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姑娘家裡雖然不同意,但老婆子還是打聽到了這姑娘的生辰八字,同神使給出的那個提早了一個時辰…”
那副手聽的惱怒,出門時候,教主給的神旨,就是合着八字找人,錯一點兒都不成。
這老婆子明擺着就是跑來消遣他們的!
“老貨,你找死!”
他說着話就要擡腳踢人,老婆子嚇壞了,尖聲嚷道,“我還沒說完,沒說完啊。那家對外說謊了,我去尋了給他家接生的接生婆,人家說這姑娘的八字不對,應該拖後一個時辰,正好合了你們要的那個八字!”
說完,她生怕衆人不相信,又緊接着說道,“我沒騙人,這是我千辛萬苦纔打聽出來的。這家的主母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也沒聽說有孃家,生了這姑娘之後,總是有病,後來活生生燒死了。這姑娘沒娘教養,品行…啊!”
老婆子不等說完,就被侍衛長一把抓了衣領提了起來,“你說這家的婦人是發熱燒死的?”
“是…是,這十里八村都知道啊!”
老婆子嚇得幾乎要尿褲子,小雞琢米一樣連連點頭。
“北安州外老熊嶺?”
“是,是,那家姓陸,幾乎誰都知道!”
侍衛長一鬆手,老婆子終於摔了下去,她也不敢叫疼,迅速爬起來跪好。
要知道,那被踢死的胡二就在住她家隔壁,否則她也不會猶豫了這麼久才跑來報信兒。
好在,侍衛隊並沒有殺人取樂的習慣,翻身上馬,馬蹄隆隆聲中,很快就跑得沒了影子。
老婆子壯着膽子擡了頭,眼見沒了人影,這才爬了起來,手裡抓了那錠銀錁子,到底沒敢罵幾句。這個時候追上去討要他們忘給的那幾十兩,純粹是找死了…
老熊嶺裡,根本不知道一場大麻煩就要降臨。
小米走前已經安排好了諸多雜事,陸家的三進院子徹底變成了箱包作坊。大着肚子的陳月仙,每日早晨上山來,晚上回去,照料公爹和小叔的吃喝穿戴,也掌管着作坊的進出賬目。
劉嬸子放不下山下一攤子事,就推薦了自家兒媳桂枝幫着陳月仙打理作坊,帶着一衆大姑娘小媳婦按照小米留下的圖紙,每日裡忙忙碌碌,但凡做好一批箱包,小刀就會帶馬車回來運走。
然後通過陳家的車隊送出北安州,或者分去荒原小鎮,或者直接送去各個州府和京都。
這活計比繡花輕鬆,風吹不着雨打不着,很是乾淨,賺的工錢也多。所以,別說老熊嶺的女子們,就是山下趙家村那些倖存的女子也選了幾個手腳利落又懂事的參合進來。
各家的菜棚子,早在幾日前出了最後一棚菜,就盡皆換了苞谷種,不必多,二十日後,就能把綠油油的包穀苗分送給十里八村的鄉親了。
這可是全村的大事,不知多少人掰着手指頭算日子,就盼着分苗的時候呢。
蘑菇窖裡,如今產出也少了,除了送去喜洋洋,剩下的都送去陸家添菜了。陳月仙還有些捨不得,但劉大石可是拿小米的話當聖旨,怎麼也不能讓蘑菇扔竈間爛掉吧,於是陳月仙忍着心疼也就吃習慣了。
鹿欄裡,安然過了一冬,大鹿小鹿都是有些不安分,吃幾口乾草就要望着山林叫上幾聲,有幾頭公鹿乾脆已經亮出大角開始打架了。
幾個老爺子商量了一晚,就定了放養的策略,之後一日兩人,趕了鹿羣到山下溜達,吃些剛剛冒出來的樹葉野草。當然大鹿都要栓了繩子,萬一跑沒影了,他們這老胳膊老腿兒可是攆不上。
山下的三十畝肥田,已經是撒過農家肥,也細細翻耕過了。
其中兩畝種土豆,其餘還是種苞谷,按小米的說法,今年南邊幾州必然是土豆氾濫,澱粉和粉條也不再是稀罕東西,自家種點夠吃就成了。倒是不能指望同去年一般,搶錢一樣的暴利。大半土地還是要種苞谷,糧食是活命的根本。
對於這個說法,滿村老少都是舉雙手贊同。
糧食對於所有人,都是活命的基礎,當然是越多越好。
山口兩側,陳家的院子,還有幾家預備娶兒媳婦的,都開始買磚瓦條石,預備建院子了。
至於山口外那處樹林前的荒地上個,更是被心急於重建家園的趙家村人拾掇的乾乾淨淨,直等天色再暖和一些就開始挖地基,建房子了。
老熊嶺這般的“大動干戈”,可是歡喜壞了十里八鄉的鄉親,不論是幫忙運送個磚瓦,還是去山裡鑿石頭送去,送能賺個養家餬口的銅錢。
這般,不等春日徹底到來,老熊嶺上下內外,已經是忙的熱火朝天。
憋悶了一冬日的淘氣娃子們,眼見大雪融化,山林隱約穿了新綠的外衣,哪裡還忍得住啊,讀書時候總是抻着脖子往外瞄。
陸老爹也不是刻薄之人,想了想就索性給他們放了一日春假,美其名曰幫忙父母準別春耕,淘氣小資們應了,但跑出陸家院子就如同泥鰍進了水塘,瞬間沒了影子。
劉嬸子正好從門外進來,被淘氣小子們撞了一下,就笑罵了兩句,待得見了陸老爹從西廂出來就要一頭扎進正房翻書。於是趕緊嚷道,“先生啊!”
