓神像鬼連脫離冥土逃跑都做不到,一絲意識都沒有逃走。
他對神像鬼是最瞭解的,他實在想不出來,到底什麼力量,能做到這種地步。
不客氣的說,就算是那位老天師親臨冥土,也絕對不可能做到,讓神像鬼連脫離冥土的時間都沒有,便死的乾乾淨淨,一點點意識都沒有回來。
道人想到了,那天那個神秘人,站在門口警告他的話。
只可惜,那時候他自認爲已經非常謹慎了,卻還是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他呆呆的坐在原地,良久之後,他閉上眼,一言不發,無聲的流淚。
最後他睜開眼睛,擡起手,手臂上有一道符籙浮現了出來。
他撫摸着符籙,伸出手摸了摸大蛇的腦袋,輕聲道。
“對不起,是我大意了,我恐怕沒法讓你恢復了,我能做的,就只是爲你報仇了。
還好,你已經完成了裝髒和開目,你賜予我的符籙還在。
我們還有機會,沒法隱藏,那就不隱藏了。
鬧他個天翻地覆,爲你報仇。”
他從包裡取出線鋸,將大蛇的整個頭都割了下來,剖開大蛇的肚子,裡面不是正常的五臟六腑,而是以各種裝髒物品,代替了五臟六腑。
道人以大蛇皮,覆蓋自己全身,以其血液,勾勒出邪異的符文。
然後,他手上的符籙,開始亮起微光。
他切開自己的肚皮,將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換成的大蛇腹內的裝髒物品。
他的身上,同時開始有奇異的力量浮現,活人的陽氣、陰魂的陰氣、還有一縷縷香火氣也開始浮現。
以五色線縫好了傷口之後,他身上的傷口,便開始飛速復原。
最後一步,將巨大的蛇頭,套在自己的腦袋上,與血肉縫合到一起,隨着他手上的符籙閃爍着光華,便見那蛇頭開始漸漸消散,與他的身體融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