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格外安靜。
因爲有孫江在的緣故,大家都在閉目養神,或者思考着事情,並沒有人隨便說話。
凌霄宗的總部宗門,坐落於距離京都只有數十公里外的凌霄山峰上,與雲霧山脈隔江相望。
不過那裡山路崎嶇,地勢複雜,馬車肯定是不能進去的。
所以到了十里亭外的馬場時,孫江就帶着幾人下了馬車,各自租了一匹駿馬。
洛青舟牽着租來的馬兒,有些懷念起上次那匹的盧寶馬來。
那匹駿馬纔是真正的神駿寶馬。
不過那匹的盧在送到刀姐家裡的第二天時,就已經被那位南宮郡主給搶回去了。
“噠噠噠噠!”
幾人上了馬,在孫江的帶領下,在官道上奔跑起來。
一個時辰後。
下了官道,轉入了小路。
距離雲霧山脈越來越近,洛青舟想起了上次誅殺何陽三人的事情。
當時若是沒有那位南宮郡主主動幫他背鍋,估計事情不可能那麼輕易過去。
又聯想到這段時日,那位南宮郡主對秦家的幫助,以及幫他打聽各種消息,他的心頭越發矛盾起來。
又一個時辰後。
幾人穿過一片樹林,前面豁然開朗起來。
一股涼風吹來,帶着潮溼的氣息。
轉過一處山坡,前方突然出現一條水面寬闊,波濤洶涌的巨大河流。
那河流兩岸,相距大概一千多米,水面煙霧朦朧,波光粼粼。
河流兩岸以及河流之上,皆有小船在行駛。
而在河流對岸的不遠處,則坐落着幾座大山,其中一座尤爲巍峨險峻,峰頂隱藏在雲霄之中,看不到盡頭,那便是與雲霧山脈隔江相望的凌霄峰。
凌霄宗就坐落於山峰之上,常年煙霧繚繞,宛若仙境。
河邊開着一家酒館。
酒館裡可以吃飯喝酒,以及存馬和租小船渡河。
此時已有一撥人存了馬匹,渡河而去。
孫江向着河面上眺望了一眼,發現自己並不認識,這才帶着幾人,向着酒館走去。
今日是凌霄宗舉行一年一度初試的時候,除了分部在大炎各地的凌霄宗弟子趕過來以外,還邀請了許多賓客前來參觀。
其他宗門,以及其他修煉世家,皆有邀請。
當然,還有渡河去其他地方的。
所以今日的渡船,顯然特別忙碌,剛過去,就要匆匆返回繼續接客。
孫江牽着馬兒,帶着幾人來到了酒館,讓店小二把馬兒牽到了馬廄,然後找了個桌子坐下,讓老闆上了幾大盤牛肉和幾盤包子,以及一大壺茶水。
幾人天還沒有亮就出發,自然都沒有吃早餐,又一路奔波,早已飢腸轆轆。
牛肉和包子上來後,大家都沒有客氣,直接埋頭吃了起來。
各吃了幾個包子,一盤牛肉後,方停下來歇息。
孫江喝了幾杯茶水後,方擦了擦嘴叮囑道:“待會兒就到宗門山下了,記住,話不可亂說,人不可隨意冒犯,指不定宗門某位長老就在山下迎接客人,其他賓客也不能隨意得罪,畢竟是來我們凌霄宗做客的。不可讓人看了我們的笑話,更不可丟了爲師的臉。”
幾人連忙道:“是,師父。”
孫江又倒了一杯茶水,見四周沒有其他人,方道:“這次回來宗門參加比試的,應該都是胸有成竹的。我算了一下,加上我們京都分舵,估計有大約三十來支隊伍。比試的成績,不僅僅按照各人分,還要按照每一支隊伍來分。如果自己的隊伍排的名次高,除了個人可以獲得獎勵以外,團隊還能額外獲得獎勵。爲師不求你們幾人排進前十,但絕不能掉到二十名以後,畢竟我們是京都分舵的,若是連前二十都進不去,實在太丟人。你們有信心嗎?”
楚小小立刻鏗鏘有力地道:“師父放心,我們一定努力進入前十,爲您老人家爭光!”
孫江笑了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前十就不指望了,畢竟我們人少。能進前二十,爲師到時候還會額外給你們每人獎勵十萬金幣,以及三瓶藥水。”
此話一出,幾人都很興奮。
聶雲容開玩笑道:“師父,那我們到時候進入前十,獎勵是不是要翻倍?”
