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神魂剛飄出,一股可怕的氣息,突然從不遠處的房屋上傳出。
主考官休息的屋頂上。
一枚紅色圓珠光芒閃爍,開始緩緩旋轉起來。
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快速搜尋考場中的異常,準備鎖定爆發。
洛青舟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瞬間又魂魄歸體!
“何處邪祟膽敢來考場作祟!”
一聲冷喝,從那間房屋中傳出。
隨即,一名身穿勁裝,腰挎寶劍的中年男子,從屋裡快步走了出來。
許多守衛奔了過去。
那中年男子走下臺階,擡起頭,望向了屋頂。
屋頂上的圓珠,已經恢復了正常。
“路過嗎?”
他臉上露出了一抹狐疑,又仔細探查了一會兒,方對身後的護衛道:“仔細巡邏,不可懈怠!”
“是!大人!”
衆護衛立刻退去,又開始在整個考場不停地巡邏查看。
中年男子目光凝重地在整個考場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後,方進了屋。
洛青舟躺在牀上,暗暗捏了一把汗。
他其實早就想到考場之上,肯定佈置的有這些東西。
畢竟連青樓城牆那種地方都佈置的有。
不過他現在神魂,已經晉級到了煉神境中期,一般的法器已經發現不了他了。
像青樓和城牆上那幾枚圓珠,他就算飛到近前,對方也不會有反應。
所以他剛剛纔想着試一下的。
顯然,這裡的法器強大太多,而且非常靈敏,他剛一出竅就立刻探查到了。
除了那顆法器以外,那名中年男子看起來實力也超強。
其他神魂陰魂,哪怕是那位月姐姐,估計想要悄悄進來,也很難。
考場之中,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
洛青舟躺在牀上,又想了一會兒事情,然後靜下心來,進入了睡眠狀態。
明天除了考試以外,還有一件事情要解決。
所以今晚要好好休息。
與此同時。
在鴛鴦樓的飛檐上,月白身影沐浴着潔白的月光,飄然若仙地站在那裡,目光望着不遠處的考場。
成國府中。
大夫人王氏睡不着,臉色很不好看。
每過一個時辰,王成都會進來稟報一遍:“夫人,暫時還沒有動靜。”
而在秦府中。
宋如月也在美人榻上,輾轉反側睡不着。
裡屋躺在牀上的秦二小姐,同樣睜着眼睛,在擔憂着,在想着事情。
“微墨,睡了嗎?”
又過了片刻,宋如月從榻上起來,輕聲問道。
“沒呢,孃親。”
屋裡傳來了少女柔弱的聲音。
宋如月下了榻,進了裡屋,扒開了帳幔,忍不住嘆氣道:“微墨,你說那小子身子骨那麼弱,現在天氣又這麼炎熱,蚊子又多,他受得了嗎?”
秦微墨聞言,“噗嗤”一笑,從牀上坐了起來:“孃親,你很擔心姐夫嗎?”
宋如月在牀邊坐下,手裡拿着一隻繡着牡丹的小圓扇,一邊扇着,一邊翻了個白眼道:“能不擔心嗎?那小子要是出事了,你怎麼辦?孃親這是爲伱擔心。”
秦微墨笑道:“孃親,姐夫會沒事的。”
頓了頓,她又輕聲道:“這次鄉試對於姐夫來說,其實只是邁出了第一步,姐夫以後的路還很長。孃親,相信姐夫,他會比我們想象的要走的更遠的。”
宋如月撇撇嘴道:“你的意思是說,他以後還能考中狀元,然後做個大官?”
秦微墨笑道:“孃親,人生的路並不只有做官一條。以姐夫的才華,考個狀元自然沒問題,不過以姐夫的性格,做官並不適合他。至於姐夫以後要做什麼,要走哪一條路,微墨也不知道。”
宋如月握着她柔弱的小手,看着她道:“十九放榜,到時候就能知道他有沒有考中了。如果他中舉了,微墨,你準備好了嗎?到時候我和你爹爹,可不會再任他耍滑頭拖延下去了,他必須選擇一個。”
秦微墨沉默了一下,道:“孃親,今天我去跟姐姐說了一會兒話。”
宋如月問道:“說什麼了?蒹葭有沒有開口跟你交談?”
