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亂成一團。
每個人都在議論着姑爺剛從考場出來,就吐血暈倒的事情。
夏嬋很快從房間走了出去。
秦文政和宋如月進去時,洛青舟正躺在牀上,捂着眼睛,嘴裡“嘶嘶嘶”地倒吸涼氣,滿臉痛苦的模樣。
秦文政走到牀邊看了一眼,一臉嫌棄地道:“行了,別裝了,都考試完了,別讓大家再擔心了。”
洛青舟拿開手,露出眼睛道:“岳父大人,我真不是裝的,疼。”
秦文政看着他烏青的眼睛,愣了一下,滿臉詫異道:“誰打的?剛剛進府時,不還是好好的嗎?”
旁邊的宋如月頓時怒道:“青舟,告訴岳母,是誰打的?岳母爲你做主!”
洛青舟道:“夏嬋。”
秦文政道:“你在裡面待了三天,估計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好吧。趕快洗個澡,吃了飯,好好休息一天。”
宋如月轉身對着門口喝道:“秋兒,小蝶,快去給你家姑爺準備熱水洗澡,梅兒,伱去後廚把準備好的飯菜端過來,其他人都散了,不要打擾姑爺休息!”
“是,夫人!”
外面的丫鬟答應一聲,立刻去準備去了。
宋如月道:“老爺,讓青舟好好休息吧,我們該走了。”
秦文政點了點頭,轉身向着門口走了幾步,還是沒忍住回頭問道:“青舟啊,這次的考試,題目難不難?”
洛青舟揉着眼睛,隨口道:“將將就就,馬馬虎虎。”
“嗯?”
宋如月愣了一下,頓時豎起了柳眉。
洛青舟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還好,不是太難。”
秦文政聞言,心頭頓時一鬆,又問道:“那你都答出來了嗎?”
洛青舟道:“答是答出來了,不過對不對,還不知道。”
秦文政點了點頭,沒敢再多問,怕給他太大壓力,對旁邊橫眉冷對的妻子道:“走吧,別打擾青舟休息了。”
“哼!”
宋如月氣呼呼地出了門。
這小混蛋,剛考試完就消遣她,以後別讓她抓住把柄,否則定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將將就就,馬馬虎虎!”
洛青舟美美地洗了個熱水澡,又吃了很多可口的飯菜,然後躺在柔軟的大牀上,準備睡覺。
不過總覺得有些難受,難以入眠,好像還有什麼事情沒做。
“小蝶,進來!”
小蝶在外面聽到聲音,連忙走了進來:“公子,怎麼了?”
洛青舟道:“上來,抱抱。”
“啊,公子,大白天的……”
“快過來,公子有三天沒抱你了。”
“哦,公子,只是抱抱嗎?”
小蝶走過去,脫掉羅襪,赤着雪白小巧的玉足上了牀。
“當然。”
洛青舟心滿意足地睡着了。
院外。
一襲素白衣裙的秦二小姐,在珠兒的攙扶下,目光怔怔地盯着門口看了很久,方繼續向前走去。
很快,他們來到了靈蟬月宮。
“吱呀……”
院門打開。
百靈一襲粉色衣裙,俏生生地出現在門裡,嫣然笑道:“二小姐,快請進,我家小姐在後花園呢。”
秦微墨微微一笑,走了進去,輕聲道:“夏嬋呢?”
百靈道:“嬋嬋沒在,去湖邊發呆去了。”
秦微墨怔了怔,道:“湖邊?”
百靈道:“是啊,月夜聽雨苑裡的湖邊。這幾日她經常過去蹲在湖邊發呆呢。”
秦微墨眉宇間露出了一抹思索,跟着她去了後花園。
斜陽微醺。
金色的夕陽灑落在池塘裡,微風拂過,波光粼粼。
涼亭裡,一襲雪白衣裙的少女坐在那裡,安靜看着池塘裡搖晃的光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姐姐……”
秦微墨走了過去,輕聲道:“微墨想看一看你那封休書,可以嗎?”
