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天霧森林裡,在同樣的樹蓋下,卻有迥然不同的風貌。有的地方灌木叢生,有的地方卻是花草絕跡,有的地方幽靜安詳,也有地方狂鬧嘈雜。
就在李天賜他們安靜休息的時候,遠在另一邊的紅衣女子一行,卻進入了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林子。到處傳來貌似嬰兒啼哭的“啊啊~”聲,在空寂的森林裡平添幾分吵雜和詭異。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在黝黑的叢林中看不到是何物所發。
幾名黑衣男子拿着火把如同驚弓之鳥般,不斷四周查看。七人圍成圈子,把兩個女子圍在中間。在如此詭異的情況下,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嚥着口水,彷彿這樣能把跳到嗓子眼的心給吞回去。
紅衣女子等人不敢貿然出手,以免引來驚變。突然,一個啼哭般的嬰兒臉出現在一顆樹後,嚇得一名男子立刻把法寶飛射過去。旁邊立刻伸來一段紅菱,把法寶給捲了回來,同時響起嚴厲的喝止聲:“不要妄動!”
這時,那張臉慢慢露了出來,一個長得十分怪異的玩意出現在面前。長着猴子一般的身型,渾身長滿黃色的絨毛,卻有一張嬰兒一樣的臉。眼睛緊緊地咪在一起,額頭皺成一堆,嘴巴咧着好像嬰兒在放聲啼哭。整張臉皺成包子褶皮似的,卻又透着紅潤的光澤。那張臉彷彿輕輕一碰,就會如同灌湯包子被捅破一般,流出血來。
這怪猴子從樹後跳下來,後腳站立在地。它左邊走走看看,兜到右邊又瞅瞅,在好奇地打量着這行人。它還時不時撓了撓臉,好像十分不理解,這些奇怪的進入者,怎麼長成這樣。它偶爾還張嘴發出那“啊啊~”的嬰兒哭聲。
如此近距離聽到這怪異的叫聲,幾個黑衣人不禁頭皮發麻,面面相覷,搞不懂什麼狀況。其中一人開口問道:“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紅衣女子盯着看了半天,依然沒認出這到底是猴子還是什麼古怪的生物,開口吩咐:“這裡叫聲這麼多,說明這種東西不少。還是不要輕易招惹,我們繞開它。”
一羣人擡腿從旁邊繞了過去,那奇怪的猴子也沒阻攔。等他們走過去了,就遠遠跟着,也沒露出什麼惡意,一夥人也不禁暗暗鬆口氣。不過等他們走得越久,跟着的這種東西就越多,那極俱穿透力的叫聲也越來越大,真的讓他們快要瘋了。他們也不知道這種東西幹嘛一直跟着他們,而且又沒有攻擊他們,就一直尾隨着他們叫。
一行人發現這些嬰臉怪猴除了發出怪異的叫聲,並沒什麼攻擊性,慢慢也就放鬆了警惕。不過這哭一樣的叫聲讓人聽得心底煩躁,幾人趕了幾次,可是這些怪猴只是稍微躲一下,又會跑回來。就這麼一路跟了大半個時辰,這些怪猴還是一直尾隨身後。幾個黑衣人已經越來越煩躁,連兩個女子也是心煩不已。
其中一個男子終於忍受不了,回身拔出了刀惡狠狠地揮舞想嚇走這些煩人的東西。這些怪猴不但沒害怕,反而叫得更歡了。男子紅着眼,怔怔地看着這些怪猴,似乎覺得那一張張裂開的大嘴就是在嘲笑自己,笑自己連個畜生都趕不走,笑自己一生碌碌無爲當個小嘍囉,笑話······男子不由地抱住自己的腦袋,然後擡頭盯着這些怪猴。臉色的表情慢慢變得猙獰,眼裡充滿了血絲,嘴裡發出野獸般的怒吼:“啊,我要殺光你們這些畜生,殺!殺!”他狀若癲狂,胡亂揮舞着手中的利刃去追殺那些怪猴,不過那些怪猴早已躲到樹上去了。
