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空寂,陰森可怖。
唐晨瞅了瞅周圍,總覺得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尤其是對面的105拘留室。
八個痞氣十足的人,一個個正趴在柵欄,笑容玩味的衝唐晨說說笑笑。
“那小子真是活膩歪了!”
“作死的逗比呀,腦袋少了一根筋!”
“瞧他那老實巴交的樣子,一會兒真不知道會不會被打死!”
“難說呀,誤傷神馬的,是很常見的呢?”
……
衆說紛紜,議論聲聲。
唐晨是越聽越犯怵,揚起脖子看了一眼角落裡雙層鋼架牀的上鋪,韋楓居然紋絲不動。
咬了咬牙,唐晨慢吞吞的來到牀前,伸手推搡了韋楓兩下。
“哎,你別睡了,快醒醒!”唐晨一邊推,一邊低聲喊道。
韋楓挪了挪身,擡眼掃了一下空蕩蕩的拘留室,貌似就剩這左臉浮腫的眼鏡男了。
“你大半夜不睡覺,推我幹什麼?有事兒?”
唐晨尷尬道:“我叫唐晨,我沒事兒,不過好像你很快就要有事了,他們都搬走了,一會兒肯定會有新人搬進來,肯定是來衝你來的呀!”
“謝謝,不過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韋楓淡淡一笑,半側身託曬看着面相老實,瘦得跟猴兒似的唐晨。“對了,你是因爲什麼被關進來的?”
“我?”唐晨指着自己的鼻子,“爲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打架,被判拘留15天,再有兩天就出去了。”
“嚯,我還以爲你是個擼sir呢,不過就你這小身板兒,也能打架?”
“我……酒壯人膽唄……不說了,他們人來了,你好自爲之吧!”
說罷,唐晨格外敏捷的翻身上牀捂緊被褥,眼神中充滿驚懼和害怕。
腳步聲,從走廊傳來。
雖然雜亂,但沉穩有力,顯然新來的這六個人,似乎訓練有素,沒有任何的慌亂。
“進去吧,都老實點兒!”
王義雙手抱在胸前,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看向上鋪安然不動的韋楓。
身旁,一個個威武精悍的新人魚貫而入,個個都透着一股子兇悍戾氣,顯然不是泛泛之輩。
“這小子今晚不死也得脫層皮!”王義心裡暗暗想着,等所有人進去後,立刻關上了鐵門。
走廊上一片死寂,相鄰的拘留室,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或是豎耳傾聽。
“都瞅啥瞅,還不趕緊睡覺!”
大吼一聲,王義冷笑着,踱步離去。
哐當!
走廊盡頭的鐵大門轟然關閉,一層拘留室頓時安靜得可怕,似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106拘留室內。
新進的六人中,爲首的是道上赫赫有名的路鼎龍,人送外號“食屍鬼”。
路鼎龍身高體壯,氣勢兇猛宛如一頭餓虎,十三歲就靠一把菜刀闖出了威名。
要不是葉正文的命令,他纔不屑於關進這牢籠裡來受罪。
冷冷掃了一眼四下,果然有個膽小如鼠的,正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
而角落裡的雙層鋼架牀上鋪,目標人物韋楓,倒還真沉得住氣,也不知道是在裝睡,還是在裝慫。
“去,探探動靜再說!”
路鼎龍努努嘴,身旁的兩名精壯手下,立刻毫不猶豫的走上前去。
“喂,上面的,死了麼?”
“趕緊起開,我們老大看上了你這張牀,識相的就趕緊閃!”
……
各種吆喝各種謾罵,但韋楓就是沒反應。
“老大,這個小子睡得太死,咋辦?”
路鼎龍冷冷一笑,“叫不醒,你們雙手是白長的嗎?”
“收到!”
兩人相視一笑,轉身便一左一右,攥住韋楓的棉被背角,然後猛的拽走。
大冬天的沒有了被子,韋楓可沒法睡好覺了。
“給你們十秒鐘,給我把被子還回來!”
“十秒鐘?哼,我特麼也給你十秒鐘,趕緊下牀,捲鋪蓋滾蛋!”
這一聲叫喊,戾氣十足,聲音洪亮,嚇得唐晨再也不敢看,趕忙躲進被子裡,渾身顫抖。
他雖是計算機宅男,長期蝸居在家沒見過太多世面,但眼前的六人,一看就知道不簡單。
尋常人大冬天的,會只穿一件單薄的囚服馬甲嗎?
那赤膊露出的塊塊肌肉上,還有很是兇戾霸氣的紋身,其中有兩個,手臂和肩頸,乃至臉上,都有極爲恐怖的傷疤。
唐晨惹不起,心裡滿是沒有搬走的後悔。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只希望韋楓別被活活打死。
時間,在流逝。
十秒鐘很短暫,幾個呼吸間就已經足夠十秒。
韋楓坐起身來,神情淡然的掃了一眼牀下的六個人。
不得不說,這六個總算有點兒流氓匪氣的架勢,葉正文總算沒有派半斤八兩的殺馬特進來攪局,個個都是兇悍之輩,可不是尋常流氓地痞。
“你就是韋楓吧?”
