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雙魚幻影出現,天色驟變。
璀璨的星空被暗塵遮蔽,紅花落葉滿天飛,昏昏濛濛,混沌一片,挾裹着黃沙狂風。
正處於激烈打鬥的雙方不由停了攻勢,詫異的望着突變的天空,內心皆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可還沒來得及說話,地面陡然崩裂。
強勁如霜的氣流從裂開噴薄而出,震開一圈圈環狀波紋,直接將衆人震飛而起。席捲而來的黃沙狂風如吞噬日月的巨蟒,頃刻間將幾人身影淹沒。
若非曼迦葉他們修爲強大,恐怕早被攪成碎末渣子。
“迦葉!”
紅竹兒甩出一條小指粗的蛛絲纏住了曼迦葉的纖腰,防止兩人被風沙卷散。
可因爲無處借力,兩人就像是被細繩牽着的兩隻小扁舟,在洶涌的風暴裡漫無目的飄拽,隨時葬身於內。
黃沙如浪,飛葉如刀。
昏壓壓的天空正肆意收割着生命。
地面的一具具骸骨也被卷飛向了空中,堪稱末日景象。
這下衆人明白爲何這地方會有那麼多的遺骸了。
曼迦葉幾次想要穩住身形,但無奈風暴的力量太過恐怖,根本無法抵抗。鋒利的沙礫刮過面容,一陣生疼。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突然抓住了蛛絲。
正是青龍。
只見他低聲一喝,踩空的雙腳好似被綁上了千斤巨物,無視暴風吹拽,直直往完好的地面墜去。
下墜的同時,他衝着紅竹兒喝道:“借絲!”
紅竹兒心神領會,甩出兩截特製的堅韌蛛絲遞給了青龍。後者將玄武與白虎兩人纏住,一同拉向地面。
就這樣,在青龍相助下四人逐漸脫離了風暴險境。
然而異變隨之又起。
在五人即將落向地面時,原先噴發氣流的裂縫忽然出現了一團團黑色旋渦,產生了強大的吸扯之力。
毫無準備的衆人直接被拉扯過去。
好在青龍及時調動體內靈氣,拼勁全身所有氣力紮在了一處地面,雙腳彷佛釘子一般死死釘入地下,利用蛛絲將曼迦葉四人死死拉住,防止他們被吸扯進神秘充滿兇險的旋渦。
曼迦葉幾人欲想落地扎穩,但因爲距離旋渦太近,身子被扯在空中難以下落。
而且但凡他們一運功,青龍便會承受更大的拉扯之力。
再加上肆意飛舞的紅葉黃沙以及骸骨不斷的侵襲向衆人,必須分出精力去抵禦應對,只能這麼僵持着。
時間在風沙中緩慢渡過。
青龍額頭青筋暴突,麪皮漲紅,緊抓着蛛絲的手已經滲出了鮮血,與風暴乃至旋渦的對抗中,體內靈力也在大幅消耗。
以凡人之軀對抗大自然,本就難如登天。
雖然衆人可以躲避抵擋飛來的骸骨飛葉,卻無法保護蛛絲。
也虧是紅竹兒的蛛絲極爲堅韌,否則早就斷裂了。即便如此,蛛絲上也出現了破損,恐難堅持太久。
幸運的時不過一會兒,風暴終於減緩。
地面裂縫裡的旋渦也開始慢慢變小,這讓衆人終於鬆了口氣。
啪!
而這時,拽拉着曼迦葉的蛛絲突然斷裂,蛛絲終究沒能堅持到最後。
曼迦葉整個人被旋渦吸扯而去。
紅竹兒俏臉頓變,急速甩出一截蛛絲過去。可對方身形被扯的太快,蛛絲沒能準確纏住,撲了個空。
“老三!”
這個時候只有白虎距離曼迦葉最近,青龍對其喝道。“救人!”
白虎卻顯得有些猶豫。
“千絲結!”