百靈站在涼亭外,豎起了耳朵。
秦蒹葭轉過頭來,頓了頓,從桌上的書籍裡,拿出了那封休書,遞到了她的面前。
秦微墨接過,展開仔細看着。
過了片刻,她輕聲道:“姐姐,你這樣寫,感覺不太好,可能會傷害姐夫的,換一種方式吧。”
秦蒹葭微怔,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你決定。”
秦微墨拿着休書,對亭外的百靈道:“百靈,麻煩你進屋幫我研墨,我來替姐姐寫。”
百靈點頭道:“好。”
兩人一起進了屋裡。
秦蒹葭的目光,重新看向了池塘裡那被風吹碎的夕陽,神情恍惚。
屋裡。
百靈研墨,秦微墨坐在桌前,攤開一張宣紙,持筆沉吟。
隨即,蘸墨書寫。
不多時,娟秀好看的小字,已經落滿了宣紙。
百靈在一旁羨慕道:“二小姐,你的字寫的真好看,你的手也好好看。”
秦微墨微微一笑,放下筆,擡頭看着她道:“都不如你好看。”
百靈頓時笑靨如花,害羞道:“二小姐真會說話。雖然我也覺得我好看,但是跟大小姐和二小姐相比,那可差得遠了。”
秦微墨輕輕吹乾了墨汁,站起身輕聲道:“百靈,你幫姐姐籤個字,就寫姐姐的名字。”
百靈聞言一愣:“不讓小姐自己籤嗎?”
秦微墨笑道:“不用,你幫她籤就可以了,沒事的。”
“哦。”
百靈立刻坐下,提筆蘸墨,小心翼翼地簽了“秦蒹葭”三個字,有些臉紅道:“二小姐,我的字好醜……”
秦微墨拿起宣紙,看了一眼,笑道:“很可愛。”
兩人出了屋,去了後花園。
秦微墨把寫好的休書,遞到了那道雪白身影的面前,輕聲道:“姐姐,你看一下,看看微墨寫的合適嗎?”
秦蒹葭接在手裡,看到最後“暫且分開,各自冷靜”八個字時,微微蹙眉。
秦微墨連忙解釋道:“其實就是休了姐夫的意思,不過爲了不讓姐夫太難堪,太沒面子,所以微墨寫的比較委婉。”
秦蒹葭看向了最上面那兩個大大的“休書”,微微點頭:“好。需要我按指印嗎?”
秦微墨道:“不用,百靈已經幫你簽字了。姐夫是贅婿,沒那麼多講究,姐姐只用給他一封休書,他只要當着爹爹和孃親的面簽字就可以了。”
秦蒹葭又看了一眼上面自己的名字,輕聲道:“好。”
秦微墨看了一眼她臉上依舊清冷淡漠的神情,沒再多說,道:“姐姐,那微墨先回去了。”
秦蒹葭微微點頭。
秦微墨看了旁邊的百靈一眼,告辭離去。
待她離開了,百靈方撅着嘴巴,有些不滿:“小姐,今天二小姐看起來好着急啊,以前小姐跟她說這件事時,她都是一直推辭的,今天卻主動來幫小姐寫休書。她就那麼急着讓小姐休了姑爺嗎?”
秦蒹葭看着手裡的休書,沉默無言。
百靈嘆了一口氣:“是了,姑爺已經考試完了,這件事,也的確該有個結果了。是姑爺自己選擇的,不怪二小姐。”
珠兒在門外等着,看到自家小姐出來,問道:“小姐,大小姐跟你說話了嗎?”
秦微墨笑道:“當然說了,姐姐現在很好。”
珠兒見她心情似乎很開心,好奇道:“小姐,大小姐是不是已經把休書寫好了?”
秦微墨道:“嗯。”
珠兒也開心道:“太好了,等後天放榜後,如果姑爺高中了,就可以跟小姐求婚了呢。”
頓了下,又低聲道:“就算姑爺沒中舉,也可以求婚的,小姐當然不會嫌棄。”
秦微墨看着前面,沒再說話。
在經過梅香小園時,剛好秋兒從門裡出來。
“小姐。”
秋兒看到兩人,連忙走了過來,低聲道:“姑爺睡着了,剛剛……還跟小蝶纏綿了很久。”
珠兒立刻板着臉道:“很久是多久?”
秋兒道:“一個多時辰,估計是在考場憋久了。”
珠兒道:“哼,色姑爺!”