路鼎龍不等韋楓發話,率先開口說道:“我認得你,當年混麻油街,你可是小有名氣來着,叫什麼來着?我怎麼突然想不起來了。”
“老大,道上都說他是‘小魔王’!”一名尖嘴猴腮的手下嬉笑提醒道。
“哦,對了,就是‘小魔王’!”
路鼎龍笑盈盈的點點頭,挑了個十分舒服的姿勢坐下,“今晚哥幾個被送進來,你應該清楚是因爲什麼,識相的話,就下來磕頭認個錯,我可以讓兄弟們下手輕點兒!”
韋楓翻身下牀,用水壺放了一杯溫水,踩着拖鞋坐到路鼎龍的對面。
“我也認得你,路鼎龍是吧?以前你在北城蔬菜批發大市場收保費,日子過得舒舒服服,怎麼如今卻成了葉正文的一條狗?”
一條狗?
聽到這話,路鼎龍沒生氣,倒是他的五個兄弟氣勢洶洶想要立刻動手了。
“別,先聊聊嘛,我還從來沒和‘小魔王’坐而論道,談談人生說說理想,這不挺好嗎?”
路鼎龍咧嘴一笑,將手下都招呼回來。
一對六。
不大的八人制拘留室內,除掉躲進被窩裡的唐晨,路鼎龍左右站着五個精悍兄弟,和翹起二郎腿慢慢喝水的韋楓形成對峙。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韋楓,今晚哥幾個看在錢的份上要修理你,可別說我不道義!”
“沒事兒,葉正文那老禿驢不就喜歡仗勢欺人,揮金如土嗎?”
韋楓說着,將水杯放下,十分平靜的衝路鼎龍勾勾手指。
“怎麼着?你還想單挑我?”
韋楓搖頭冷笑,擺動的手指只留下中指,然後猛力向下。“我是說,你們這幾條狗,哪兒特麼那麼多廢話,一起啊!”
被豎中指?
路鼎龍還真是開了眼,‘小魔王’當真是有幾分膽色,尋常人看到他們哥幾個,早就嚇得躲遠了。
“草泥馬的,別以爲會點功夫就天下無敵,哥幾個,上!”
一聲爆喝,路鼎龍率先挺身而出。
韋楓翹在腳尖的拖鞋忽然甩出,精準而又筆直的砸在了路鼎龍的鼻樑上,還沒等他格擋開,只見一道黑影忽然閃出。
嘣!
沉悶的重拳直衝面門,單挑六人的韋楓好不手軟。
路鼎龍這夥人平日裡就沒幹什麼好事,如今主動跑到面前來耀武揚威,韋楓可沒寬宏大量的氣概。
106拘留室內這一動手,頓時對面的105拘留室就鬧成了一片。
“上啊,打死他!”
“抄傢伙啊,媽蛋,狠勁兒揍!”
“快,快啊,打他腦袋,踢他下面!”
……
羣情洶涌,叫喊不絕。
片刻之間,整個一層幾乎都成了叫喊聲的海洋。
靠近走廊盡頭的150拘留室內,只有段淳和周山坐在牀上抽菸閒聊,其他人牽掛着106內的動靜,表情期待,不停的問這問那,個個恨不得鑽出鐵柵欄。
“賭一把,他能撐多久!”
“你是說韋楓?”
見周山點點頭,段淳吐出一個菸圈,“你應該問葉正文安排的人能撐多久!”
周山搖頭笑道:“老段,你開玩笑吧,那六個人可不是善茬,韋楓再厲害也挨不住的!”
段淳吧唧一口香菸,咧嘴笑道:“你玩過黑拳嗎?體驗過稍有不慎就命喪當場的生死戰嗎?”
“沒,沒有,太危險了!”周山接連搖頭否定。
“可他玩過,而且還打贏了,西伯利亞拳王鮑里斯都不是他的對手,葉家安排的那幾個,哼,頂多算開胃菜!”
段淳話音剛落,靠近106拘留室的一大羣人就爆出了驚訝聲。
“哦豁,狗日的也太強了吧!”
“尼瑪的,六個打一個都搞不定,路鼎龍,你丫吃屎長大的嗎?”
“去你麻痹的,六個廢物,害得老子輸慘了!”
……
各種驚呼聲和謾罵聲不絕於耳,不用猜也知道,路鼎龍六個很慘。
這時候,警報響了。
伴隨着閃爍的警報燈,一隊荷槍實彈的警員拎着防暴盾牌衝了進來。
“統統蹲下,不準亂動!”
“神馬情況?真輸了?”周山亟不可待的扔掉菸頭,拽開擋道的趴在柵欄試圖將頭探出去看看。
果然,沒等多久,12名警員就兩人一組,將路鼎龍等六人擡了出來。
沿着走廊所過之處,衆人無不倒吸涼氣。
路鼎龍左右眼眶血水長流,面目全非,下巴被打得脫臼不說,小腿還呈不規則的角度垂下。
而且其他五個也都模樣悽慘,幾乎只剩下半口氣吊着,再也不復之前的威風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