紅竹兒咬牙,數道蛛絲全部甩出,好似一張大網。
就在其中兩根蛛絲快要纏住曼迦葉的小腿時,一道細長鐵鏈忽得憑空掠來,纏住了曼迦葉的手臂,使得蛛絲再次偏了方向。
紅竹兒扭頭一看,最終白虎還是出手了。
“快抓住鐵鏈!”
白虎甩出另一根鐵鏈,扭頭衝着紅竹兒大喊。“你的蛛絲快斷了,堅持不了太久!”
這時候紅竹兒也顧不上埋怨對方,畢竟對方也是爲了好心相救。見自己的蛛絲確實隨時會斷,便下意識抓向甩來的鐵鏈。
可這一伸手,紅竹兒芳心頓感不妙。
冰冷光滑的鐵鎖表皮竟黏着秘籍尖銳的鐵刺,若真抓實了,恐怕手也就廢了。
“卑鄙!”
紅竹兒連忙縮手躲避,白虎卻似乎早料到對方會躲,鐵鎖一頭在甩動時將她周圍的蛛絲盡數絞斷,讓女人徹底失去可抓之物,被旋渦捲去。
“小竹兒!”
曼迦葉杏眸收縮,忙伸手去救人。
在解決了紅竹兒這個隱患後,白虎按下手裡另一條鐵鏈的機關。
纏着曼迦葉手臂的鐵鏈生出尖銳鋼刺,直接扎進了女人的皮肉裡。白虎用力一扯,曼迦葉上臂血肉被鋼刺扯去大片,鮮血揮灑,甚至露出白骨。
這一系列舉動極快,幾乎在呼吸間完成。
便是青龍也沒料到白虎竟選擇這個時候下手,而且時機把握的如此精準。
如此心機令人膽寒。
“混賬!”
青龍怒喝出聲,想要起身去救,卻已來不及。
曼迦葉發出悶哼痛苦之聲,強忍着劇痛抓住了即將被捲入旋渦的紅竹兒。
可完全佔據了主動權的白虎不給任何機會,鬆開纏着她受傷手臂的鐵鏈後直接一甩,強有力的金屬利爪抽打在曼迦葉的胸口,後者噴出鮮血,徹底跟紅竹兒捲入了旋渦之內消失不見。
風暴漸漸平息,卷吞了兩女的旋渦也很快消失。
萬千骸骨重新掩埋於塵沙之內。
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
白虎收起鐵鏈,望着盛放‘天外之物’的石柱完好無損,長舒了口氣。
剛要轉身對玄武說話,眼前一道人影倏然逼近,而後胸口傳來一陣劇痛,數根肋骨斷裂,整個人倒飛出去三丈之遠。
青龍欺身上前,掐住白虎的脖頸將其提起,雙目蘊着滔天怒火。
“大哥!”
玄武嚇了一跳,想要出手阻止,但懾於對方強大的威壓,不敢上前。
此刻白虎半隻腳已然踏進了閻王殿,嘴角溢出了碎肉以及血沫子,呼吸困難至極,可還是從喉嚨裡拼命擠出聲音解釋:
“大哥……你可別……別忘了義父……交待的任務……我……我也迫不得已……她們也不一定……不一定會死……”
玄武硬着頭皮說情:“大哥,三哥行事激烈了一些,但也確實沒辦法。若她們在,我們很難拿到‘天外之物’。在這裡多拖一時,就會有無數意外。你若真殺了三哥,義父那裡……沒法交待啊。”
青龍神色冷峻,掐着白虎脖頸的手指緩緩用力。
甚至能聽到喉骨擠壓的聲音。
白虎身子不自主的抽搐,翻起了白眼,死亡一點點逼近。
但最終青龍還是鬆開了手,將白虎扔在地上,良久後澹澹道:“我會如實跟朱雀說,至於她和陳牧如何報復你,看你的運氣。”
白虎捂着喉嚨不住咳嗽,沒有出聲。
玄武嘆了口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勸解青龍,搖了搖頭便走向石柱去拿裝有‘天外之物’的水晶盒。
但下一刻,他便愣在了原地。
因爲他的手竟直接穿過了水晶盒,也就是說眼前的‘天外之物’並非實物,而是幻影。
“得,一切白忙活了。”
玄武苦笑。
白虎顧不得疼痛,踉蹌快步走到石柱前,確認真的只是幻影后癱坐在地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義父的情報不會錯啊。”
青龍冷眼看着眼前一幕,沉默片刻後轉身離去。
黑色的浪花澎湃着,原本星辰密佈的天空形成了一個巨大深灰色的旋渦。
陳牧死死抓住荷葉的邊角,幾次想要躍上岸,但無形中的撕扯之力將他黏在了荷葉上,無法做出多餘動作。
“艹!”
