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逝。
原本陰鬱的天色在偶染些許明亮後,變得愈發深沉,如女人此刻壓抑着的情緒。
白纖羽玉手支着秀氣的額角,指尖無聊的輕輕叩擊着茶蓋,裙襬下包裹着玉嫩小腳兒的短靴也在地上不時敲出噠噠的聲音,顯露出女人無奈而又焦慮的心情。
差不多已經有一個時辰了,也不知道夫君現在怎麼樣了。
估計心裡很埋怨她吧。
畢竟連續兩天放了他鴿子,而且今天又喝了那麼多藥湯。
無論如何,今晚也要好好補償夫君,大不了……配合他玩一些古怪遊戲,讓男人消消氣。
白纖羽想起之前野外樹林的情形,精緻的臉蛋兒微微有些發熱。
對於夫君的那些古怪遊戲,反感歸反感,但確實也別有一番滋味,似乎勾起了心底隱藏的另一面。
不過終究是太過羞恥,對於傳統觀念很強的她而言,很是牴觸。
估計也只有青蘿那丫頭纔不會在乎。
“得趕緊懷上孩子,讓夫君把言卿姐姐和青蘿她們給娶了,若拖久一些,難保她們不會有想法。”
白纖羽愁心不已,暗暗道。“今晚夫君提出什麼要求儘量答應便是,只要有機會懷上孩子就行。況且,夫君只要還沒有行房,藥湯的效果依舊會保留七八個時辰,不算浪費。”
想起那辛苦得來的神秘藥湯,女人頗有些自得。
在準備懷孕之前,她就已經讓朱雀堂暗中尋找一些能迅速懷上的方子,最終從瑤池那裡尋到神級秘方。
雖然花費巨大,但能懷上孩子一切都值了。
而且根據藥方的記載以及使用後的效果記錄,只要兩人的身體無內傷大礙,在這份藥湯的輔助下,九成是會懷上的。
當然,如果能在服用藥湯後兩個時辰內行房,效果就更好了。
目前來看短時間她是回不去了,只能希望在藥效徹底消失之前與陳牧行房,就算效果不佳也不算晚。
夫君的身子肯定沒問題,畢竟五彩蘿這個複製品都懷孕了。
而她的身體也沒有一點內傷或者暗疾。
總之,今晚大概率懷上!
想到這裡,白纖羽鬱悶的心情稍稍振奮了一些,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品着茶水,脣角不住上揚。
女人甚至都開始想象自己會懷上男孩還是女孩。
當然,最好是男孩。
而且最好還是陳家第一個男孩,以長子身份爲陳家延續血脈,這才符合正妻的地位。
如果是女孩……
雖然會有點小失望,但夫君說過生男生女無所謂,以後繼續努力便是。
在白纖羽幻想美好未來時,門口處始終靜坐着的陸舞衣有些按捺不住了,皺眉問道:“朱雀大人,您還有其他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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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對方送完懿旨就該走了,卻待了足足一個時辰。
對方也不說原因。
難不成是太后故意爲難她,逼迫她去結親?
但也沒必要用這種無賴的方式啊。
白纖羽回過神來,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了想說道:“舞衣郡主若是有什麼事,就去做吧,無須理會本官,本官再待一段時間就會走。”
陸舞衣很無語。
你這麼坐在別人家裡,別人還怎麼做事啊。
她心思一轉,清冽姣好的眸子看着白纖羽道:“正好朱雀大人來了,那我問些事情。在上次你夫君離京時,我與他做了一個交易,讓他去救一個人,不知……”
“你說的是林天葬吧。”
白纖羽打斷她的話,淡淡一笑。“以你們陸家的情報,想必應該知道林天葬救出來了,不過……他本人不願意回到京城,我夫君也沒辦法。”
“這樣啊。”
陸舞衣若有所思。
白纖羽又道:“林天葬已經答應去找陸戈老將軍,也算是變相完成了你的請求,這筆交易完成了。”
“朱雀大人喜歡我與你夫君這筆交易嗎?”