沒砍到猴子,男子也並沒有停下來,依然向着樹上的猴子瘋狂地揮舞着手裡的刀,拼命地一刀刀砍在樹上。他似乎忘了自己能飛,也忘了自己有法力,只是靠蠻力一刀刀劈得木屑橫飛。另外一男子想上去拉住他,立刻被紅衣女子給制止了:“不要靠近他,趕緊把耳朵堵上,這些叫聲有古怪!”這時,所有人才發現有問題。
那個發狂的男子在樹下齜牙咧嘴,咬着牙齒,嘴裡發出野獸般憤怒的嘶吼,手裡不斷揮舞着刀,又跳又叫地劈砍在大樹上。那些怪猴不但沒被嚇到,反而越叫越興奮,爬在樹上還挑釁一般用一隻手吊住身子,在上面晃來晃去。似乎在說,你來啊,有種上來啊,你砍不着我。
其他人在聽到提醒後,馬上驚醒,守住心神,撕下衣物堵住自己的耳朵。不過,他們馬上就發現,不管他們怎麼堵,那怪異的叫聲都彷彿從腦袋裡發出來一樣,依然是那麼的清晰。紅衣女子臉色一變,看了一眼發瘋的手下,咬牙一揮手:“我們趕緊走,他已經瘋了,必須甩掉這些怪猴子。”說完轉身急速飛身而去,玉姨緊接其後。剩下的六個男子相視一眼,看看仍瘋狂追砍着怪猴的男子,立刻飛身跟上。
那些怪猴看着幾人快速離去,反而顯得急了起來,想去追趕,可是很快就跟丟了。林子裡就剩下那個瘋狂的男子仍在拼命喊叫,沒命地奮力追砍着,嘶吼着。直到漸漸脫力,癱倒在地上。這時,周圍的猴子迅速圍了上去,片刻之後也散開了。本來就顯得鮮紅的臉好像變得更紅了,地上就剩下一個包着人皮的骨架子。
兩名女子和六個黑衣人一路飛逃,在聽不到猴子的聲音之後,還不停歇地飛了大半時辰才停下來。兩名女子撐着身邊的樹劇烈喘息,似乎在平復氣息的同時,希望也能把心中的恐慌一塊吐出來。一天下來,遇到的都是這麼怪異兇悍的生物,身邊的人死了九成,整個隊伍都已經陷入恐慌之中,要知道未知的東西往往更容易讓人崩潰。
黑衣人趕到,其中一個在紅衣女子身前跪着哭喊:“聖女,咱們該怎麼辦,這樣下去,我們都要死在這裡。聖女,快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啊!”一邊哭一邊磕頭,猶如凡人祈求上蒼保佑一般。
玉姨踏步上前,一巴掌把哭喊那個男子打得側身飛起,在地上擦出一丈多,嘴角絲絲血跡露了出來。“放肆,要是暴露了小姐的身份,我立刻一掌劈了你。”凌冽的殺意猶如實化一般,跪在身前的五名男子如墜冰窟,唯有咬牙死撐,不敢再出言。幾人都擡頭用眼神苦苦哀求他們口中的聖女。
“你們的感受我懂。但越是現在這個時候越不能亂,不然我們都沒可能走出這裡。要想活命,就什麼都別想,聽我的去做。玉姨,你看看附近有沒異常,安全的話,我們停下休息。其他人立刻調息回覆。”紅衣女子顯然也大受打擊,聲音裡透着深深的疲憊,佈置完之後,率先坐下開始調息。
顯然女子在這羣人中極有威望,並且深受信任。在她發話之後,其他人沒有再出聲質疑,開始按安排行事。不過從他們發抖的手腳,依然看得出他們內心深深的恐慌。
就在這羣人驚慌無助之時,李天賜六人正在安然中渡過漫漫長夜。不知道如果讓這位幕後安排的紅衣女子知道後,會是個什麼樣的感受?或許也只有她自己能知道。
陰暗的森林,在夜晚透出陣陣的涼意,在初秋這個季節裡更顯凍人。李天賜被凍得不知不覺就縮成了一團。當他在沉睡中被凍醒時,天色仍是一片黑暗,其他五人還在打坐調息中。陣法微亮的光芒在秋意的深寒中並沒有帶來絲毫的溫暖。陣法之外的地面積起了小小的水灘,圍着法陣輕輕地流淌。
李天賜從包裹中找了一件外衣披上,才感覺暖和點,不禁羨慕修行之人寒暑不侵的好。他抱着雙腳,下巴頂在雙膝上,靜靜地看着水灘裡流淌的水,不知魂飛何處。
“你醒了,在看什麼?”溫柔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天賜側臉看看走到他身旁的齊雯,微微一笑:“沒看什麼,發呆呢。以前在經書閣看書,累了就會靜靜地發呆,現在都習慣了。呵呵!”