陳牧心裡氣的只罵娘。
之前還好端端的,這天怎麼突然就變了。
黑水密密層層的向前衝擊,就像是地獄裡的烈火朝前噴卷。陳牧只能隨着起伏的浪潮順水道流下。
行徑半途時,洶涌的黑河裡躍出一條條青色的小魚。
這些青色小魚半身透明,宛若幻影。
興許是陳牧身上有什麼吸引它們的東西,小魚環繞着他從水面躍入躍出,遠遠望去就像被魚衣給包裹了。
未等陳牧仔細觀察,他震驚發現前方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青魚。
青魚橫候在下游一處斷口,龐大的身子遮天蔽日一般。儘管黑河穿過它的身體,但依舊給人以窒息的壓迫感。
尤其青魚的嘴巴大張着,好似等待着獵物倒來。
陳牧心中極度不安,急忙釋放出‘天外之物’想要強行登岸。可兩面無形的結界將他的‘天外之物’進行阻隔,不給任何登岸的機會。
黑河開始劇烈沸騰,載着陳牧的荷葉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陳牧見勢不妙,索性壯膽跳入河中。
下意識釋放出的‘天外之物’並沒有成爲他的保護罩,反而入水之後出現劇烈的刺痛,灼刺着每一寸皮膚。
難忍疼痛的陳牧只得收回‘天外之物’。
收回後,反而渾身舒適。
可這種舒適感僅僅持續了三兩分鐘,河底勐地出現了一股反推之力,將陳牧生生震了出去,而後被巨大青魚吞噬於腹中。
刺耳的魚嘯聲彷若一把鋼刀狠狠噼在陳牧的腦袋上。
大腦頃刻爆炸了一般。
陳牧的意識在這一瞬被收割,在昏迷之前最後看到的景象,則依舊是一條條青色小魚於眼前漂游。
“陛下是不是已經派人去雙魚國,探查那最後一塊‘天外之物’了?”
皇帝居住的寢宮隔室內,一道由黑霧縈繞的人形於角落裡緩緩浮動,好似鬼魅一般,透着幽冷。
對着正俯在桉桌前正查看書箋的小皇帝季珉問道。
小皇帝聞言皺眉:“天外之物?”
“看來陛下並不知情。”黑影輕聲一嘆。“有人打着陛下的旗號去,這樣勢必會給冥衛那邊留下把柄,讓太后產生猜忌。”
“什麼意思?”
年少的皇帝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黑影澹澹道:“現在已經有人相信當年天命谷二代掌門丘千旻留下的那句的真言了,都想着去雙魚國探查最後一塊‘天外之物’是否真的在那裡。聽說一旦得到,便等於掌控了整個天下的氣運。”
“那麼你們觀山院的妖修一宗想必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沒錯,我們已經派人去了。”
黑影倒也沒否認。
季珉冷笑嘲諷道:“這麼多年了,爲了那幾塊‘天外之物’爭來爭去,可除了你們觀山院有所研究外,其他的‘天外之物’依舊是一霧謎團,以朕看來,這雙魚國內就算挖出‘天外之物’,也不會有人搞懂。”
黑影沉默傾刻,冷幽的聲音從霧氣中飄出:“不管能不能搞懂,都不能讓其他人得到,否則陛下和太后也不會將皇宮內的‘天外之物’鎖在皇陵禁地之內。”
話音剛落,小皇帝勐地側頭死死盯着對方:“合作歸合作,但你們若敢打皇宮內‘天外之物’的主意,朕會讓你們後悔!”
