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這是我家娘子
雪花無聲。
寬闊的江面上，水波微漾，煙霧朦朧。
一葉扁舟，正從江岸駛來。
那船伕是一名老者，嘴裡正在高聲唱着歌謠。
“凌霄山，凌霄山，吾今爲你譜新篇。山上一曲紅梅贊，山下一曲相見歡。凌霄山，凌霄山，處處秀色皆可餐……”
洛青舟牽着馬兒，站在江邊，耳裡聽着歌兒，目光望向了江流兩岸的人家。
茅屋簡陋，卻夠遮風避雨；人丁冷清，卻有雞鳴狗吠。
草木蒼翠，山明水秀；天高地闊，無拘無束。
洛青舟看了一會兒，轉過頭，看向了馬背上的人兒，開口道：“嬋嬋，以後我們也來這裡住，你說好不好？”
夏嬋騎在馬上，目光怔怔地望着江面，低聲道：“好。”
洛青舟道：“怕冷嗎？”
夏嬋看向他，道：“不，有你。”
兩人目光相對，雪花飄落無聲。
洛青舟伸出手，捏了捏她搭在馬腹上的小腳，道：“以後伱們在家洗衣做飯，姑爺去山裡打獵養活你們，好不好？”
夏嬋搖頭，低聲道：“嬋嬋，也，打獵。”
然後又道：“百靈，洗衣，香。”
洛青舟笑道：“那丫頭用花粉洗的嗎？不過姑爺只帶你，不帶她。她喜歡採花，這裡可沒有那麼多冬天開的花讓她糟蹋。”
夏嬋微微撅了下小嘴，瞥了他一眼道：“百靈，說，你也喜歡，採花。”
洛青舟：“……”
“胡說，姑爺向來憐花惜玉，從不糟蹋花的。嬋嬋，別聽她亂說，她總是喜歡誣衊姑爺，以後咱們不帶她。”
“哼。”
夏嬋在馬背上別過臉，明顯不相信他。
這時，船伕撐着小船，緩緩靠岸。
洛青舟又捏了捏她的腳，道：“下來吧，姑爺抱着你，不怕。還有，姑爺送給你的那顆珍珠帶了嗎？有了它，即便你掉進水裡，也能像是魚兒一般靈活，絕不會溺水的。”
夏嬋又看了一眼煙霧嫋嫋的可怕江面一眼，這才下了馬，靠近了他，小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袖子。
洛青舟依舊清晰地記得，當初第一次與她撐船遊湖時，她掉下水裡時的滑稽一幕。
當時她全身僵硬，睜大眼睛沉入湖底，一動也不敢動，又傻又萌。
船伕上了岸，先幫他們把馬兒牽上了小船。
的盧寶馬似乎什麼場面都見過，很淡定地站在船尾，如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昂首挺胸。
洛青舟直接把夏嬋抱起來，跳了上去，站在了船頭。
這樣小船纔會平衡一些。
船伕手持竹篙，抵在岸邊，喊道：“客官站穩咯！”
說罷，撐船而行。
夏嬋閉着眼睛，緊緊貼在洛青舟的懷裡，不敢去看江面，身子還在微微顫抖着。
洛青舟安慰道：“嬋嬋，別怕，姑爺抱着你呢。你睜開眼看看，江面很美的。”
夏嬋在他懷裡搖了搖頭。
洛青舟附到她耳邊低聲道：“就當作是在桶裡洗澡，姑爺抱着你一起洗，有什麼好怕的呢？以後咱們來這裡居住，用水不便，可能天天都要下水裡洗澡，你要是不適應，以後就沒法跟姑爺鴛鴦戲水了。”
夏嬋小臉發燙地貼在他的胸膛，撅嘴道：“才，纔不要，跟你，一起洗。”
洛青舟道：“好吧，那以後姑爺就抱着小百靈一起洗，一起鴛鴦戲水。”
夏嬋“哼”了一聲，依舊沒有睜開眼。
洛青舟見她實在害怕，沒有再逗她，擡眼望向江面。
連府中的湖水都害怕的丫頭，自然對這浩瀚無際的江水感到恐懼。
人在江面，晃晃悠悠，如滄海一粟，渺小而卑微。
大自然的強大與威力，豈是人類能夠抗衡的？
即便是再厲害的武者和修魂者，面對着天怒雷劫，也是戰戰兢兢，隨時都會灰飛煙滅。
幸而今日無風浪，小船雖然晃悠，卻也平穩。
不多時，已到達岸邊。
船伕跳上岸，拴好小船，小心翼翼地把馬兒牽了上去。
洛青舟直接抱起夏嬋，跳了上去，然後把她放在了馬背上，付了船錢後，就牽着馬兒繼續向前走去。
夏嬋在馬背上看着他，忍了一會兒，沒忍住道：“你，不上來，嗎？”
