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從小知曉皇帝的性子,太后還真以爲對方是在開玩笑。
縱然陳牧這傢伙再優秀,也無法將他和陰陽宗天君的身份聯繫在一起,畢竟懸殊差距實在太大。
毫不客氣的說,這兩人完全處於兩個世界中。
太后神色古怪:“陛下莫不是聽了某個謠言,將其當了真?陳牧這傢伙會成爲陰陽宗天君,那可真是笑話。”
季珉苦笑:“兒臣剛開始也不信,可……這就是事實。”
太后微蹙蛾眉,快步走到桌案前翻出最近的情報進行查看,當看完最新傳遞來的情報後,她愣愣的直立在原地,俏臉滿是不可思議。
陰陽宗這是瘋了不成?
歷代天君哪一個不是修爲天賦無雙、陰陽學術高深之人,怎麼就突然讓陳牧當了天君?
全員腦子進水?
該不會是祖師爺被陳牧給忽悠了吧。
雖然這傢伙確實也很優秀,但也不至於奉爲天君啊,這簡直跟兒戲似的。
太后一時有些懵,腦子裡亂糟糟的。
事情爲何會發展成這樣……
打死她都不會料到本來是派遣陳牧去陰陽宗查案,結果卻混上了天君之位。
說書人都不敢這麼瞎扯。
別說是正常人,即便告訴三歲小孩都會覺得荒誕。
看着出神發怔的太后,少年皇帝輕聲說道:“如今陳牧成爲陰陽宗天君,對我們朝廷而言是一件大喜事。一旦陰陽宗歸順,以後對付其他勢力也會少一些阻力。”
“你是這麼認爲的?”太后柳眉輕挑。
皇帝笑道:“陳牧得母后器重,足見其能力,如今他送了這麼一件大禮,兒臣倒是頭疼該如何獎賞他。不知母后打算如何賞賜。”
太后美眸一動,望着皇帝若有所思。
她現在隱隱明白了皇帝爲何在這個時候突然拜訪,顯然是打算從她口中進行試探。
試探什麼?
當然是試探她對陳牧有多信任。
陳牧從入京之後便一直腳踩兩隻船,既受皇帝恩惠,又爲太后賣命,令人不齒。
甚至招惹了不少文臣在朝堂上怒罵。
不過因爲其妻子是朱雀使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人皆認爲陳牧屬於太后一方勢力。
但是也有一些人認爲,陳牧這傢伙對皇權缺少敬畏,不能給予完全信任。
皇帝對自己這位名義上的母后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除了白纖羽與她的貼身護衛之外,太后對於任何屬下都有防範之心,包括那位冥衛都指揮使古劍凌。
陳牧雖然是白纖羽的丈夫,但對於太后而言依舊是‘外人’。
說得更直白一些,就是可利用的工具。
然而現在陳牧突然變成了陰陽宗天君,這等於是一把雙刃劍。若陳牧真心臣服,對朝廷是大好事。若這傢伙有二心,那就應該提前有所行動了。
畢竟一條狗若是對主人不忠,遲早會反咬一口。
這些都是皇帝的猜想。
他不認爲自己的母后會真的重視那個男人,重視到自己受到威脅也盲目信任。
“賞賜……”
太后目光落在書箋上,心情頗爲複雜。
於個人情感而言,她對陳牧帶有一種別樣的情愫,聽到對方成爲天君除了驚愕之外便是驚喜。
可從上位者的角度,又很是頭疼這傢伙。
平日的接觸中可以明顯看出,陳牧完全異於常人。
這小子對於皇權確實缺少一些敬畏之心,這種人一旦變得強大起來,對皇族絕非好事。
可她又真的喜歡跟那傢伙在一起。
彷彿在陳牧身邊,她擁有一片可以自由呼吸的天地,徹底放鬆自己,做回自我。
見太后遲遲不語,少年皇帝輕聲道:“前些日子我派於醜醜去陰陽宗處理些事務,可於醜醜離開山門後就不見了蹤跡,部下也聯繫不到他,真是讓人頭疼。”
太后彎而翹得睫毛微微一顫,並沒有迴應,神色漠然。
房間內的燭光很敞亮,卻又照得兩人身影有些陰暗。
過了好一會兒,太后精緻動人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笑容,語氣輕柔:“陛下這麼晚了也該去歇息了,以後還是要多注意些身子。”
