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尉下意識順着老爺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結果立時臉色窘的厲害,原來魏得勝的某個器官越發“鬥志昂揚”,這個樣子,今晚怕是不找女人紓解就要出問題。
“全體整隊,進城!”
兵卒們得了命令,紛紛開始行動起來,他們不過是每人帶了一隻小包裹,裝了一些換洗衣物,幾乎不用拾掇。倒是魏得勝和唐二少兩人的東西都在院子裡,胡亂塞進箱子也就罷了。
魏得勝腦子裡一陣陣轟隆作響,某處漲的難受,眼見王校尉回來,不給他撐腰,反倒要帶隊走人,他氣得一耳光就扇了上去。
“狗奴才,連你也敢違抗命令不成?”
王校尉臉頰立刻就腫脹起來,他卻是忍着不吭聲,一揮手喊了兩個親兵,直接架了魏得勝,連勸帶求上了馬車。唐二少狠狠掃了老熊嶺衆人一眼,也是上了馬車。
王校尉也沒有再說什麼,迅速又利落的帶人出了老熊嶺的山口。
村人們合力關了沉重的木柵門,橫放了大陶碗口那麼粗的門栓,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末了對着在風雪裡龜行的隊伍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小米一直被衆人護在人羣裡,方纔戴了風帽,穿了普通的襖裙,倒也沒讓魏得勝認出來。
她這會兒眼見遠去的隊伍,怎麼都覺得這事怕是不能善了,於是拉了老馮爺幾個長輩進了門房。
“老馮爺,這事雖然我們老熊嶺佔理,但官字兩張口,有些時候就怕說不清。我看還是要早做準備!”
“我也這麼琢磨呢,”老馮爺點頭,想要點鍋煙絲,手還是有些抖。雖然方纔聲色俱厲,但到底做了一輩子的老獵人,大元最底層,面對魏得勝這樣的豪門公子,骨子裡還是有種恐懼。若不是爲了護着小米,護着村人謀生改命的財路,他老人家也沒有這樣的勇氣。
小米接過菸袋鍋,替他續好菸絲,笑道,“倒也不是一定會有麻煩,但是這人得罪了,咱們做些準備總沒錯。”
陸老爹方纔也是平生第一次同人動手,這會兒腿軟,坐在椅子裡擺擺手,“小米,你有話就說吧,村裡也沒人比你鬼主意更多了。”
“爹,哪有這麼說自家閨女的啊!”
小米聽得哭笑不得,不知道老爹這算不算誇獎。村人都是跟着笑了起來,倒是把方纔滿屋子的凝重笑的融化開了。
小米藉機趕緊說道,“我是怕這些人進城後去酒樓和鋪子找麻煩,不如通知小刀哥他們把買賣都停了。若是有人問,就露個一兩句,起碼先讓城裡人知道咱們老熊嶺是被欺負的一方。”
“這話對,什麼時候也不能讓那些畜生顛倒黑白。”
村人都是點頭,但也有人問道,“然後呢?”
屋子裡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好半晌小米才道,“走一步算一步,大家放心,咱們老熊嶺是福地,必定逢凶化吉。上次杜有才跑來搶山頭,最後呢,不也是折戟沉沙。”
她本意是給村人一點兒勇氣,卻沒想到村人紛紛應道,“說起來,上次好在有馮公子和高仁呢。”
“對啊,也不知道他們回鄉之後過得如何,我還怪惦記的慌。”
“就是啊,高仁那小子脾氣不好,一身本事可是比老二還厲害,不知道是不是從孃胎就練起來了。”
陸老二不服氣,嚷道,“誰說他比我厲害了,我是看他年歲小,讓着他!”