洛青舟道：“不上去了，不能騎太久，不然屁股疼，晚上還要騎另一匹小馬兒呢。”
夏嬋疑惑地看着他。
兩人很快來到了山腳下。
洛青舟牽着馬兒，正要向着栓馬的地方走去時，突然聽到旁邊的山坡上，傳來了一陣“嗚嗚嗚”的洞簫聲。
他停在原地，聽了一會兒，過去把馬兒拴在了馬廄裡，然後帶着夏嬋，向着那處山坡走去。
剛走到近處，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山坡上。
一襲青衣，迎風獵獵，手裡拿着一根玉簫，在風雪中神情冰冷地看着他們。
洛青舟帶着夏嬋走了過去，打招呼道：“師叔！”
令狐清竹說了，有其他人在的時候，要喊師叔。如果只有他們兩個的時候，可以喊師父，也可以喊……姑姑。
夏嬋的目光，看向了山坡上的身影。
而山坡那道身影，也正看着她，
洛青舟走到近處，看向面前的青衣女子，介紹道：“師叔，這是我家娘子，她叫嬋嬋。”
隨即又轉頭道：“嬋嬋，叫師叔。”
夏嬋微微低頭道：“師，師叔。”
令狐清竹盯着她那清麗的臉蛋和單薄的身子看了一會兒，又看向了她手裡的劍，開口問道：“你真是他娘子？”
夏嬋低着頭，沒有吭聲。
洛青舟道：“當然是真的。”
說着，伸手攬着身旁少女的纖腰，又湊過去對着她嬌嫩的臉蛋兒親了一口，道：“師叔，你看，若不是我娘子，她會讓我這樣嗎？”
夏嬋紅了小臉，一動不動。
令狐清竹看了兩人一眼，轉過身道：“走吧，從後面上去。”
洛青舟牽着夏嬋，跟在她的身後，問道：“師叔，我家師姐還好吧？”
令狐清竹沒有理睬他。
三人順着後山小路，一路蜿蜒向上。
又走了一會兒，令狐清竹開口道：“你晉升大武師的事情，我只告訴宗主了。晚上我們去見宗主，拿她的令牌去藏經閣選功法。”
洛青舟蹙眉道：“師叔，爲何要等到晚上？”
令狐清竹淡淡地道：“宗主今天要見客，晚上纔有時間。還有，白天去藏經閣選功法的人多，你既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修爲，自然要晚上去。”
洛青舟道：“那我晚上豈不是回不去了？”
令狐清竹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他道：“你連你娘子都帶來了，晚上還回去幹嘛？”
洛青舟道：“我家裡還有其他……人。”
令狐清竹眸中露出了一抹譏諷，道：“你是想說，你家裡還有其他娘子吧？”
洛青舟：“……”
令狐清竹沒再說話，繼續向上走去。
洛青舟思考了一下，拿出了傳訊寶牒，給南宮美驕發了消息：【郡主，我來凌霄宗了，晚上可能沒法回城了。你可以讓九嬤嬤去秦府，通知一下二小姐嗎？】
消息很快回復過來。
小美驕：【你點名讓九嬤嬤去，恐怕不止通知那麼簡單吧？你帶着夏嬋去遊山玩水去了，怕壞人去你家裡，然後讓我找人去幫你看家，你要臉嗎？】
洛青舟：【郡主，我不是來遊山玩水，我需要重新選功法】
小美驕：【那你昨晚爲何不告訴我，你要去凌霄宗？】
洛青舟：【我以爲我來選了功法，就立刻回去了，誰知道今天沒法回去】
小美驕：【你是怕我也跟去吧？畢竟一個馬上只能坐兩個人，對吧】
洛青舟：【別生氣，我下次出來騎馬，再喊你一起】
小美驕：【誰稀罕】
洛青舟：【郡主，我和夏嬋殺了人，不知道今晚會不會有人去府中檢查，如果發現我不在……】
小美驕：【叫驕姐】
洛青舟：【驕姐】
小美驕：【說，驕姐，我愛你】
洛青舟：【驕姐，我愛你】
小美驕：【你見過的女子中，誰最漂亮？】
洛青舟：【你】
小美驕：【誰最可愛？誰最溫柔？誰最讓你朝思暮想？】
洛青舟：【你】
小美驕：【那我漂亮，還是你家娘子漂亮？】
洛青舟：【你不就是我家娘子嗎？我家娘子中，你最漂亮】
小美驕：【撒謊！】
洛青舟：【真的，你胸胸最大，我最喜歡你了】
小美驕：【噁心！】
洛青舟：【美驕，可以幫我嗎？】