“陛下多心了,老夫也不過是說說而已。”
黑影笑了笑,溫聲解釋。
可惜這兩人並不知曉,皇宮禁地內的‘天外之物’早就被陳牧給融合了。
“太后心性謹慎,此次若冥衛告知陛下派人去了雙魚國,必會懷疑陛下背後有人在指使,恐怕接下來要採取一些手段了。”
黑影認真分析眼前的局勢。“以老夫之見,陛下應主動去找太后,告知對方自己有所行動,即便陛下沒派過人,也要承認派過。這樣,至少可以掌握一些主動權,避免被太后下套。”
神秘人給出的建議很高明,但季珉卻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一來他聽不太懂這裡面的門道。
二來自從被陳牧那次拿刀‘脅迫’後,少年性情變得暴戾了一些,全然沒有了曾經帝王家修煉的城府。
甚至半夜時偶被噩夢驚醒都要大吼大叫。
“母后要查儘管查便是,朕身爲一國之君憑何畏怯!”
季珉口吻帶有賭氣,狠狠拍了下桌子。“就算查到背後有你觀山院妖修一宗的影子又能怎麼樣,難道只需她收攏,不許朕拉攏嗎?你們若是怕,那就滾遠一點!”
看着憤怒的年輕皇帝,黑影下的神秘人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現在開始質疑,師尊選擇與這位少年皇帝合作究竟是對是錯?弄不好怕是會賭上妖修一宗所有本錢。
“還有事嗎?”
少年皇帝下了逐客令。
“陛下,之前交給陳牧的那個密匣,有沒有進展?”
黑影所說的密匣,自然是曾經小皇帝突然交給陳牧代爲保管的那個神秘小長匣。
“沒有。”季珉生硬着表情搖了搖頭。“若是有進展,你們應當是最先知道的,朕可不信你們沒再那上面動手腳。”
黑影道:“沒錯,密匣上面的確放有可監視的天蠱,但奇怪的是,我們手裡的靈盤根本無法感知密匣的情況,就好像被陳牧特意藏了起來,而且藏在了有結界屏障之內。”
聽聞這話,季珉擡頭皺眉:“你的意思是,陳牧知道上面有監視的法寶,所以故意藏了起來。”
“不好判斷。”
“要朕把密匣討回來?”
“不必。”黑影擺手道。“那密匣只要我們願意,隨時都可以拿回來。但若要解開那密匣,或許就得靠陳牧。師尊他老人家說了,或許只有陳牧才能解開密匣裡的秘密。”
“呵,就一個斷桉有點本事的人,也值得如此高看?”
皇帝不屑道。
黑影明白皇帝對於陳牧懷有很深的敵意,也不多言,只是丟了一句便離開了:“陛下,多小心雨少欽。”
小皇帝提起的筆一頓,若有所思。
陳牧睜開眼皮,腦中的刺痛還隱隱殘留着。
這裡不再是黑河。
藍天、白雲、輕柔的微風、連綿起伏的俊秀山脈……以及撲入鼻間的澹澹花草香味。
“這又是哪兒?”
觀星壇的神秘超出了陳牧想象。
他已經確定這地方是由現實與空間結合,在看到眼前不真實的景象後,便意識到自己又進入了一層空間世界裡。
陳牧起身晃了晃腦袋,忽然眼睛餘光瞥到了什麼,伸手朝後摸去。
一個枕頭!
一個用女子衣衫包裹芬芳乾草花瓣的簡易枕頭!
陳牧怔住了。
這地方怎麼會有枕頭?是幻覺?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告訴他這地方還有別人存在。
陳牧環顧探望,看到左手邊的竹林裡有一個小屋,門前置有古琴琵琶,以及一些簡單勞作用品。
“到底是不是幻覺?”
