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舞臺邊緣,掛着大紅燈籠。
燈籠隨風搖曳,血色紅光不時掃過舞臺下每個人恐懼的面龐。
“時年六月,恐怖傳說,難道,這並非故事?”
說書人抖似糠篩,面色慘白的看向空井之上那被迷霧籠罩的夜空。
船外,淒厲的哭聲與慘笑像是幽魂般,縈繞在每個人耳邊。
“伴生魂嗎?都是被困在這片海域的可憐人啊。”一名腰間別劍的散修,眉頭一凝,神色淡定,目光微微瞥向空井上方,嘴角輕笑,笑容帶着一絲輕蔑。
走至舞臺下方,蘇燦站在人羣之中,晃眼掃過衆人,每個人眉心都或輕或重的浮現黑霧。
蘇燦心知,前方海面上浮現的棺材,與那心魔虛影凝化而成的少女,必然來自船上的某個人。
想到船中,還有一位藏在暗處的魔道修士,蘇燦不由得想到,莫非,又是魔道中人,在暗中搞鬼?
“大家靜一靜……都別擔心,混沌海上常年出現異動,一般來說,只要我們不招惹那些存在,便不會有事……”船長神色憂愁的走了出來,先是安撫衆人,而後又看向了蘇燦:“再說了,我們船上不還有修士在嗎?”
說罷,目光又朝着那名持劍散修看了一眼:“有修士在,一定不會有問題的,他們修爲高深強大,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說到這兒,船上還不忘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會的吧?”
看着船上眼巴巴的可憐模樣,以及衆人充滿着希望的目光,蘇燦呼了口氣,平靜的對衆人說道:“保護談不上,我不過盡我所能,除魔衛道罷了。”
“況且……”話鋒一轉,蘇燦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冷如刀般目光,在每個人臉上一一掃過,“出現在海域上的伴生魂以及那口棺材,乃是人爲引起,而非遭遇的傳說鬼怪。”
“如果大家想要平安下船,那就不要離開這裡。”
就在蘇燦話音剛,那持劍散修嗤笑一聲,“這位道友,聽你的意思,是認爲伴生魂羣的出現,是我們之中某個人所引出?”
“是的。”
蘇燦點點頭,兩人目光對視,從散修身上,蘇燦感覺到一絲挑釁與看輕。
忽地,那持劍散修大笑起來,“若是我沒有猜錯,這艘船上,僅有三位修士,你與你的女同伴還有我。”
話已至此,持劍散修言語忽然冷冽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喚出伴生魂羣的人,是我了?”
“不。”面對不善,蘇燦並未發怒,而是冷靜回道:“是否是你,我仍未可知,但船上不止我們三位修士,還有第四位,並且是一位魔道修士!”
“嗯!?”持劍散修在聽到魔道修士四個字的那一刻,身軀明顯一震,眉眼皺起,後背隱隱冒出一絲冷汗。
不僅是持劍散修,在場衆人,在聽到蘇燦的話後,臉上都不約而同地浮現恐懼之情。
談魔色變,不僅是正道修士,就連普通人,也明白魔修的殘忍與厲害,所以纔會如此恐懼。
船長這時候更是嚇得身軀發顫,不由得往蘇燦身後靠了靠,嘴脣顫抖着,拜託道:“年輕人,您是正道修士,可一定要保護好我們啊!”
蘇燦有些無奈,船長你在這混沌海中航行了也有不少年頭了吧,不會遇到點事兒就開始躲了?
就在這時候,閣樓傳來輕盈的腳步聲。
衆人凝目望去,只見林沐兒緩緩走下階梯,來到蘇燦身旁,皺起的繡眉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問道蘇燦:
“夫君,現在什麼情況?外面懸浮的棺材,又是怎麼回事?”
早在棺材出現的那一刻,林沐兒便已然感知到了。
不過,她並沒有處理的打算。
這種程度,剛好可以歷練一下夫君。
蘇燦回道:“大致情況差不多我已經瞭解了。”
“船上的人,執念過深,滋生心魔,製造了這場迷霧,喚來了伴生魂羣,但是否跟船上的魔修有關係,還不知道。”
林沐兒有些詫異,“夫君,你能先除掉心魔嗎?”
蘇燦點點頭,“能。”
緊皺着眉心,卻又在訴說着這件事並非那麼簡單,蘇燦繼續道:
“去除心魔簡單,但我不能只注重結果,而忽略了過程,心魔與人的精神靈魂相連,暴力除魔會傷到滋生心魔之人。”
“心魔的產生,有因有果,首先要知道,心魔形成的原因,其次便是滋生心魔之人此刻內心的真實想法。”
“二者缺一不可!”
蘇燦此刻神色複雜,“不過……這心魔與我之前所見心魔不同,它力量或許不強,但執念極深,甚至影響了整片海域。”
這時,那名持劍散修聽到了蘇燦與林沐兒的對話。
當即叫嚷道:“這位道友,你剛纔說你能除掉心魔?”
“呵,你知道心魔是什麼嗎?竟然口出狂言!?”
持劍散修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輕蔑的笑笑,而後又道:“依我看,現在該集齊我等三人的力量,驅逐伴生魂,而後滅了那口棺材,問題就解決了。”
“至於你說的心魔和魔修,實際上我上船之始,就沒有聞到任何魔氣,再者說了,魔道修士行事都有目的,他來這艘船上,難道能帶給他任何好處?”
蘇燦聞言,沒有立刻反駁這人,反而是微微笑道:
“道友,你的提議甚好,正道中人除魔衛道乃是幾任,你有除魔之心,我很敬佩。”
“不如你先去探探虛實,我隨後便前來支援你?”
這是什麼話?
隨後來支援?
“膽小鬼?”持劍散修對蘇燦的不屑,更加深了幾分,握住長劍,冷笑一聲,“同爲修道之人,我真爲你感到恥辱!”
話音落下!
持劍散修身批流光,咻的一聲,直接從空井飛出,迎戰那羣伴生魂羣!
此刻。
留在舞臺廳中的普通人們,看蘇燦的眼神,都帶着不屑,明顯是認爲蘇燦是一個膽小鬼。
不過,蘇燦對周遭人的目光並不在意,反而是將視線看向了那位曾在甲板上有過短暫交談的老和尚身上。
無論旁人是多麼的驚慌與恐懼,這老和尚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十分冷靜,雙眸緊閉,嘴裡唸叨着經文,手中捻着佛珠。
直到感覺到蘇燦的目光之時,老和尚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渾濁的瞳孔中帶着深深的悲痛,一滴眼淚於眼角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