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子焦黑的惡鬼，望向陳柒默遠去的背影，眼中帶着貪婪，最後察覺到有人靠近，他才悄悄的沉入地下消失不見。
城市地下四通八達的下水管道，不止是老鼠和蟑螂喜歡，這些惡鬼也非常喜歡。
起碼烈陽部的人，很少會追到下水道里，而且，在下水道里，那些人也很難發揮出什麼實力。
惡鬼遊走在地下，很快，就順着下水管道，來到郊區的一處破宅子裡。
這裡還有一個穿着紅裙，滿臉絡腮鬍的厲鬼，一個泡在浴缸裡的水鬼。
“沒人發現你吧？”紅裙厲鬼問了句。
“沒有，這種小城，烈陽部的走狗很少。”青面獠牙的惡鬼隨口回了句。
“發現什麼了麼？”
“哪那麼容易。”惡鬼搬了把椅子，坐在陰冷的牆角，閉上了眼睛，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他纔不會告訴其他人，他發現了一個絕佳的目標。
一個應該是死人，卻還活着的人。
這是千載難逢的絕佳載體，惡鬼絕不可能告訴其他阿飄。
只可惜，那個小姑娘身上，不知道爲何，有很強的陽氣加持，他也不敢貿然做什麼，萬一鬧出大動靜，他肯定死定了。
烈陽部的大名，他們之前甭管是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現在都知道了。
都知道搞事情，會被重拳出擊，尤其是死人了，那優先級立刻會提升好幾個檔次。
就他們這些小阿飄，若是被針對的優先級提升到這種檔次，離死就不遠了。
阿飄也不想死，靈智越高的越不想死，因爲他們知道，身爲阿飄，死就是魂飛魄散。
至少在阿飄內部的傳言裡，消散和魂飛魄散，還是有區別的，具體什麼區別，大家其實都不清楚。
反正現在有點靈智的，沒那麼瘋的，執念沒那麼深的阿飄，暫時都挺老實的，主要還是因爲被嚇到了。
烈陽部說的靈氣復甦第二階段的第一次爆發，其實是忽略掉了德城。
德城其實才是第一次大爆發的地方，現成的路口，現成的大道，而且非常穩固。
只可惜，那地方對於阿飄來說，實在是太過於恐怖。
第一波大爆發，頭都沒有開起來，就被摁死了，死的還很慘。
扶桑的百鬼夜行，大概率是湊不齊一二百個能被稱之爲惡鬼的阿飄，不出意外的話，大部分都是湊數跟着混的阿飄。
而德城城北，目前爲止，僅僅只算死掉的惡鬼，就已經快二百個了。
那裡被衆阿飄列爲恐怖禁地，早就在阿飄之中傳開了，那個明晃晃的路口，極爲穩固的路口，已經成爲了衆所周知的死亡之路。
而且阿飄裡，也有傳言，說那裡的路燈上，掛着的一個個惡鬼掛件，跟烈陽部沒什麼關係。
烈陽部的人倒是想去收拾掉，但是卻被一起重拳出擊了，後面就撤走了，再也不管了。
這下，衆阿飄更怕了。
落在烈陽部手裡，烈陽部起碼還是講規矩的，不是所有阿飄都會被打的魂飛魄散。
難怪他們之前覺得，如此猖狂，將惡鬼掛在路燈上，壓根不像是烈陽部的行事風格。
甭管傳言再怎麼離譜，只要晚上到那個附近，遙遙看一眼，立馬就會相信那些離譜的傳言。
反正德城的治安現在是非常好，風遙幾乎都不在德城待着了，天天帶着人去別的地方忙。
就算是旁邊的西江裡，也已經好久沒人溺亡了。
後續其他地方出現的阿飄，現在也大都挺老實。
就算是想做什麼，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發現了。
一天的時間過去，入夜之後，破舊宅子裡，青面惡鬼和紅裙厲鬼，都準備出門覓食，尋找機會。
浴缸裡，水鬼跟一灘爛泥一樣，癱在綠水裡，一動不動。
紅裙厲鬼問了句。