“去,你就說大話吧,有能耐等高仁再來,你們比試一下。”
老馮爺掃了一樣神色有些暗淡的小米,心裡卻是猜着她必定有後手,於是腰背也就又挺了起來。
“那就按照小米說的辦,老二腿腳快,趕緊進城同小刀和陳掌櫃說一聲。讓他們也別忙着回來,先在城裡探探情況。萬一有事,也好趕緊回來報信兒。”
“好,我就去。”
陸老二跳起來就要出發,小米不放心,囑咐道,“二哥,路上別分心啊,早些進城。”
“哎呀,你放心,累死那些畜生也搶不到我前頭。”
陸老二不在意的擺擺手,搶了一個村人的皮帽子扣在腦上就開門衝進了已經暗下來的夜色裡。
這個時候,鄉村裡都是準備吃了晚飯睡下了,城裡的商街卻正是熱鬧的時候。
花樓裡,鶯聲燕語,酒樓裡,觥籌交錯,人聲鼎沸,街上不時有馬車行過,惹得兜售小玩意的行販高聲吆喝,希望再收攤之前再做成幾筆生意。
而新開了沒幾日的喜洋洋,作爲最紅火的酒樓,簡直忙的不可開交,大堂裡, 每張桌子都坐滿了客人。騰騰昇起的蒸汽後,隱約露着一張張或者酒醉,或者精明,或者含笑的臉孔。
而後廚裡,撿菜洗菜的,切堆兒裝盤的,熬湯的,還有準備各色爽口涼菜的,這會兒也是人人忙得腳不沾地兒。
小刀如今大小也是個掌櫃了,這些時日跟着陳掌櫃可是認識了不少北安城裡的頭面人物,這會兒一身錦緞長袍,笑眯眯的穿梭在大堂裡,偶爾喊着小夥計給哪桌兒添個菜色,很有那麼幾分油滑模樣。
有個客人拉了他笑道,“劉掌櫃,過幾日我家中老母生辰,到時候還要勞煩你派人到我們家裡擺一桌兒,給我家老母嚐個新鮮。”
“哎呀,原來過幾日是老夫人的壽辰,這可是大喜,放心,到時候我一定讓人回嶺上去割最新鮮的青菜,熬最香的湯底,一定伺候老夫人吃的舒坦。”
小刀笑着打躬,說話親近又歡喜,哄得那客人眉開眼笑。
正是這樣的時候,突然有夥計趕來趴在小刀耳邊說了兩句話,小刀眉頭皺了起來,急忙辭別衆人去了後院。
陸老二跑了一路,正端了大陶碗咕咚咚喝茶水,眼見小刀進來,他也不避諱,開口就是一嗓子。
“小刀,趕緊把酒樓和鋪子都關了,家裡出事了。”
後廚裡忙碌的人,雖然大半都是老熊嶺的後生,還有陳家的人手,但依舊有幾個城裡僱來做雜活的婦人。
大夥兒心氣都是極高,一來小刀秉持了獵戶熱情厚道的脾氣,平日吃食用物從來不苛待,二來,酒樓開張的時候,東家就說過,每月的進項裡要拿出一部分給大夥發紅封。衆人私下都是盤算過,說不得紅封裡的銀子要比工錢還多。
於是,平日做活兒都極勤快,盼着酒樓恨不得日夜都開張纔好。
結果,陸老二上來就一句要關門,自然是人人驚疑不定。
小刀一把扯了陸老二的袖子,惱道,“你這憨貨,瞎說什麼呢,好好的生意關什麼門,小心我回去找小米告狀。”
他這般說着,就要拉着陸老二尋個空房間說一說。
但陸老二卻是同他擠擠眼睛,一擡手掙脫了他的拉扯,又道,“我是說真的,老馮爺讓我來傳信。前日咱們村裡來了一夥兒當兵的投宿,說是從京都來的將軍帶人過來巡查邊防。咱們村裡留了他們在山下大院,好吃好招待,結果那狗屁將軍上山去看到了鹿欄,硬搶一頭鹿去吃了,然後看到暖棚,知道咱們村裡種青菜,就要強納小米做妾,讓小米帶着種菜的手藝進門,而且還說以後要把小米賣到京都的青樓裡去!”
“什麼?還有這種人?真是畜生不如!”
“忘恩負義!”
不等陸老二說完,老熊嶺的幾個後生已經跳了起來,紛紛抄起手邊的菜刀等物,看那架勢就要立刻殺回家去替小米報仇。
小刀也是急了,問道,“小米呢,這會兒怎麼樣了?”
陸老二想起魏得勝那副德行,也是惱的一拳頭砸在菜板上,“大夥兒自然不幹啊,老馮爺帶着鄉親們把他們都攆出來了,我先趕來報信,怕是他們還要半個時辰就要到了。老馮爺說,讓咱們把生意都關了,小心這些人挑釁報復呢。”
“讓他們來,砍死這些該死的畜生,居然敢欺負到我們老熊嶺頭上了!”
“對,小米怕是嚇壞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幾個後生又是罵了起來,年輕人本來就好鬥,怎沒聽也忍不了。到底還是小刀這些時日長了見識,成長很多。
他掃了衆人一眼,吩咐兩個後生,“你們分頭去一趟雜貨鋪和陳家,把事情說明白了。明日一早,讓紅姑他們先回村去,萬一有事也搭把手兒。酒樓這裡,大家也趕緊拾掇一下,我去前邊說一聲。”
“是,掌櫃的。”
幾個外邊僱來的婦人有些慌張,拉了要出門的小刀,問道,“掌櫃的,我們呢?”
“幾位嬸子,這事…也是事出突然,酒樓怕是要關一段日子了。你們的工錢一會兒,我全都結算了。你們回家聽消息,酒樓什麼時候開了,我再讓人去尋你們。這事…哎,好好的日子,我們老熊嶺自問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怎麼就攤上這樣的禍事了。”
幾個婦人聽說這話,都是紅了眼眶,她們家裡若不是日子艱難,也不必出來做工。好不容易尋了個好差事,居然又遇到這樣的事。於是,一邊幫忙拾掇後廚,一邊把那缺德的京都將軍罵了個狗血臨頭。
再說小刀去了前邊,掃了一眼熱火朝天的大堂,心裡也是不捨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