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如雪,落下的雨珠彷彿成了一顆顆催命的音符,敲打出富有節奏的聲音。
陳牧一邊判斷着場上形勢,一邊思考着脫身之策。
以他三腳貓的功夫拼力對付兩個冥衛已經是夠嗆了,更別說還有一個修行頗高的千戶。
除非像上次在寒霧寺被恆絕欺辱時,突然小宇宙爆發。
可惜自那次後,他身上沒再出現過異常。
“陳牧,你最好別做傻事,乖乖跟我走。”
黎千戶語氣陰冷刻骨。
看到黎千戶所站的位置,陳牧心下一動,右手悄悄摸了摸藏在腰間的一樣東西。
“好,我投降……”
陳牧忽然將手中的朴刀扔向地面。
一邊說着一邊朝前走去:“不過千戶大人你得保證,不能由冥衛來審問我,必須把我交給刑部。”
“這就由不得你了。”
見陳牧棄刀認慫,黎千戶內心不屑,示意旁邊兩個手下給陳牧加鐐銬。
就在那兩冥衛來到陳牧身前準備上鐐銬時,陳牧左腳向前一踏,身子猛力衝出,用肩膀狠狠撞開左邊的冥衛,後者一個踉蹌直接倒在地上。
右邊冥衛見狀下意識撲來,陳牧腳跟長眼似的朝後一踢,之前扔在地上的朴刀瞬間出鞘,亮起一泓秋水。
冥衛連忙躲避,錯失了抓捕陳牧的時機。
整個過程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等黎千戶反應過來,竟看到陳牧朝他衝來。
“找死!”
黎千戶面目鐵青,提刀揮起,碎裂的勁氣挾雨傾落。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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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奔而出的陳牧突然擡手,手中弩機射出冷箭。
黎千戶一驚,揮刀擋掉射來的箭矢,雙腳踏在突起的石臺之上,全身衣角爆起罡風。
“接着!”
陳牧再次舉起手臂,似要射出箭矢。
黎千戶下意識回刀遮擋,可轉眼一想,弩機只能發出一支箭,大呼上當,等回過神,眼前卻是一片石灰粉毫無徵兆的灑來。
他衣袖猛地揮起,強大的勁氣之下,石灰粉盡數散開。
“就這點本事嗎?”
黎千戶獸一般的赤目微微收縮,被雨打溼的粗糙皮膚顯得灰白,刀身迴旋,直接架在陳牧的脖頸上。
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將陳牧頭顱斬下。
但他的臉色卻驀然僵住了。
低頭一看。
一支長二十公分的竹筒離他的胸口位置不到兩寸,竟然是一把簡易小型火器!
“千戶大人,要不我們試試,你的刀快還是我的火器快。”
陳牧手指搭在扳機上,脣角泛起冷笑。
相比與衙門常用的‘火龍’,這把由天工院製造的簡易火器雖然殺傷力小,但便於攜帶,衝勢極快。
這麼近的距離,對方根本躲不掉。
其他撲來的冥衛見狀,紛紛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黎千戶面色陰沉如墨,獰笑道:“區區一個火器就想嚇唬我,老子的護體罡氣難道是紙糊的不成。”
“那就試試。”
陳牧面無表情。
也許這點火器打不死對方,但把這傢伙弄成重殘還是可以的。
“嘿嘿,嚇唬老子?”
黎千戶握緊刀柄,緩緩下壓,“老子經歷過的生死局比你小子吃的鹽還多,誰怕誰!”
“來啊,大不了同歸於盡!”陳牧喝道。
“來就來!”
“來啊!”
“……”
黎千戶額頭青筋暴突,手腕一轉便要砍去,但瞥見陳牧手指用力,他連忙停下刀身:“好,好,好,我服,我服,你別亂來……”
豆大的冷汗混合着雨水從蒼白的臉上衝刷而下,見扳機沒有扣下,黎千戶才鬆了口氣。
瘋子!
這傢伙就是個瘋子!
黎千戶內心大罵,陰沉沉的瞪着陳牧:“陳牧,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麼蠢!”
“幸虧你不是我。”
陳牧反譏,掃了眼周圍冥衛,冷冷道,“讓他們過橋,至少要離我們五十丈遠。”
“你——”
“讓他們過橋!”