“你不出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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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這地方河面比地面都高，這麼冷的天，誰沒事了去下水，我也歇着算了。”
“你不餓？”
“伱忘了？我是水鬼，跟你們不是一個類型的。”
紅裙厲鬼有些羨慕，水鬼就是好，都不會餓，他們還得小心翼翼的，去悄悄吸點陽氣。
雖然餓着也沒事，也不會餓死，但時間長了，可是會變得虛弱，力量也降低。
紅裙厲鬼跟青面惡鬼出門，兩人分道而行，分別去兩側。
惡鬼繼續去尋找今天早上見到的那個小姑娘，他今天一天都是惦記着這件事，他要先確定那小姑娘在哪。
而紅裙厲鬼則是去另一邊覓食。
這邊靠近小城裡的娛樂一條街，這裡晚上人會非常多，每天都會有醉鬼，而稍稍吸一點醉鬼的陽氣，是風險最低的。
第二天起來頭疼虛弱，可能再感冒一場，醉鬼也只會找自己的原因，非常合適。
滿臉絡腮鬍的紅裙厲鬼，順着小路，在城市裡飄蕩，因爲這種小城，小道上就算是有攝像頭，也肯定不是那種可以拍到阿飄的攝像頭。
一路順着小道，晃悠了倆小時，也沒晃悠到合適的，算了算時間，紅裙厲鬼來到一個娛樂場所的後門，他這幾天，都會在這裡蹲點，很容易蹲到送上門的。
今天他剛到，就看到小巷裡，一個垃圾桶旁邊，倒着一位四五十歲的女人，還有倆年輕人，在旁邊壓低了聲音吵。
“現在怎麼辦？！人死了！”
“還能怎麼辦？趕緊處理掉。”
“你是不是傻，滿大街攝像頭，今天我們還跟他一起的，你覺得我們能跑得掉？”
“那你說怎麼辦？”黃毛年輕人有些手足無措，顯然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給放了血！推給阿飄！”
“快去求吧，你是瘋了？什麼阿飄？”
“你懂個球，現在真的有阿飄，我之前就見過，有一個人，死的時候就是被吸乾了血，咱們出來的時候，有個清潔室，那裡有個便攜吸塵器，快去給拿過來。”
紅裙阿飄本來是打算看熱鬧的，看完熱鬧了，再把這倆年輕人的陽氣給吸一點，到時候這倆被抓的時候，顯得萎靡不振，那不是也很正常麼？
但是聽着聽着，紅裙阿飄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
“他媽的，比那個惡鬼還要壞！
這要是讓你們甩鍋了，引來烈陽部的人。
烈陽部的人隨便探查一下，發現我們。
我們豈不是要背鍋了！
幹過也就算了，沒幹過卻要有被打死的風險。
我特麼……”
紅裙阿飄氣的七竅生煙，身上的紅裙微微抖動，雙臂上的肌肉都開始隆起，他伸出手，都想直接把出主意的這個眼鏡男給捏死。
最後邁出兩步之後，他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忍了一手，眼見等了半晌，還沒見到黃毛出來，眼鏡男就有點急了。
眼鏡男從旁邊扯來兩個紙殼子，蓋在屍體上，急急忙忙的打開後門進去了。
紅裙阿飄念頭一轉，走到屍體旁邊，向着周圍看了看，確認這裡沒攝像頭之後，他嘿嘿一笑。
“現在的人可真壞，比惡鬼還要壞！
那個惡鬼都想不到栽贓嫁禍給阿飄。
姐們，我今兒個就做個好事，幫你一把，不讓你死的不明不白。”
紅裙阿飄飄了過來，輕輕向後倒去，附身在屍體上。
下一刻，屍體就從地上坐了起來，快步向着小巷外面走去。