兩人沉默了一會,李天賜又側臉看看齊雯,問道:“齊師姐,能問你個問題嗎?”齊雯點點頭。“你爲什麼老蓋着面紗?”
齊雯愣着看着李天賜,顯然沒預料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然後低頭沉思了一會,開口道:“師父說,女子受男子纏擾耽誤修行,多因容貌。所以從我十歲起,就一直命我帶上面紗,專心修行。”
李天賜聞言也是愣了一愣:“你師父脾氣真怪,一天到晚就知道讓你修行。她也不問問你喜不喜歡,快不快樂的嗎?”
齊雯擡頭盯着李天賜,就這麼呆呆地看着李天賜。李天賜也被她盯得有點心裡發虛。他想了想,好像自己說錯了什麼,微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該評價冰月師叔的。”
齊雯並沒有應他,此時那句“你喜不喜歡,快不快樂”一遍又一遍地迴響在她的耳邊。她不禁問問自己:“喜不喜歡修行?應該是喜歡的吧?好像自己也不排斥。快不快樂?修行還有分快樂不快樂的嗎?自己一向都是師父怎麼說,自己就怎麼做,從沒想過自己爲什麼這麼做。師父對自己恩重如山,聽師父的話也是應該的吧。”齊雯一震,從發呆中回神過來,眼睛眨了眨:“沒什麼,我知道師門很多師兄弟姐妹都說師父脾氣不好。”
李天賜暗暗嘟囔:“原來你也知道。”不過也就心裡說說,塗個爽,一笑而過。
天色漸漸有了光亮,其他幾人都陸續從打坐中回神,然後都靠了過來。魏皓師兄看着外面濃霧依舊,絲毫沒有改變的樣子,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按時間算來,外面應該是巳時,正是日頭最烈之時。可是這裡的濃霧依然如舊,未有絲毫變薄。就算是陰天影響,我們也耗不起了。現在我們的食物就剩下天賜師弟留下的一點點野豬肉,如果兩天內走不出去,我們就會面臨絕食的困境。所以,我們只能靠運氣拼,走得出去自然是好。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硬闖上方的瘴氣,但那就是九死一生。現在,我們還有兩天時間,慢慢探索,希望能找到出路。大家對此有沒其他看法?”所有人都搖搖頭,目前看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衆人起身,李天賜收起陣法法器,開始再次向前方踏去。
濃霧如紗,撥開一層又一層,永無止境。永遠是如此的輕柔,繞着人靜靜地流淌。落在綠葉上,化作晶瑩的露珠,嘀嗒一聲重回大地。
李天賜六人可沒這個心情去欣賞,他們又兜了兩圈了,依然沒有任何頭緒。李天賜的腳下已經磨出血泡了,畢竟他是個凡夫俗子,沒有其他五人高超的輕身法術。一不小心,一腳踩在青苔上,李天賜猛地摔在地上。走在旁邊的錢靈傑反應過來,趕緊伸手去拉李天賜,卻看見李天賜看着自己擦傷的手心在發呆。“天賜,沒事吧?”
李天賜擡頭看看錢靈傑,又低頭看看地方劃傷自己的石塊,猛然跳起來,一把抓住錢靈傑兩個肩膀猛搖:“哈~哈哈~哈哈哈~,這一跤摔得好!”
錢靈傑反手用手背貼了貼李天賜額頭:“沒發燒啊你,怎麼說胡話?”
李天賜一把拍掉錢靈傑的手,環視一眼幾位師兄和齊雯師姐,看着他們疑惑的眼神,自信一笑:“我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魏皓急聲問道:“當真?什麼辦法?”
李天賜俯身把地上的石塊撿了起來,拋一拋:“辦法就在它身上。”
錢靈傑搶過石頭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然後舉出來說:“這不就是塊普通石頭嗎?”
李天賜保持自信的笑意說道:“不錯,它就是塊普通石頭,不過能救我們的命。”
有聰明的老司機想到是什麼法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