陸舞衣忽然反問。
白纖羽一怔,笑了笑說道:“這是夫君的事情,我無權也不會做出評判,夫君有他自己的考慮。”
關於陸家與夫君的這場交易,她其實並不看好。
當然,夫君的初衷是好的。
如今朝堂之上形勢危機,太后和陛下都對夫君有意見,雨少欽雖然嘴上說着合作,但已經亮出了暗刀。
義父之前又莫名前去羞辱夫君,擺明了自己的敵對態度。
這種四面環敵的情況下若能得到陸將軍的支持,對於他們夫妻二人倒也不錯。
可夫君終究欠缺一些對朝堂的敏銳嗅覺。
他不瞭解陸戈這個人,也不瞭解如今大炎外戰的形勢,這些年朝堂百官以及太后都對陸戈有些不滿。
究極原因,三言兩語也難說清。
但夫君想要拉攏陸家,無疑是給自己找麻煩。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到時候他們夫妻二人真的受到朝堂迫害,似乎也只有陸家才能解圍。
總之,這個交易是一把雙刃劍。
但不管怎麼合作,都不能讓這個陸舞衣與夫君扯上亂七八糟的關係,她是極反感這女人的。
並不僅是因爲對方之前在青玉縣與陳牧的瓜葛。
而是在她負責的資料庫裡,有着對陸家的詳細調查,對於陸舞衣這女人也瞭解的更深一些。
這女人很聰明。
不僅僅是會耍一些小心思,在政事方面頗有手段,最爲出色的便是她的軍事能力。
據調查,陸戈幾次前線作戰的計劃,都有她在幕後參謀。
但她本人又喜歡裝作傻白甜。
她喜歡結交一些貴族子弟,與一些名媛做姐妹,但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她手裡可利用的工具。
在她眼裡,始終唯一個‘利’字。
所以白纖羽很不喜歡這個女人,尤其對方確實利用過陳牧,給他招惹了大麻煩,就更討厭了。
“陳牧是個聰明人,有些東西他比你看得更透徹。”
或許是因爲看出了白纖羽的心思,陸舞衣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有時候你會覺得,他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無論是言行舉止,或是對待事務的方式。”
白纖羽秋水長眸微微一凝:“看來舞衣郡主暗中對我夫君調查挺深的。”
陸舞衣一絲含有深意的笑意掛在嘴邊:“畢竟是奪走本郡主初吻的男人,終歸是要調查明白的。”
雖然女人的話語沒有任何挑釁之意,但卻如刺紮在白纖羽心口。
白纖羽冷笑:“這種有污女孩子的話,郡主以後還是少說,免得誤了你的終身大事。也以免,給別人帶去麻煩。”
“可這是事實啊。”
陸舞衣美眸回飄,清秀動人的臉上帶着幾分小女兒的憨態與調皮。
“呵。”
白纖羽兩瓣水潤的脣瓣輕輕抿了抿,懶得說話。
“很有趣不是嗎?”
陸舞衣卻打開了話匣子,玉白嬌美的手輕輕撫着懷裡的拂塵,語氣捉着幾分玩味。
“一個生性木訥的人,在娶了妻子後忽然開竅,變得很聰明,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朱雀大人究竟有何魔力,莫非是神仙不成?”
“你想說什麼?”
白纖羽心情莫名煩躁起來,看向對方的眼神多了幾道銳利的光。
袖中的粉拳微微捏起。
陸舞衣沒有迴應,緩緩站起身來,轉身眺望着遠處天際。
日影漸漸西斜,將附近層層疊疊的厚重烏雲暈染得一片絢爛,投影中女人的身軀格外修長曼妙。
寬大的道袍無法掩飾女人玲瓏的曲線,耳畔青絲緩緩拂動。
雨點開始漸漸沉落,化爲朦朧雨絲。
“你有沒有想過……”
陸舞衣輕輕擡起玉手,透過雲層縫隙的光灑落在她的手掌上,宛若透明一般,暈着紅光。
“……某人其實早就死了呢?”
郡主脣角微勾。
轟隆!