孫江笑道:“如果伱們真的能夠進入前十,或者你們個人的名次能夠進入前十,獎勵可不止翻倍。到時候爲師還可以額外給你們每個人送件小法器。當然,個人名次能夠進入前十的話,肯定會被宗門高層關注,到時候如果被收入內門,成爲精英弟子,得到的修煉資源,絕對多的出乎你們的想象。”
幾人一聽,皆激動起來。
洛青舟心頭更加期待。
如果他能夠進入內城,成爲凌霄宗的內門弟子,不光待遇會好上許多,身份地位也會高上許多,更利於他拖延時間報仇和解決麻煩。
到時候就算他沒有戶籍和講不清來歷,錦衣衛也不敢把他怎樣吧?
“師父,那武生和武師的前三名,會得到怎樣的獎勵?”
刀姐好奇問道。
孫江笑了笑道:“前三名的獎勵,自然會更豐厚。如果天賦真的不錯,被某位峰主看中,甚至可能直接把你收爲親傳弟子,身份地位,修煉資源,皆與其他弟子不可同日而語……”
幾人聽的心馳神往。
刀姐還要再問時,孫江突然看向不遠處,眯起了眼睛。
這時,一聲大笑傳來。
隨即,一名身材矮胖的老者大袖飄飄,帶着八名年輕男女,大步走了過來。
“孫師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矮胖老者人未到,嘶啞的聲音先傳了過來。
孫江站起身,滿臉笑容地拱手道:“金師弟,的確是好久不見了。”
刀姐看到來人,蹙了蹙眉頭,低聲道:“此人叫金鬆,我去年在莫城見過一次,他與師父似乎有很深的矛盾。聽師父說,當年爲了一個弟子,兩人大打出手,還鬧到了宗主那裡……”
名叫金鬆的老者大步走來,目光掃了桌前的幾人一眼,直接笑道:“孫師兄,你就收了這麼幾個弟子嗎?你這裡可是京都,人才濟濟啊,一共就收了六個弟子,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孫江淡淡一笑道:“收那麼多弟子幹嘛?資源就那麼多,能分配的過來嗎?”
金鬆笑道:“孫師兄,話可不能這麼說。你這裡可是大炎國都,我們這麼多師兄弟都爭着搶着想來這裡,結果被你捷足先登。本以爲你能多收幾個好弟子報答宗門,結果就才這麼幾個,還不如我一個窮鄉僻壤的。”
孫江坐下,端起茶杯,淡淡地道:“我自然不如金師弟你。”
金鬆嘿嘿一笑,道:“孫師兄可不能妄自菲薄,宗門派你在京都收徒,自然對你給予厚望。對了孫師兄,我聽說今年宗門各地招收的新弟子,有三名武師後期的弟子,而且天賦都很好,其中一名弟子不會就出自孫師兄手下吧?畢竟孫師兄以前經常說,收徒不在多,在於精。孫師兄佔據京都這麼好的位置,才收了六名弟子,肯定有一名是武師後期的弟子吧?”
孫江沒有回答,看了桌前的幾人一眼,淡淡地道:“這是你們金師叔,還不快見禮。”
刀姐六人連忙低頭拱手道:“見過金師叔。”
金鬆滿臉笑容道:“不客氣,不客氣,都是自家人。”
隨即又轉頭對身後冷喝道:“都在發什麼呆?沒看到你們孫師伯的臉色都已經沉下來了嗎?見到長輩不知道打招呼,教養呢?”
他身後那幾名弟子,皆低頭拱手,齊聲道:“見過孫師伯。”
孫江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擡手道:“不用客氣。”
金鬆又滿臉笑容地指着身後的一名女子道:“孫師兄,這位是我前兩個月剛收的弟子,而且還是江南的才女,文武雙全。這丫頭上個月剛突破到武師後期,嘿嘿,孫師兄猜一猜,她從武師初期到後期,用了多久的時間?”