秦微墨柔聲道:“秋兒,照顧好姑爺,要讓着小蝶。小蝶跟姑爺是親人,我們沒法比的,有些事情,不要到處亂說,知道嗎?”
秋兒連忙道:“小姐放心,奴婢知曉的。”
秦微墨點了點頭,道:“進去吧,我還要去孃親那裡。”
“嗯。”
秋兒看着兩人走遠了,才進了院子。
夜幕很快降臨。
此時,在貢院最裡面的房屋中,燈火通明。
由翰林學士林文堂坐鎮,其他五名官員分別爲一桌,正在通宵批閱試卷。
外面重兵把守,防備森嚴,比之前的考試,有過之而無不及。
房間裡時不時傳來擊案讚歎聲:“好文章!好文章啊!遠堂兄,快來看看這篇!”
遇到好的答卷,林文堂都會親自過去閱覽。
試卷上面的名字籍貫等等,都被封的嚴嚴實實,在沒有批閱錄取完和其他官員的見證下,誰也不能私自拆開查看,否則是死罪。
所以他們看到好文章,都急的抓耳撓腮,猜測是哪個才子的試卷。
直到快凌晨時,幾人方哈欠連天,收好試卷,直接在裡屋和衣而眠。
明天還有一天時間,他們儘量趕在明晚批閱完,然後在後天放榜。
這兩日,不光他們睡不好,那些考生們自然也睡不好。
當然,也有考生心胸豁達,或者對自己有信心的,一考試完,就結伴去了青樓放鬆瀟灑去了。
這兩晚莫城的守備和管制依舊很嚴。
到了夜晚,街道上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洛青舟晚上也沒有再出去,在家裡呼吸吐納,修煉內功心法。
在泡了藥水澡和滴了靈液以後,他已經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體內各個穴竅中,開始在快速蓄積着大量的能量,準備突破了。
白天時,他又去了湖底,鑽進了暗道,開始對着那些封住通道,已經變成岩石的岩漿大打出手,調動體內氣血煉髓。
這天下午。
貢院最裡面的房屋裡,突然傳來了一聲驚歎聲:“好詩!好詩啊!”
此人是翰林侍詔張之邈,從昨晚到現在,每次看到好的答題,都要激動的叫嚷一番,大家已經習慣了,所以並沒有人理睬他。
突然,他又拍案變色道:“好文章!好文章啊!遠堂兄快來,此人文采,當得頭名解元啊!”
此話一出,旁邊一人頓時笑道:“明哲兄,別大呼小叫了,你之前吹噓的那幾張試卷,也就那樣。”
另一人也笑道:“這解元也太不值錢了,估計待會兒明哲兄看到下一張試卷,又要改口了。”
張之邈頓時急了,立刻站起身拿着試卷道:“這次老夫絕不誑人,你們先聽聽這篇寫蓮的七言詩……”
幾人見他神色激動,似乎動氣了,只得放下手中工作,擡頭笑道:“好,就聽一聽。”
林文堂也凝神聆聽。
張之邈神情凝重,立刻朗聲念道:“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幾人聽罷,皆目光一亮,點頭道:“的確是好詩。”
林文堂也點頭道:“不錯,文采不錯。”
張之邈連忙又激動道:“諸位再來聽聽下面的寫蓮文章。”
隨即朗聲念道:“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世人皆愛牡丹,菊花。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此《愛蓮說》一出,衆人皆驚。
“啪!”
一人拍案而起,驚歎道:“好文章!好文章啊!”
其他人也讚歎不已。
林文堂立刻起身,走到了張之邈的身前,看向了他手裡的試卷道:“看看下面的答題。”
兩人一起看着,神色越來越凝重,也越來越激動。
“畫堂晨起,來報雪花墜……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鼓勵農商,發展經濟……”
張之邈突然瞪大眼睛,又大叫一聲,滿臉激動道:“不得了!不得了啊!天才!天才!”
旁邊與他一起閱卷的林文堂,頓時被他一驚一乍嚇了一跳,待定眼看向那篇答題時,也是滿臉激動。
待兩人看到最後一題,竟突然齊聲道:“好文章!妙!妙啊!”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