濃雲天空中忽然想起雷鳴之聲,預示着暴雨將傾。
——
客廳內,薛採青隨意撥弄着桌上的琴絃。
雖然女人依舊是一派恬靜的模樣,澄澈淨瑩秀眸如平靜的湖泊無一絲漣漪,但內心卻很不平靜。
一個多時辰了啊,陳牧這貨竟然還沒完!
這是牲口嗎?
即便是牲口,也不可能這麼離譜啊。
這傢伙若是去玩霽月樓的姑娘,那老鴇恐怕要哭死。
反觀少司命似乎習以爲常,認真撥弄着琴絃,顯然對於陳牧的戰鬥力有着深刻認知,見怪不怪。
廳外雨點開始滴答垂落。
雲層裡隱約傳來陣陣沉悶的雷聲,天地間雨霧濛濛,猶如掛了一道巨大的霧紗。
“這雨說下就下。”
很討厭雨天的薛採青默默嘆了口氣。
她幾次想要起身離開,打算改天再來。但轉眼一想,男人或許很快就會結束,畢竟再長也有個限度,不妨多等一會兒。
於是薛採青耐着性子繼續等着。
一刻鐘過去了。
沒動靜。
半個時辰過去了。
依舊沒動靜。
大廳外雨聲都已經嘩嘩變大。
垂落的雨絲沿着灰黑的屋檐流淌而下,發出陣陣有節奏的聲響。
又過了半個時辰,走到廳口時還能聽到令人遐想的聲音隱約傳來,薛採青徹底麻了。
做個人行嗎?
就不怕把自家女人給傷着?
心靈被震撼的女人終於忍不了了,深呼吸了口氣,起身對學琴的少司命淡淡說道:“我還是改天再來吧,或者讓他去霽月樓找我。”
她寧願冒雨也要離開這地方!
少司命皺了皺秀眉,忽然一把拽起她的手臂朝着臥室走去。
顯然,她也對陳牧很不滿。
差不多就行了,你還沒完沒了了,平白讓客人看了笑話。
“唉你……”
薛採青愣了一下,想要掙脫卻已被對方拽了出去,徑直來到了臥室前,裡面的聲音更爲清楚。
“咚咚咚!”
少司命敲了幾下,但無人開門。
看樣子裡面的人完全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無暇理會。
“不用了,我明天——”
薛採青沒料到少司命性子如此直接,苦笑了一聲欲要勸阻,可誰知生惱的少司命一掌將房門給拍飛。
小紫兒也有暴躁一面!
下一刻,屋裡屋外的人全都愣住了。
噼啪!
一道明亮的閃電劃破陰沉的天空,雨越下越急,滂沱大雨傾盆而下,飛濺到了兩人身上。
未回過神的薛採青黛眉一蹙,下意識擦了擦被濺在眉眼處的雨滴。
雨滴並不涼,只是稍有些粘。
……
當白纖羽回到家時,雨水早已停歇。
陳牧正悠哉的坐在躺椅上看書,神情愜意,如門房的秦大爺。
看男人神情並無異常,白纖羽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狐疑,露出甜美笑容上前問道:“夫君,言卿姐她們還沒回來嗎?”
“應該快了,小紫兒已經回來了。”
男人回答道。
“今天這麼早?”白纖羽心下一沉,佯裝不經意的試探。“現在那丫頭在房裡睡覺嗎?”
“睡個錘子,整天就抱着破琴彈。”
陳牧沒好氣道。
聽到這話白纖羽總算放下心來。
練琴就好,只要別摘了我的桃子,幹什麼都無所謂。
女人主動摟住對方的脖頸,坐在男人懷中,眨着無辜的水靈大眼睛歉意道:“對不起夫君,今天……今天太后交待了妾身一個任務,所以……所以才現在回來……”
“無妨,公事要緊。”陳牧微微一笑。
雖然男人回答的很隨意,但聽在女人耳中卻像是生氣後的諷刺。
她忙親了一下男人的臉頰,帶着罕見撒嬌的口吻關切道:“夫君,您身子不要緊吧,都是妾身的錯,小羽兒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別生氣了,都怪太后,下次不會這樣了。”
“沒事,你夫君我百毒不侵。”陳牧笑道。
見男人臉色紅潤,氣血旺盛,白纖羽眼底憂慮一掃而空,忍着羞澀咬脣低聲道:“夫君,今晚……”
“姐,我們回來啦!”