陳牧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發力。
憤怒憋屈的黎千戶鐵青着臉,只能揮手讓手下全部撤到橋另一邊去。
原本劣勢的局面,竟被陳牧佔據了優勢,這對一向自負的黎千戶來說無疑是嘲諷。
“把你的刀也扔掉。”
陳牧語氣冷漠。
黎千戶搖頭:“不可能。”
他又不是傻子,手中的刀是目前唯一還能制衡陳牧的利器,如果扔掉,就徹底陷入了被動。
“放心,我可沒有膽子殺冥衛。”
陳牧淡淡道,“你把刀扔掉,然後你再跳進河裡,我必須保證你們在短時間內無法追捕我。”
黎千戶猶豫不決。
他相信陳牧不敢殺冥衛,畢竟這可是大罪。
“我數三聲,要麼咱們就同歸於盡,要麼咱們雙方給對方一個臺階下……”
陳牧目光冰冷,緩緩開口,“一……二……三!”
就在他準備扣下扳機時,被壓住氣勢的黎千戶手臂一揮,連忙扔掉了手中的刀。
他是真服了。
從這傢伙的眼神裡可以看出,這貨絕對會扣下扳機。
“你夠狠,你是真夠狠。”
這一次黎千戶是由衷佩服對方,同時也生出無限殺意。
這種狠人以後一旦得勢,對付起來就更麻煩了。
“跳河。”
陳牧小心翼翼的將他逼到河畔邊上,“儘量跳遠一點,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我發誓。”
“陳牧,逃得了初一逃不過十五,老子等着你。”
黎千戶獰笑一聲,轉身跳入河中。
然而就在他剛跳下的瞬間,陳牧突然將火器對準了他的腿部,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年輕人不講……咳咳。
嘭!
青煙冒起,一躥火光衝出伴隨着一聲慘叫,儘管準心有所偏移,但還是削去了黎千戶腿上的一塊血肉。
噗通!
黎千戶掉入水中,一邊慘叫一邊掙扎着大罵:“陳牧,老子草你姥姥!!”
對岸的其他冥衛見狀,紛紛跳下去營救。
“傻叉一個。”
陳牧瞥了眼水中掙扎的黎千戶,扔掉已經炸裂作廢的火器,轉身朝着小巷內跑去。
……
輕柔的雨聲落在屋頂之上,順着層層疊疊的蒼黑色瓦片流下。
西街,荒廢的鐵匠鋪後院。
逃脫追捕的陳牧縮在一片廢墟瓦礫陰影裡,一邊拿着厚厚的筆錄口供查看,一邊等待雲芷月的到來。
前幾日,這地方他與陸舞衣的侍女小影見過面。
乃是一處絕佳的秘密會面地點。
所以在跟雲芷月吩咐事情的時候,便將兩人的會面地點設在這裡,以防被冥衛搜查。
“怎麼還不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陳牧情緒焦急。
約莫一炷香後,一道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院內雨霧中。
正是雲芷月。
陳牧拿起一塊小石子打在牆壁上,聽到動靜的雲芷月尋聲找來。
看到像老鼠似的躲在陰影后的陳牧後,女人鬆了口氣:“我還以爲你已經被冥衛給抓住了呢。”
“差一點就被抓了。”
陳牧伸出手,“情報應該拿到了吧,給我看看。”
雲芷月從襟裡取出放有情報的一截蠟封木管扔給他,沒好氣的說道:“爲了證實你這破推測,我可是出動了陰陽宗一半的情報網,回頭你得好好感謝我。”
“不是說了嘛,我給你當牛做馬。”
陳牧笑着說道。
拿到溫熱蠟封小管後他下意識放在鼻尖聞了聞,果然有着女人懷裡的特殊幽甜,嗅着令人心魂一蕩。
看到這幕的雲芷月臉頰一紅,忍不住踢了一腳:“你有病吧。”
“呃,職業習慣,不好意思。”
陳牧打了個哈哈。
將紙卷展開,陳牧從頭到尾細細瀏覽了好幾遍,嘴角逐漸帶起笑容:“怎麼樣,我聰明吧。”
“厲害,我是真沒料到這結果。”
雲芷月伸出大拇指,微微一笑,雪靨生春。“對了,我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阮先生去寒霧寺了。”
“好啊,那我們就去寒霧寺。”
陳牧將筆錄和情報收起來,起身說道,“一切謎底都該揭曉了,記得貼身保護我,我估計……那傢伙可能被蛇妖附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