秦微墨輕聲道:“姐姐說話了。我們聊到了姐夫,姐姐說她已經把休書寫好,等姐夫考試完,就交給他。”
宋如月聞言怔了怔,嘆了一口氣道:“挺好,蒹葭那丫頭還是很善良,很識大體的。既然她不喜歡,那就放手吧,沒必要再讓三個人都煎熬下去。”
秦微墨微微低頭,又沉默一下,然後擡頭道:“孃親,雖然姐姐這樣說了,也準備這樣做了,但我覺得,姐姐的情緒似乎不太對。”
宋如月道:“怎麼不太對了?”
秦微墨蹙了蹙柳眉,微微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感覺,姐姐的情緒不對。雖然姐姐依舊跟以前一樣冷淡和平靜,但我看着她那模樣,聽着她說這些話,我心裡突然就很難受,很自責,很愧疚。”
“然後我走的時候,看到百靈和夏嬋,我就更難受,更愧疚了。”
“孃親……微墨覺得,姐姐應該更需要姐夫。如果不是因爲微墨,姐姐或許會改變的更快,會更快露出自己的真正情感。微墨覺得可能是因爲自己,姐姐才一直封閉自己的情感的……”
宋如月連忙道:“別胡說。微墨,這件事跟你沒關係。蒹葭從一回來……以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喜歡那個小子,也不可能對那個小子動情的,最多是習慣了他的存在。這件事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對於她,對於你,對於那小子來說,都是最好的決定。”
“微墨,不要再亂想了,等那小子考中以後,我們就準備一下,直接讓你們拜堂成親了。到時候去了京都,你們願意跟我們住,就跟我們住在一起,不願意跟我們住,就重新買個院子,你們小兩口住。也免得那小子覺得自己是個入贅的,擡不起頭。以後你們生的小孩,就跟他姓,你們在外面夫唱婦隨,恩恩愛愛,孃親再也不會去罵他了,不是挺好?”
“孃親……”
“乖,別亂想了,你身子本來就不好,還喜歡胡思亂想。這件事他也說了,他會自己決定自己解決的。他堂堂男兒,睡都跟你睡了,不會不負責的。”
“孃親,我們沒睡……”
“呵呵,你當孃親眼瞎?他那臭鞋子,孃親可不止扔了一次了。”
“……就是躺在一起了。”
“你是女兒身,又是未出閣的少女,哪怕他只摸了你一根頭髮,這件事,他都賴不掉,更別說睡在一張牀,一個被子裡了。”
“……”
“他親了你沒?”
“沒……”
“摸了嗎?”
“沒……”
“哼,躺在一起,能不摸不親?就算沒摸沒親,他肯定也是蹭了,對不對?”
“……”
秦微墨羞紅了臉頰,沒再吭聲。
一夜時光,悄然而過。
翌日,巳時。
考場中,再次搜查了一遍,然後開始了第二場考試。
洛青舟簡單地吃了幾條牛肉和點心,喝了幾口清水,就開始拿起墨塊,靜心研墨了。
這種炎熱的天氣,包子都壞掉了,切開的水果也都不能吃了,全都扔掉了。
試卷很快發了下來。
洛青舟穩定了一下心態,方攤開了試卷,仔細看去。
第一題爲《大炎國史》中的一句話,需要答出其來源的典故,以及解釋出其含義,並寫出自己的見解。
洛青舟當初去給長公主講解《三十六計》時,長公主經常會講這本書裡的故事,各種細節都信手拈來,還會發表各種見解。
洛青舟稍一沉吟,提筆蘸墨,開始寫了起來。
這個典故可不短,除了本身含義以外,還有引申含義,同時,還要加上額外的見解。
這道題答完,已經是午時。
他喝了幾口清水,繼續看向第二道題。
第二題又是《禮記》和《尚書》裡的一句話,由一句話,寫出下面的整個片段,可以缺字,但具體故事和意思要完整默寫下來。
讀書人整天搖頭晃腦死記硬背這些東西,就是爲了這些題目。
洛青舟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這幾天又把這些書籍反反覆覆讀了好幾遍,別說缺字錯字,哪怕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遺漏。
很快,他答完了第二題。
第三題就有些意思了,竟然是長公主當初對他講的,大炎開國之初的一場戰役。
那場戰役大炎軍隊大敗而歸。
題目要求寫出那場戰役的具體時間,以及失敗原因。
這些洛青舟自然都知道。
書上記載的有,長公主當初也跟他談論過。
不過相對於書上記載的失敗原因,長公主跟他談論的自然更詳細,更具體,同時還多了另外的一些細枝末葉的原因。