陸老爹聞聲回頭,但眼神卻少了焦距,顯見心神還在某個世界不曾回來。
劉嬸子緊走幾步,趕緊道,“先生啊,你可不能這麼糟蹋身子。既然孩子們放了假,你也去山下走走。老老少少們幾百口,都靠着陸家過日子,你這大家長總要去露個面啊。再說,小米走前可是囑咐我了,一定要多提醒你,少看書多走動,否則累壞了,可是讓她掛心。”
許是聽得劉嬸子提起閨女,陸老爹終於回了神,想了想就道,“那好,我去山下走一圈兒。”
“哎,這就對了,先生早去早回啊。中午江嫂子殺了雞熬湯,你也喝一碗,可不好因爲讀書熬壞了嬸子。”
陸老爹點點頭,當真擡腳出門去了山下。
陳月仙從後院過來,眼見如此就笑着同劉嬸子道謝。
“嬸子,好在還有您能勸我爹幾句,否則啊,小米回來怕是要怪我們不曾照顧好他老人家了。”
“哎呀,你一個兒媳婦,又大着肚子,打理作坊就不錯了。再說了,怎麼好對着公爹指手畫腳啊。放心,小米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還有我呢,有事就喊一聲。”
劉嬸子是個爽快又不藏私的性子,直接扶了陳月仙就去了竈間,她幫着江大娘做飯,又把山下伙食棚子的花用報了賬。
兩人都是生養過孩子的,自然是經驗豐富,免不得又傳授了一通育兒經。
陳月仙聽得是連連點頭,老少三個說的熱鬧,飯菜也眼見着做好了,卻是不見陸老爹回來。
陳月仙就要喊青花青玉去山下看看,不想陸老爹卻是腳步匆匆的從門外進來,直接就奔去了正房。
陳月仙不好攔着公爹問詢,正是納悶的時候,陳夫人身邊的翠玲就拎着一個籃子氣喘吁吁的趕到了。
“小姐!”
即便陳月仙已經嫁到陸家有大半年了,但陳家上下還是習慣叫她小姐,陸家也不挑理,也就沒人想着去改。
“陸老爺本來同咱家老爺一起喝茶說閒話兒,本來都要吃飯了,但咱家老爺尋了一本古書給陸先生,結果陸先生就連飯都不吃,直接回來了。咱家老爺沒辦法,讓奴婢撿了兩盤好菜一起送來,讓小姐您勸着陸老爺多吃兩口,別熬壞了身子。”
翠玲口齒伶俐,一口一個老爺,聽得人發暈。
劉嬸子就笑道,“陸先生就是對書喜愛之極,平日小米在家也沒少勸說,都沒用呢。”
陳月仙也是笑道,“是啊,翠玲回去跟爹孃說一聲,就說我省得了。一會兒相公也過來,一起陪着爹吃飯,總能讓他老人家多吃兩口。”
翠玲放下食盒,笑嘻嘻下山去了。
衆人拾掇了飯桌兒,剛剛擺好,一身灰塵的陸老大陸老二兄弟就回來了。
陳月仙攆着他們去水井邊洗乾淨手臉,又拍打了身上的灰塵,這才問道,“又去哪裡瘋了,怎麼滾的跟泥猴一樣?”
陸老二咧嘴,趕緊逃去了屋裡,他這個嫂子哪裡都好,就是太愛乾淨,比小米還厲害。
豈不知陳月仙聽到這話卻是要叫屈,小米怕是實在沒辦法,才放棄了把他這個淘氣哥哥變成乾淨人的想法。
陸老大眼見弟弟躲了,他卻是躲不過,就憨憨笑道,“山下來了一批條石,我跟着搬了一會兒。”
“這些活計自然有劉叔他們安排,你跟着動手做什麼。不說萬一傷了,就是那些鄉親少了活計做,總要少拿工錢,你可是好心辦壞事。”
陸老大撓撓後腦勺,疑惑道,“是這樣嗎?”
“當然,人家不好說,你還當自己在好心幫忙呢。”
陳月仙給丈夫抻了抻衣角,心頭一片安寧,她的男人也許算不得精明能幹,卻心地極好,對外人尚且如此,待她自然是更勝一萬倍。
果然,陸老大眼見媳婦兒彎腰,趕緊就一把扶了她起來。
“月仙,你還大着肚子呢,不能累。別管我了,先進屋吃飯。以後,我都聽你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