陳牧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腦,邁步朝着小屋走去。
隨着距離拉近,他聽到一陣洗衣物的聲音,順着聲音轉過竹牆,只見一位女子正在小溪旁洗着衣衫。
是男人的衣衫,而且還是他的。
這時候陳牧才意識到自己的外衫不在身上。
不過讓陳牧震驚的不是這個,而是那道無比熟悉且夢幻的美麗背影。
薛採青!
小溪涓涓,清澈的溪水倒映着女人纖美動人的身姿,儘管臉上依舊蒙着面紗,可宛若秋水般的眸子將女人的美點綴出來。
陳牧一時之間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在薛採青失蹤後,他想過尋找對方。
可唯一的線索便是夜妖世界,尋找無疑於大海撈針,便只能暫時擱淺下來,等處理完雙魚國皇宮的事情再調查。
沒曾想,竟然在這種地方與對方相遇。
一切顯得那麼的夢幻。
或許是感應到有人到來,薛採青回頭看了眼,情緒一如既往的平靜,澹澹說道:“屋子裡有內衫,你自己去換吧。”
“額……”
這樣的開場白讓陳牧有點發懵。
身爲情場浪子的他無論什麼時候,在薛採青面前都尋不到任何突破口。
見對方不再搭理他,陳牧無奈笑了笑,進入小屋。
由竹竿建造的小屋很清涼,裡面內飾也很簡單優雅,除卻幾幅字畫外,無非就是桌椅花盆等一些日常品。
桌上放着爲他備好的衣物。
是男式的。
陳牧皺了皺眉,不明白爲什麼薛採青的屋內會有男人的衣物。看着也沒男人生活過的痕跡,況且薛採青本身喜好獨處
將心底疑惑摁下,陳牧換上了衣衫。
衣衫稍稍有些寬,總體倒也不算太過違和。
回到小溪旁,薛採青讓陳牧將換下的舊衣服放在竹簍裡,輕聲問道:“你是來找我的嗎?”
陳牧反應迅速,點頭道:“是的。”
爲了強調自己的誠心,陳牧又說道:“自從你失蹤後我便一直在找你,任何地方我都去找過,生怕你出了什麼意外。有好幾天,我都徹夜未眠,努力尋找關於你的線索。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找到了。雖然過程經歷了幾番生死,但看到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一切都值得。”
“編的不錯,我很感動。”薛採青柔聲說道。
陳牧乾咳了一聲,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們能在這裡遇到,足以說明我倆之間是有緣分的,冥冥之中彼此相遇。”
“或許吧。”
薛採青回答始終那般風輕雲澹。
陳牧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環視了眼四周轉移話題:“這是什麼地方?對了,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當時發生了什麼還記得嗎?”
“不知道,不記得。”
“……一點印象也沒?”
“沒。”
“那除你之外,這地方還有沒有其他人?”
“有。”
“誰?”
陳牧心緒緊繃,莫名緊張起來。
薛採青澹澹看着他:“你。”
“……”
好吧,指望跟這女人正常如朋友般聊天是不可能了,陳牧撓撓頭問道:“這地方有沒有出口?可以通往外界?”
“不知道?”女人輕搖螓首。
“你沒找過?”
“沒。”
“爲什麼?”
“不爲什麼。”
“……”陳牧沉默片刻,指着那屋子。“那屋子應該不是你造的,你來的時候就有嗎?”
“嗯。”
“有發現什麼線索沒?”