洛青舟沉吟少許,提筆蘸墨,開始答題。
下一題,是一道算術題,什麼雞鴨腿多少隻等等。
這對於他來說,自然是再簡單不過了。
最後一題,是以《清平樂令》詞牌名,再以“雪”爲題,作一首詞。
洛青舟稍一沉吟,落墨寫道:“畫堂晨起,來報雪花墜。高捲簾櫳看佳瑞,皓色遠迷庭砌。盛氣光引爐煙,素草寒生玉佩。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作完,擡頭看去,時間還早。
他稍作休息,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拿起試卷,開始從頭檢查。
一連檢查了好幾遍,發現並無遺漏和差錯時,方放在桌子,用硯臺壓好,目光看向了外面,心頭開始思考着事情。
一個時辰後,夕陽西斜。
考官開始催促大家答題,收卷的時間快到了。
洛青舟低頭,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試卷。
很快,夕陽落山,天空昏暗。
“當——”
鐘聲響起。開始收卷。
收完試卷,大家都放的輕鬆起來,開始拿出各自帶來的食物,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當然,也有很多人沒有答好題,有的低聲哭泣,有的失魂落魄。
洛青舟的隔壁,突然“嗤”地一聲,隨即,飄來一股臭氣。
有考生在方便。
他連忙屏住了呼吸。
這時,許多身穿粗布衣裳的僕人,開始進來給各個隔間打掃和換上新的木桶。
來洛青舟這裡的,是一名身材瘦小的老人。
洛青舟起身,站在了外面。
老人很仔細地打掃了一遍,給他換了一隻新的木桶,然後彎腰賠笑,拎着換走的木桶,準備離開。
洛青舟躺在了牀上,閉着眼睛道:“老人家,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老人聽了,立刻彎腰靠近,把耳朵貼了過去。
隨即他身子一震,臉上的神情變的僵硬,眼中的瞳孔渙散開,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過只持續了數息。
老人弓着身,滿臉賠笑,拎着木桶,轉身走了出去。
跟着其他僕人一起,從門口離開。
兩旁的守衛,聞到他們手裡木桶的臭味,皆捏住了鼻子,別過臉去。
老人出了門,跟着幾名僕人走向了牛車。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在原地站了幾秒,隨即臉上露出了一抹迷茫,轉頭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裡,這才搖了搖頭,繼續向着牛車走去,嘴裡念道:“哎,年紀大了啊……”
洛青舟出了考場,飛上了半空。
一路風馳電掣,飛回到了秦府,取了自己的飛劍和其他東西。
今晚如果找不到對方,那就只能等明晚了。
不過應該沒問題。
他現在可以附身,躲避那些法器的探查,哪裡應該都能去的。
他先去城主府看一看。
到時候附身個小丫鬟或者老嬤嬤,問一問其他人,應該是沒問題的。
解決了這件事情,他就該報仇了。
就是這幾天了。
很快,他來了城主府外面。
此時天剛黑,以那位孟公子的性格,肯定在屋裡待不住。
今天是秋試的日子,晚上有宵禁,如果想要出去玩樂的話,那就會早些出去。
洛青舟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有個丫鬟抱着一大包東西,從外面回來,正準備從後門進去。
他當機立斷,立刻飛過去鑽進了她的身體。
隨即,從後門進了府中。
此時,在成國府中。
大夫人王氏,依舊端坐在廳堂,陰沉着臉,等待着消息。
她希望聽到“那小子病倒了,撐不住了,已經從考場擡出來了”的消息,但是,這個消息一直沒有來。
不多時,王成再次來稟報:“夫人,今日的考試已經結束了。還……還沒有動靜。”
王氏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咬着牙道:“滾。”
王成緊緊低着頭,又道:“夫人,二夫人還在外面跪着,哭着說要見您。好像有人告訴老爺了,老爺剛剛派人來,讓夫人注意點影響。”
“啪!”
