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兄弟。”
中年男子甲說。
“親兄弟。”
中年男子乙下意識補充了一句。
中年男子甲說:“我叫張地。”
中年男子乙說:“我叫張天!”
張地說:“我是哥哥。”
張天道:“我是弟弟。”
這兄弟二人似乎是長年生活在一起,形影不離的那一種,他們呆滯之中,充滿了默契,基本是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簡直就像是德雲社的相聲演員。可惜他們只是普通人,既沒有逗哏的,也沒有捧哏的。
衆人默默聽着,心裡猜測這兄弟二人的故事。
卻聽張地一臉回憶和蕭瑟的說:“我們兄弟二人,來自f省,衆所周知,f省一向有移民或者偷渡到北美的傳統。”
張天道:“華夏比起北美,到底還是窮一些,f省的人,一貫有到北美打工的傳統。無論走正規渠道,還是偷渡,都行!在北美賺錢,寄回f省,幹個五六年,家裡房子也蓋起來了,媳婦也有錢娶了!”
張地說:“我們兄弟,是農村那種混的很差的人,如果不拼一把就要打光棍。我們老張家,就我們兄弟兩個,如果我們兄弟打光棍的話,我們老張家可就斷子絕孫了!”
張天說:“在沿海的農村,斷子絕孫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我們老張家,不能斷了香火。眼看着我們兄弟都三十歲了,還是討不到老婆,我們急啊!”
張地一臉悲苦的說道:“我們家的條件很差,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便是那些離了婚,帶着拖油瓶,長得還不咋地的寡婦,也瞧不上我們兄弟。我們兄弟,就是這麼沒出息!”
張天道:“爲什麼會這樣?就是因爲窮!想要改變局面,就得掙錢!可在農村那一畝三分地修地球,又能賺幾個錢,簡直連吃飯都不能夠。”
張地說:“我們也曾經去城裡打工,但是我們沒有文化,只能從事最低端的勞動。辛辛苦苦,也賺不了多少錢。照這種速度,我們四十歲都攢不夠錢。就算攢夠了錢,四十歲的男人,也沒有女的看得上了!”
張天道:“我們兄弟天天合計,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叫周福的人出現了。周福是我們本地人,是一個蛇頭。什麼是蛇頭,就是幫人偷渡的人。周福買賣做的很大,不少人都是走他的路子,偷渡到北美。”
張地說:“周福蠱惑我們兄弟到北美賺大錢,他說的天花亂墜,我們又沒文化,真以爲外國的月亮比較圓。於是我們就上了周福的當,把攢的幾萬塊錢全全給了周福,讓周福帶我們偷渡到北美。”
張天道:“周福讓我們上了一搜貨船,我們藏身集裝箱之中,跑了一個月,吃喝拉撒全在裡面。險些悶死在集裝箱裡面,我們來到了紐約。”
張地道:“我們一下船就懵了,這地方太大了,太陌生了。我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又沒有什麼親戚可以投靠,正犯難呢,周福毛遂自薦,說可以幫我們介紹工作。”
張天道:“我們當時是真蠢,又沒有出路,就只好信了周福。於是周福把我們介紹到了楊萬里的藥廠,楊氏藥廠。”
張地道:“一到楊氏藥廠,我們就發現我們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一羣打手給我們下馬威,把我們打了個半死。”
張天落下淚來,一臉辛酸道:“就這樣我們淪爲了奴工,每年工作十四個小時,吃的是最便宜的垃圾食品,天天不停的在藥廠幹活。還動不動就被打!”
張地說着,慘然一笑,伸出右手,指着右手上的少掉的小拇指,說道:“我的小拇指,就是在楊氏製藥廠被打斷的!”
張天直接脫下衣服,露出一身傷疤的上半身來,悽楚道:“我這一身傷痕,也是楊萬里的手下打的!”
張地說:“我們在楊氏製藥廠過了兩年豬狗不如的生活,已經徹徹底底被訓練成奴隸,大腦空空如也,每天就是幹活,睡覺。睡覺,幹活。形容起來就三個字——累、苦、木!”
張天道:“累是真累,苦是真苦,麻木是真麻木!”
張地說:“而我們也不是唯一的奴隸,那製藥廠之中,起碼有一千多名奴隸,不停的被賣出去,然後又有新人加入。”
張天道:“淪落到製藥廠當奴隸的,一般都是我們這種黑戶,還沒有親戚朋友。國內的親人,也沒辦法遠渡重洋來尋找我們。說句實話,我們就算被殺害了,也就如同一顆小石子投入大海,不會掀起一丁點波瀾。”
張地道:“在製藥廠苦熬了兩年後,我們做爲合格的奴隸,被楊萬里的人賣到了南方的一個教會裡。那個教會有很大的農場,我們被迫天天被洗腦,然後在農場幹苦活。”
張天道:“一干,就是八年!”
張地道:“爲奴十年,我們基本已經麻木!”
張天道:“我們渾渾噩噩,麻木不仁,真把自己當成了奴隸。”
張地道:“如果不是司徒清韻小姐出現,拯救了我們的話,我們就會這樣一輩子下去。直到哪天累倒,被埋了。”
張地說罷,一臉恨意的看着楊萬里,道:“楊家父子,不止一次來製藥廠視察過!他們表面上仁義道德,其實幹的卻都是這些男盜女娼的勾當!”
張天憤恨道:“更可惡的是他們主要坑的是華人,坑的是自己同胞!這不是民族的叛徒嗎?!”
張地道:“無恥!”
張天道:“混蛋!”
張地道:“人渣!”
張天道:“敗類!”
張家兄弟說着,破口大罵起來。
他們多年的憤恨,發泄出來了。
可惜他們爲奴十年,變得愚鈍,就連罵人,也顯得簡單而無力。
司徒清韻揮揮手,制止了張家兄弟的謾罵,總結道:“張家兄弟,只是一個認證,他們用他們的視角,揭露了楊萬里和楊家做的生意!一百年前,華人裡面的敗類把我們的祖先當豬仔賣到了北美。我們的祖先成了奴工,爲北美修鐵路,北美每一條鐵軌下面,都是我們祖先累累的屍骨!可今天,楊萬里卻幹起了販賣豬雜的勾當!這……這是根本無法原諒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