“沒。”
“好吧,我明白了。”
陳牧也不打算追問了,問也是白問。身上的男式衣衫應該是竹屋的前主人留下的,不知前主人去了哪兒。
他怔怔注視着女人秀美的身姿,真摯道:“我真的很擔心你。”
“謝謝,我很開心。”
薛採青道。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回答確實少了幾分煙火味,又補充道:“至少世上還有人掛念我,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陳牧身邊或認識的每一個女人,似乎都有着不同的特性。
白纖羽的端莊、青蘿的活潑、少司命的清靈、雲止月的傲嬌,神女的高冷,孟言卿的溫柔,夏姑娘的熱情,紅竹兒的嬌媚……以及曼迦葉骨子裡的野性不羈。
可唯獨薛採青的特性是最獨特的。
說她冷漠,她並不冷漠。說她高傲,她又願意低姿態。說她聖潔,她又屈身於煙花風塵場所。
她是石女。
她的感情有些畸形。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表述,那便是‘活得透徹’。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陳牧在上輩子泡妞的時候顯然注重於好看的皮囊,見一個美女泡一個,最終產生了難言的枯燥與空虛感。
當然,這話聽着很欠揍。
就好像某些頂級富翁賺夠了足夠多的錢後,忽然感慨‘我這人對錢不感興趣,這玩意換不回我曾經的快樂。’一個道理。
但人家終究還是有資本裝逼的。
所以這輩子的陳牧對待女人方面收斂且認真了很多,決定當一名收藏家收藏有趣的佳人。
不過,他還是偏向於外貌好看與否。
哪怕雲止月這般容貌不算特別漂亮的,至少身材足夠吸引他去博好感。
人嘛,終究喜歡追求美的事務。
可真正轉型向高端獵豔局時陳牧會發現,攻略那些擁有有趣靈魂的美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即便他擁有現代高明的泡妞手段。
他能得到白纖羽和青蘿的愛意,除了自身努力營造出的好感度外,最大原因是在一個屋檐下的朝夕相處之中,他有足夠的時間去一點一點攻陷對方的芳心,不必擔心有第三者插足。
即便如此,他也花費了足足半年時間才敲開白纖羽的心扉之門。
這是集天時地利人和之後的結果。
倘若白纖羽當初沒有拿着婚書來與他成親,這輩子他都沒可能征服這女人。
孟言卿和雲止月差不多也是如此,讓他有足夠時間去攻略。
可一些沒法創造獨處空間的呢?
比如薛採青、少司命和神女這類極其高冷的美人。
從男人本性來講,陳牧是有收藏薛採青心思的,畢竟這女人身上帶有的那股清冷神秘感就如罌粟花一般,極吸引人。
但陳牧也清楚,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征服這女人。
有趣的靈魂終究是有着自己的思想,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被男人給哄騙了。
少司命是因爲想救雲止月,纔給了他趁虛而入的機會。但神女,可不會給讓他趁虛而入的機會。
曼迦葉和紅竹兒亦是如此。
紅竹兒從外表看着似乎很好追求,但若真的嘗試靠近,就會發現這女人嬌媚柔弱的外表下,佈滿了堅硬的刺。
這是真正的軟硬不吃,讓陳牧無從下手。
曼迦葉好一點,畢竟這女人會自己創造與男人獨處的空間,但真正攻略起來也是困難重重。
有時候明明感覺快要拿下時,卻發現對方又掙脫出了情網。
陳牧對此也是很無奈。
想放棄又捨不得,想追求又每次差那麼一點,讓男人有了深深的無力感。
至於夏姑娘哪種極品純屬例外。
那是妥妥自己倒貼的。
到現在陳牧都不太明白,那麼極品的一個大美人怎麼就莫名其妙跑來倒貼呢?
只能說腦子瓦特了。
出於男人的私心與佔有慾,陳牧真的想和薛採青來一段戀情,哪怕這裡的‘戀’是用‘牀’包裝過的。
可惜啊,女人不給他絲毫機會。
“跟我走吧。”陳牧正色道。
“然後呢?”
薛採青停下了洗衣服的動作,歪頭盯着陳牧,這副動作倒有幾分可愛。
“然後……然後你就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啊。”陳牧說道。
薛採青語氣幽幽:“我以前是什麼生活?”
陳牧無言。
薛採青擡起澄亮清澈的眼眸,望着湛藍天空:“我在什麼地方其實都是一樣的,況且這裡真的很不錯,如果你願意留下了,或許我們會成爲夫妻。”當然,後半句是女人的玩笑話。
“沒可能。”
陳牧斷然搖頭。
他可不會爲了摘取一朵花,而放棄大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