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用過晚餐,戴子慧便又神秘兮兮地拉着春子要出門。全本小說網幹嘛去呢,董事長晚上找我還有事。春子以爲她又拉着自己去睡草地。你跟我來就知道了。戴子慧執意要拉他出門,春子無奈,只好跟着。
但出乎意料的是,戴子慧並非要去草坪,而是來到了她先前住了一陣的附樓。附樓雖然相對較小,但由於精巧別緻,看上去非常漂亮。春子跟隨着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當戴子慧推開門時,春子不禁被裡面的情景驚呆了。
原來這是一間畫室,畫架前面擺放着各色顏料和大小不同的畫筆,但最搶眼的是掛在牆壁上的一排肖像畫。
這是你畫的你會畫畫春子驚訝地問。
你連我會畫畫也不知道呀唉只不過以前我畫的多是山水而已,自從在深圳與你分開後,我就改畫人物了,但主角從來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
春子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他看着自己的肖像畫,一幅比一幅富有光彩,一幅比一幅更有魅力,到最後一幅,已遠遠超出了本人的相貌而顯得英氣逼人。春子猜想,這大概就是愛的眼神。他數了數,一共是4幅。
不知爲何,以前雖與你交往了數年,但我最不能忘懷的竟是與你重逢後,同住那間出租屋的日子。我總感覺你出車禍之後,雖然有些傻傻的,但似乎更讓我動心。你知道嗎,自從爹地將我強行接回香港後,我想你更甚,感情無法排解,便一個人躲在房裡畫你,一個月畫一幅,我們分開了4個月,所以纔有這4幅肖像油畫。
你不是說自己時常大吵大鬧嗎,怎麼能靜下心來做這細活呢
戴子慧說:大吵大鬧是常有的,但並不是每時每刻,更多的時間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畫室裡,想着你,畫着你。其實吵鬧更多的是一種抗議,抗議爹地剝奪我自由,抗議爹地強行將我們分開。我想如果不是這樣,我就永遠也見不到你。
你認爲你爹地肯讓我來,是因爲怕你永遠吵鬧下去
我想是吧。戴子慧說,我有一次還把他最喜愛的宋代陶瓷給故意打碎了呢,他能不心疼嗎。
春子當然沒有告訴她,是由於自己寫過一篇懷念她的文章打動了她的父親,因爲文中直白地指出她是一個瘋女人,雖然她的確是瘋女人,但她除了錯把自己當作她的丈夫高昌外,似乎一切正常,試想,那樣一篇文章怎麼能讓她知道。何況,春子也不能確定她父親真是因爲看了那篇文章而受到感動,進而決定接他來香港與自己女兒相聚。
春子正胡思亂想之時,門外突然響起了輕輕地敲門聲:
張先生,真讓我一陣好找,董事長叫你到他書房去一下。
哦。春子記起了白天與戴安陸的約定,準備出門,卻被戴子慧拉住了,你明明姓高,他們怎麼老是喚你張先生
春子心說,你念念不忘的高昌早就死了,何來高先生,我的名字叫張深,他們是喚我張先生。雖然張深是車禍之後給取的,也不是自己的本名,但至少現在人人都這樣叫。
他們喜歡喚我的名,叫我昌先生,就由着他們算啦。春子說。顯然,他不想過多地向戴子慧解釋她一時還無法弄明白的問題。
嗯。所幸戴子慧並未深究,但她也要跟着去,卻被另一個女傭攔住了:董事長要我陪小姐到園子裡逛逛,他和張先生想私下裡談一談。
戴安陸的書房寬敞氣派,春子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因爲作爲董事長的私人空間兼辦公重地,一般是非請勿入的。只見書架整齊地放着一排排包裝精美的各色書籍,書架前面是一張轉椅和一張十分寬大的書桌,戴安陸就坐在轉椅上,頭靠着椅背,正用手揉着眼睛。
見春子進來了,戴安陸示意他坐在書桌前面的皮椅上,二人正好面對面。
待傭人泡好了茶,轉身出去將門帶上後,戴安陸說:張深,你是不是有很多疑問,弄不明白我爲什麼會將你接來,成全你和子慧
春子點點頭。
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對子慧一往情深讓我感動。我在深圳檢查一個投資項目期間,在辦公室偶然看到你發在報上的那篇文章,說實話,內心受到了強烈震撼,那時開始,我才真正留意你這個人。
春子一聽,心想,難道真是因爲他受到了感動。
但這只是原因之一。子慧自從被接回香港後,又哭又鬧沒有一刻安寧,她甚至毀壞了我幾件非常珍貴的文物,以此表示對我的強烈不滿。我作爲她的父親,被她罵,甚至被她打也不要緊,可是如何忍心看着如花般的女兒漸漸凋零,因爲她的婚姻,我已經錯過一次,將她與心愛之人拆散,以至給她精神帶來不可挽回的傷害,從而一直認定那已經死去的高昌活着,你的出現似乎更加印證了她的判斷。
戴安陸頓了頓,又說:不過,你和那高昌確實長得很像,我剛見到你時着實也吃了一驚。不管怎樣吧,既然因爲有你的出現,讓她心靈得到極大的安慰,我又怎能一錯再錯,讓她再受打擊。
春子忍不住問:那高昌真是不小心摔死的嗎
戴安陸聽了一愣,但很快鎮定下來,這還有假嗎,警方已作出了結論,是他自己不小心。
春子沒有再追問這個早作結論且與自己無甚關係的問題。
其實,晚上叫你來,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訴你。戴安陸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走動,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只聽他長嘆了一聲:這件事是我最終決定成全你和子慧,並授意對你進行認真考察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春子瞪大了眼睛,不知他指的是什麼。
但你必須暫時對此事保密,沒到時候決不可外傳。
春子看他如此鄭重其事,連忙點頭答應。
戴安陸咬咬牙,說:我身體不行了,恐怕,恐怕時日不多。
啊春子露出十分驚訝地表情,戴安陸儘管氣色看上去有些欠佳,但年紀不過6來歲,決不至於有性命之憂。春子說:董事長何出此言
戴安陸說:數月前我查出患有肝癌,而且是晚期。
肝癌春子想起吳青玫騙自己說她母親患有肝硬化。
我最擔心的就是子慧,我只有她這麼一個孩子,很小就沒了母親,現在神志又不正常,她今後的日子實在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