到了快走出小巷的時候，屍體就直接趴在了地上，一點一點的向外爬行。
等到爬到到馬路上的時候，終於被路過的車輛發現。
屍體滿身鮮血，在地上拖出一條血跡路線，看到有人下車，還有人在拍攝，她口含鮮血，伸出手求救。
“救……救我……黃毛和眼鏡殺我……”
等到人靠近，紅裙厲鬼再把這句話說了一遍，便輕輕飄出，回到了巷子裡。
無人控制的屍體，趴在馬路上，沒有了聲息。
這下，立刻有好幾個人開始打電話。
紅裙厲鬼站在巷子口，嘿嘿的笑着，然後他一回頭，就看到遠處一個穿着校服，騎着自行車的小姑娘，有些震驚的看向這邊。紅裙厲鬼後退了幾步，退了回去。
他回到後巷裡，那兩個年輕人已經帶着便攜式吸塵器出現，看到這倆紅裙厲鬼就來氣。
他來到兩人身後，猛的一拍兩人的肩膀，在兩人轉身的瞬間，猛的一吸，一縷縷陽氣被他吞噬。
“狗東西，比我還要壞！還想甩鍋給我！”
倆年輕人被吸了陽氣，只覺渾身發冷，他們也沒在意，他們現在的確是怕的渾身發抖，因爲他們發現，屍體不見了，而巷口還匯聚了不少人。
他們還以爲人沒死，鬆了口氣，也放棄了跑路。
人沒死，那就沒那麼嚴重。
十分鐘之後，倆年輕人被附近的叔叔帶走，那個便攜式吸塵器，也被當做證物帶走。
紅裙厲鬼一臉猙獰，嘿嘿冷笑。
“倆信球，等你們被槍斃了，再慢慢炮製你們，還想栽贓到我身上。”
紅裙厲鬼一回頭，就看到側面，那個推着自行車的小姑娘，猶猶豫豫的站在側面，手裡還點了三支香，小心翼翼的插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然後就趕緊推着自行車離去。
紅裙厲鬼微微一怔，仔細打量着小姑娘。
他在小姑娘身上感覺到了一絲藏得極深的死氣，那是瀕死之人才有的。
而且這一絲死氣，存在的時間已經很久很久了，按理說這小姑娘早就該死了。
這是最適合他奪舍的載體。
但是這小姑娘身上的陽氣卻很強，活力也不弱。
紅裙厲鬼看着地上插着的三支香，還畫了圈，他靠近了一些，確定這是專門供給他的。
他輕輕一吸，香火氣沒入體內，他皺了皺眉頭。
“嘿，這小姑娘，難道不知道，上香的時候，不能用嘴吹滅嗎？”
但是跟着，看到被帶上車離去的那倆年輕人，紅裙厲鬼便嘆了口氣，算了，人心不古，比惡鬼都壞的傢伙都有。
一個小姑娘，都看到了他了，沒被嚇到，也沒誤會他，反而給他供了三炷香，只是有點不懂規矩，讓香帶着點辣椒醬的味道，帶着點濁氣而已，不值一提。
紅裙厲鬼吃完了香，正準備回去了，看到那小姑娘離去的方向，猶豫了一下，邁出一步，但是想了想，又轉身走了，可是走出三步後，仰天長嘆一聲，又轉身跟了上去。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到過專門供給他一個人的香了，他都忘了多久了。
雖然小姑娘敬的香，味道實在是不怎麼樣……
一路遠遠的吊在後面，目送小姑娘回到家，不出意料的，果然看到了那個青面惡鬼。
青面惡鬼面色猙獰，剛從角落裡出來，就被一個肌肉虯結的粗壯手臂箍住了脖子。
惡鬼剛想掙扎，一低頭，就看到了紅鞋紅裙，他知道是誰了。
“你幹什麼！那是我的目標！”
“你敢動那個小姑娘，我就弄死你。”紅裙厲鬼面色肅穆，眉宇間戾氣橫生，眼睛都泛着紅光。
“那是我的目標！你自己找去！”惡鬼的面色也愈發猙獰，目中兇光四射。
但是下一刻，就見紅裙厲鬼的手臂驟然變粗了一圈，頭髮都開始狂舞了起來。
青面惡鬼被他的手臂箍住，腦袋都快被夾爆。
“我再說最後一遍，別的人死不死，關我屁事，你敢動這個小姑娘，我就弄死你，她出事，我就先弄死你！”