隨着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精靈嬌俏的青蘿提着一些買來的小玩偶,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身後跟着孟言卿和五彩蘿。
看到依偎在一起的兩人,青蘿嘟起小嘴:“你們也太不害臊了,都在家待一天了,還膩在一起,可真行啊。”
孟言卿眸中劃過一抹失落與幽怨。
至於五彩蘿,拿着冰糖葫蘆美滋滋的吃着。
吃醋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白纖羽起身紅着臉啐了一口,連忙解釋道:“你這丫頭胡扯什麼呢,我也剛辦完公務回家。”
“切,我纔不信。”
青蘿撇撇嘴。
白纖羽懶得爭論,瞥見孟言卿提着買來的菜蔬,上前挽住對方的手臂,柔聲笑道:“言卿姐,我們先去做飯吧,估計夫君已經餓了。”
“嗯。”
孟言卿點了點螓首。
臨出門時,白纖羽看了眼夫君,暗暗發誓晚上一定要好好補償夫君。
晚餐很豐富,氛圍其樂融融。
興許是因爲要獨佔陳牧而心虛,心底有些過意不去,白纖羽頻繁主動給幾女夾菜盛飯,想要搞好關係。
青蘿性子直,笑盈盈道:“姐,不就是想要儘快與姐夫生孩子嘛,我們都懂,沒必要這麼拐彎抹角的討好我們。大不了明天我們再出去,給你和姐夫創造單獨機會。”
顯然,除了五彩蘿外衆女都不是傻子。
白纖羽那點心思身爲女人的她們還是看得透的。
聽到這丫頭的調侃,白纖羽臉蛋頓時紅如丹霞,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對方嘴裡:“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青蘿一邊嚼着,一邊含糊不清道:
“姐,這份人情是你欠我們的,抓緊跟姐夫造孩子,以後我們霸佔姐夫的時候,你可不許生氣吃醋哦。”
“趕緊吃飯!”
看到青蘿這麼通情達理,白纖羽雖然嘴上罵着,但內心卻很高興,沒白疼這丫頭。
不過隨即便是委屈。
雖然把機會給創造出來了,可一次都沒能與夫君親熱,這叫什麼事兒啊。
還欠了其他姐妹人情。
白纖羽攥緊了筷子,暗暗道:“今晚努力,大不了一宿不睡!”
陳牧倒是不知道自家娘子的心思,跟着調侃了幾句後,忽然看到五彩蘿正抱着一個熟悉的小碗,臉色猛地變了。
艹,怎麼忘了給藏起來!
旁邊的青蘿也瞅見了妹妹懷中的美食,疑惑道:“咦,這是哪兒來的蜜棗兒,好像是泡過的。”
“是我的,下午肚子餓就弄點吃的,沒弄乾淨。”
陳牧想要伸手去奪,卻被五彩蘿避開。
小丫頭露出小虎牙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瓊鼻微微一皺,便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青蘿隨意拿起一顆丟在嘴裡,美眸微亮:“味道可以啊。”
少女盯着陳牧,目光熠熠,不由伸出大拇指:“姐夫,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是用了什麼佐料嗎?”
白纖羽和孟言卿聽到是夫君做的美食,好奇之下也都嚐了嚐。
“味道確實不錯,感覺……”
白纖羽也說不出來,又嚐了兩顆,蹙着細長柳眉猜測道。“用了些海鮮佐料吧。”
陳牧瞠目結舌。
索性低下頭默默吃飯,裝起了啞巴。
晚膳過後,衆人玩了會兒棋牌遊戲便休息了,青蘿和孟言卿識趣的把陳牧讓給了白纖羽。
可當白纖羽精心沐浴後來到臥室時,發現陳牧已經睡着了!
就跟昨晚一樣。
女人心態瞬間就有些炸了。
她揪住男人的耳朵便要喊起來,但看着男人安詳入睡的面孔,最終不忍心打擾,嘆了口氣睡在旁邊。
一夜無話。
可惜浪費了那藥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