孫江臉色一僵,看向他身後那名身材纖細的少女,沒有說話。
金鬆立刻對着身後道:“婉柔,告訴孫師伯。”
名叫雲婉柔的江南女子,手裡握着一把劍,低頭恭敬道:“弟子從武師初期,到武師後期,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金鬆哈哈一笑,道:“十個月的時間而已。孫師兄,這丫頭的體質可不一般,而且對於劍的領悟,可謂是天賦絕倫。這次上山,如果不出意外,估計會被劍峰的令狐師姐,直接收爲親傳弟子。”
孫江淡淡地道:“金師弟,恭喜了,你這個功勞可不小。”
金鬆笑道:“孫師兄可千萬別誤會,我這名弟子,上個月剛突破武師後期,並不是之前傳的那三名弟子之一。所以剛剛我問孫師兄的問題,並無他意。”
孫江眼皮跳了跳,道:“這麼說來,今年的初試,將會有四名武師後期的弟子爭鬥了,看來要比以往精彩多了。”
金鬆笑道:“那是,不過說不定其他師兄那裡,最近也有弟子突破到武師後期了。孫師兄,你這幾名弟子之中,到底有沒有武師後期的弟子?介紹給師弟認識一下唄。”
孫江面無表情地道:“沒有。”
金鬆嘿嘿一笑:“可惜了,還準備讓婉柔這丫頭,跟師兄的弟子比劃比劃呢。記得去年的初試,師兄的那位大弟子可是壓的我那些弟子連擂臺都不敢上。”
孫江站起身道:“金師弟,你們先吃飯吧,船來了,我們就先過去了。”
金鬆笑着拱手道:“好,孫師兄慢走,待會兒宗門見。”
孫江沒有再說話,轉身走向了河邊,臉色頓時變的陰沉起來。
刀姐幾人跟在身後,都沒敢吭聲。
小船停靠在岸邊,船伕撐着竹篙大聲道:“今日風浪太大,一次只能上來四個人,客人勿怪。”
刀姐立刻道:“師父,你們先上去吧。”
洛青舟和周伯約幾人都謙讓。
孫江沒有心情說話,也懶得在這邊多待,臉色陰沉地上了船。
幾人相視一眼,張遠山身爲大師兄,沒有再謙讓,也上了船。
然後刀姐又把楚小小和聶雲容推了上去。
船伕提醒大家坐穩,立刻撐着竹篙離了岸邊,對岸上的三人道:“客人稍等,另一隻船馬上就過來了。”
洛青舟三人正站在岸邊低聲說話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三位,真巧。”
三人轉頭看去,頓時臉色一變。
洛長天一身麒麟袍,帶着四名身穿錦衣衛飛魚服的男子,從身後走了上來,滿臉笑容地看着三人。
三人皆沒有說話。
洛長天拱了拱手,笑道:“三位別緊張,今日我們也是奉命前來凌霄宗,觀看新弟子比試的。聖上年輕有爲,極爲愛才,如果有新弟子天賦不錯,又願意去爲聖上效勞的話,我們會與貴宗商量,把人帶走,着重培養的。我們給的修煉資源,絕對不比貴宗給的少。想必三位也知道,這些年來,貴宗爲我大炎輸送了不少人才。大家都是大炎武者,爲國家效力是我們的榮耀,也是我們的職責,在國家大義上,自然不分什麼門派勢力。”
刀姐冷冷地道:“這些事情,不用對我們說,洛指揮使去宗門說就是了。”
洛長天笑了笑,目光看向了她左邊的少年,道:“楚兄弟,很期待你這次的比試。希望楚兄弟這次能夠獲得一個好名次,爲我京都武者爭光。”
洛青舟淡淡地道:“多謝。”
兩人目光相對,皆未移開。
“船來了,我們先走了。”
刀姐碰了碰旁邊的人,轉身上了小船。
洛青舟與周伯約也跟着跳了上去。
船伕看向岸上道:“還可以上來一個。”
洛長天笑道:“不用了,我們等下一隻。”
船伕沒再多說,撐着小船離開。
洛長天站在岸邊,目光望着船上的三道身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身後一名護衛低聲道:“大人,還是沒有查到他的住址和家人。每次他去武館和從武館離開,都很警惕,在每條街道上和小巷裡,都會走上一圈,我們的人每次都跟丟了。”
洛長天望着船上那道身影道:“內城能有多大?那麼多人,沒有一次能夠跟上,說明他能夠清楚地看到你們。武師中期的修爲,可沒有這種本事。”
護衛神色凝重道:“大人的意思是……”
洛長天眸中精光一閃,道:“或者有人幫他,又或者,他能躲進小巷,用另一種手段清楚地查看你們……”
河面上。
洛青舟坐在小船船艙中,迎着冰冷的河風,轉過頭,看向了岸邊。
那道身影依舊站在那裡,正看着他。
刀姐也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低聲道:“他想做什麼?”
洛青舟沒有回答,體內躁動不安的丹海,穴竅中,似乎正滋滋閃爍着雷電。
他的瞳孔中,也彷彿有雷電閃過。
他的身體,似乎正渴望着某種能量,才能衝破最後的關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