青面惡鬼被嚇了一跳，第一次感受到這個跟變態似的紅裙厲鬼，身上的兇厲之氣，竟然如此強。
紅裙厲鬼鬆開青面厲鬼，轉身就走。
青面惡鬼站在原地，咬牙切齒，最後遙望了一眼，恨恨的轉身就走。
他還真不敢了。
厲鬼都是偏執的瘋子，說出來的話，他要是還敢去做，紅裙厲鬼八成會拼着大家一起完蛋，也要弄死他。
青面惡鬼連道穢氣，他覺得這小姑娘，肯定是勾起紅裙厲鬼的執念了，不然的話，不至於險些給他翻臉。
算了，不跟瘋子計較。
可是看着那小姑娘，他是真的不捨，多好的載體啊。
青面惡鬼一步三回頭，最後也只能暫時放棄了。
……
陳柒默回到家，心臟還是有些砰砰亂跳，她在外婆的遺像前，點了三支香。
然後這時候，她才猛的想起來，壞了，剛纔手忙腳亂的，點的香是吹滅的。
要不，明天再給補一次？去給道個歉？
少女回到房間，想到明天不上課，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拿出道具，然後點開了賽博冥土。
……
溫言從墳頭裡走出來，癱在椅子上。
絞殺聖火教餘孽，實在是太累了，這幾天，來回起碼奔襲了上千公里。
終於把能找到的最後一個聖火戰魂給弄死了。
打開小包，包裡面已經有六個黑鐵片了，每一個上面的印記都不一樣。
無法被陽火燒燬，起碼材料算是不錯的。
坐在椅子上，管家就送來了熱茶。
而院子裡的小火堆裡，小火苗看到溫言回來了，立刻將剛偷偷撿到的小木柴丟到一邊，揮舞着小手。
生火做飯，大家一起開飯，算是一次慶祝。
這邊剛吃上，就見莊園外，微光一閃，陳柒默出現了。
小姑娘發現溫言在家，頓時露出驚喜的神色。
“蘇哥哥，你回來了啊。”
“恩，剛忙完一階段，回來休整一下。”
小姑娘乖巧的坐在旁邊，沒幾句話就憋不住了，給溫言分享她今天的所見所聞。
她看到了一個穿着紅裙，穿着紅鞋的健壯大叔阿飄，看起來怪怪的，還特別兇，但是那大叔人很好，幫一個被殺害的大娘，抓住了兇手。
她看到了大半過程，那個大娘她也聽其他圍觀的人說了，後腦勺破了個大洞，留了好多血，已經去世了。
也看到了叔叔抓走了倆兇手，然後她就知道，那個看起來有些變態的阿飄大叔到底做了什麼。
她想起來之前溫言告訴她的，人既然是複雜的，阿飄肯定也一樣，總不能所有阿飄都是要害人的。
今天她就見到了，然後大膽的敬香，卻忘了不能吹滅火。
小姑娘訴說着平靜生活裡，難得出現的刺激事情，然後問溫言，她明天要不要去道歉，她之前聽外婆說過，點香的時候用嘴吹滅火，是很不禮貌的行爲。
“那就去道個歉好了，再請對方吃點東西，重新上個香，那位大叔既然肯幫一個陌生人，肯定不會在意你這點不禮貌的，但你去道歉，那就是你的事。”
“好。”陳柒默下定決心，明天晚上專門去那邊，給那位大叔道歉。
“你什麼時候能看到阿飄的？”
“我不記得了。”
“不要在意他們就行，就當是陌生人。”
溫言想了想，伸出大手，蓋在陳柒默的腦袋上，烈陽加持，給加持了大量陽氣。
“好了，一般阿飄肯定近不了你的身。”
……
破舊的宅子裡，三個阿飄，鬧得有些不愉快，一直躺平的水鬼，說感應到了烈陽部的人出現，紅裙厲鬼和青面惡鬼互相甩鍋，都說是對方不小心惹來的。
現在他們也只能離開這座小城，去更偏僻的地方了。
青面惡鬼底氣有些不足，他以爲是他今天吸人陽氣吸太多了，惹來了烈陽部。
但紅裙厲鬼卻清楚，幾天遇到那倆心狠手辣的年輕人，其中一個都知道阿飄，肯定是接觸過的，被帶走之後，指不定就說了什麼。
他今天算是幹了件好事，可結果依然可能是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