小美驕：【我會想辦法過去的，如果我過不去，我會讓九嬤嬤和木姨都過去的】
洛青舟：【謝謝】
小美驕：【我不要口頭感謝。你回來了，記得來找我，偷偷從後門進來，陪我睡一晚，可以嗎？】
洛青舟：【糟糕，信號不好了，郡主，不說了】
小美驕：【你敢！】
洛青舟：【郡主，內城危險，我不敢去】
小美驕：【你都敢殺人，有什麼你不敢的？龍潭你都敢闖，虎穴你不敢進？你要是不來，我就不幫你了】
洛青舟只得道：【好吧，到時候我試試】
小美驕：【最近各地使者都來京都了，參加明年春闈的舉人也都來了，你輕輕鬆鬆可以進來。到時候我會派人去後門接你，進了本郡主的香閨，你就安全了】
洛青舟道：【我怎麼覺得進了郡主的香閨，就更危險了】
小美驕：【再說！嗷嗚，咬你！】
洛青舟：【嗷嗚，也咬你！】
小美驕：【對了，你喜歡什麼顏色？】
洛青舟：【紫色，妹妹說紫色很有韻味】
小美驕：【我要聽真話，不要聽馬屁！】
洛青舟：【紫色，白色，粉色，紅色，綠色，黑色，各種顏色都喜歡，我不挑食。郡主，你要幹嘛？】
小美驕：【我染指甲了，腳腳上的哦】
洛青舟：【郡主，我們在說正事，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手手腳腳的，我一點興趣都沒！】
小美驕：【紅色的好不好？】
洛青舟：【粉色的吧，淡粉色的，這樣與腳腳的顏色相似，而且還亮晶晶的，很可愛的。至於紅色的，其實也好看，這樣，郡主可以在腳腳上系一條鮮豔的紅繩，這樣的話，雪白配鮮紅，很漂亮的】
小美驕：【呵呵】
洛青舟：【郡主，不聊了，我要上山了】
小美驕：【記住，晚上只能跟夏嬋睡，不要被其他女人給勾引走了。你要是髒了，本郡主可不會再要你了】
洛青舟：【遵命！】
洛青舟又給暴躁的朱朱回覆了一條消息，然後又順手翻了一下其他人的消息。
突然，他感到氣氛有些不對，擡起頭，見令狐清竹已經停下腳步，正轉過頭盯着他。
而旁邊的夏嬋，也正看着他手裡的傳訊寶牒。
夏嬋突然忍不住問道：“小龍女……是誰？是，姑姑嗎？”
她是聽過姑姑與過兒的故事的，所以看到小龍女這個名字，很是好奇。
至於其他名字，雖然她也好奇，但是她沒敢問。
她怕他責怪她小氣，管的太緊。
但令狐清竹聽到“姑姑”這個詞語，卻是愣一下，隨即眯起了眸子，眸中寒芒閃爍，開口道：“小龍女是誰？”
隨即又冷聲問道：“楚飛揚，你到底有幾個姑姑？”
洛青舟一僵，立刻收起了傳訊寶牒，道：“師叔，小龍女只是我的一個朋友，並非我的姑姑。”
隨即又對身旁的少女解釋道：“故事是故事，現實是現實。這個小龍女，並非故事裡的小龍女，也不叫姑姑，現實中更沒有過兒。嬋嬋，我沒有騙你。”
夏嬋沒有再吭聲，但看着他的眼神，明顯不太相信。
洛青舟心裡有些酸楚。
當初的嬋嬋，對他可是無比的信任的，現在竟然處處懷疑他，實在令他感到心疼。
令狐清竹蹙眉道：“什麼故事？”
洛青舟看向她道：“古墓派傳人小龍女，和神鵰大俠過兒的故事。一開始過兒喊小龍女喊姑姑，小龍女是他師父，然後……”
“然後如何？”
令狐清竹目光灼灼，看起來很感興趣。
洛青舟看着她那火熱的眼神，停頓了一下，道：“然後他們師徒兩人聯手，大殺四方，天下無敵。”
令狐清竹蹙眉道：“最後他們在一起了嗎？”
洛青舟道：“當然沒有，師徒兩人怎麼能在一起？最後他們師徒兩個都找到了各自的真愛，倖幸福福地過完了一生。”
旁邊的夏嬋，微微撇了撇嘴，彷彿在說，騙子。
令狐清竹沉默了一下，沒有再說話，繼續向前走去。
快到山上時，她突然又冷冷地道：“我知道你是騙我的，既然是關於他們師徒二人的故事，那最後的結局肯定是兩人在一起了。”
說完，她轉過頭看着他，又道：“到山上後，把這個故事講給我聽。如果結局他們沒有在一起，我就讓你師姐下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