聽到這話,皇帝略顯昏暗瞳孔綻出幾絲疑惑,眉頭皺了皺,細細品味這話裡所透露出的信息。
但最終沒有解惑,於是恭聲行禮:“多謝母后關心,兒臣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臨走時,皇帝有意無意感嘆了一句:“聽說陳牧在混入天地會期間得到了總舵主的信任,成爲南風舵舵主,這小子真是處處給人驚喜啊。”
目送着皇帝離開,太后緩緩閉上了眼睛。
無數煩躁的情緒如潮浪平推而來,堆積在胸口處格外沉悶,讓人無法舒暢呼吸。
她回到寢室,從枕下取出故事冊,望着字裡行間裡摻雜着的情感,久久沉默。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一邊希望看重的人表現的很優秀,一邊又害怕對方超出她的掌控。
“真是頭疼……”
太后長嘆了口氣,側頭望着窗外星空銀河,漫天浩渺的星辰倒映在她如寶石的美麗眼眸裡,化爲淡淡微冷的光芒,自言自語道。“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
太后將故事冊輕輕抱在懷裡,兩座大山在這裝滿風趣故事的文字裡微微有些變形。
……
到了第三天清晨,陳牧終於見到了熟悉的京城。
只是還沒來得及感慨幾分心情,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俏生生的站在旁邊的酒館外,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女人一襲青衣長裙,素雅中不失華貴。
胸前規模依舊引人矚目。
陳牧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跑過去打招呼:“夏姑娘,在你的精心設計下,我們又很‘有緣’的見面了。”
“你可以選擇很‘聰明’的不上當。”
面對陳牧的玩笑加嘲諷,夏姑娘不甘示弱的反脣相譏。
陳牧沒繼續拌嘴,指着女人身後酒館轉移了話題:“別跟我說這又是你的產業。”
“進去坐坐?”夏姑娘笑容甜美。
陳牧剛要拒絕,卻看到女人轉身進入酒館,便只好跟了過去,示意五彩蘿先帶着少司命回家。
酒館裡空無一人,卻打掃的頗爲乾淨,明顯是專門爲他而準備的。
來到二樓包廂,夏姑娘還沒開口讓店小二端來酒水,陳牧便趁着無人張開雙臂將對方擁入懷中。
夏姑娘嬌軀一僵,雙手抵在男人胸膛前,卻沒有用力。
有些時候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
當然,如果陳牧做出多餘的動作,那她不介意讓兩人的關係就此畫上句號。
尤其她現在已經對陳牧有些……提防之心了。
“見面禮節。”
陳牧露出熟悉的真誠帶着幾分痞性的笑容,坐在椅子上說道。“咱們是朋友,對吧。”
夏姑娘笑了笑,素手挽過耳側秀髮,待店小二端來酒水離開後,她纔開口道:“陳大人喜歡跟我做朋友嗎?”
“當然喜歡。”
“那你信任我嗎?”
“絕對信任。”
“爲什麼?”
“因爲你有兩個很充分的理由值得我去信任。”
“……”
夏姑娘皺了皺蛾眉,有些不明白對方說的什麼意思,她也懶得追問,隨口說道。“陳大人一直認爲我是在故意接近你吧,如果我承認,你覺得我的身份會是什麼?”
“貴族。”
陳牧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女人莞爾。
她給對方倒了杯酒,美眸盯着男人緩緩說道:“如果……我是說假如,我是一名反賊呢?你還願意給做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