桌上的茶杯,猛然摔碎在了地上。
王氏臉上露出了一抹猙獰之色,鬢角旁青筋暴起,道:“讓那賤人進來!”
王成慌忙退下。
片刻後,楊萍兒哭着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着哀求道:“大夫人,求您,求求您,不要把小樓嫁給那個孟公子……那個人是個禽獸啊,肯定會虐待小樓的,小樓還這麼小,求大夫人再讓她在府中待幾年吧……嗚嗚,大夫人交代的事情,奴婢都照着辦了,奴婢去騙那個……那個小雜種了,嗚嗚嗚……”
王氏神情淡淡地看着她,對着外面道:“泡杯茶,用開水。”
“是,夫人。”
外面的丫鬟答應一聲,很快端來了一杯熱茶。
王氏接在手裡,看着跪在地上依舊在哭着哀求的女人道:“爬過來。”
楊萍兒哭着爬到了她的腳下。
“頭擡起來。”
王氏又命令道。
楊萍兒剛擡起頭,王氏手裡的熱水“唰”地全部潑在了她的臉上。
“啊——”
楊萍兒頓時尖叫一聲。
王氏一把抓住她的頭髮,另一隻手“啪啪啪”地狠狠地扇着她的耳光,滿臉惡毒,咬牙切齒地道:“賤人!故意在外面哭那麼大聲,想讓老爺爲你做主是吧?你是賤人,你那女兒也是賤人,是小娼婦!身爲賤種,就該送出去被別人狠狠地玩弄!那位孟公子玩膩了,再送給別人玩,等別人玩膩了,再送她去妓院讓所有男人玩!你真把你們這對賤人母女,當成我成國府的主子了?你是奴才,永遠都是奴才!你那賤人女兒,也永遠都是被千人騎萬人辱的奴才!”
站在外面的丫鬟,聽着裡面的耳光聲和惡毒的咒罵聲,皆是臉色發白,瑟瑟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
屋裡方漸漸安靜下來。
楊萍兒披頭散髮,衣衫凌亂,滿臉血污,失魂落魄地從屋裡走了出去。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然後,走到屋檐下,坐在了臺階上,目光呆滯,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一名穿着紅裙的小女孩,從門口奔了進來,哭着喊道:“孃親……”
她才猛然身子一顫,清醒過來。
一名丫鬟在門口冷眼看着她,開口道:“大夫人說了,讓你們母女今晚再待一晚,明晚孟公子就要來接她走了。後天的接親,也只是走個樣子。”
說完,丫鬟離開,對着門口的兩名守衛道:“看好這裡,不要讓人跑了。”
“孃親……”
洛小樓撲進了楊萍兒的懷裡,看着她滿臉血污的模樣,大哭起來。
楊萍兒緊緊抱着她,目光呆滯,眼角流下了兩行淚水。
母女兩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不知過了多久。
楊萍兒起身,帶着她進了屋裡,關上了房門,然後蹲下來,捧着她那張稚嫩而可愛的臉頰,憐惜地看了很久,輕聲道:“小樓,你害怕嗎?”
洛小樓哭着道:“孃親,你帶小樓離開這裡吧,小樓不想嫁給那個壞人……小樓聽那些下人們都在議論那個壞人……小樓好怕……”
楊萍兒溫柔地幫她抹着眼淚,柔聲安慰道:“不怕,小樓不怕,孃親會保護你的,孃親不會讓壞人欺負你的……”
洛小樓抱住了她的脖子,嗚嗚地哭泣着。
楊萍兒目光呆滯地看着門口,臉色突然變得極爲平靜,溫柔地撫摸着她柔順的秀髮,輕聲道:“小樓,孃親帶你去一個,永遠也不會有人欺負你的地方,好不好?”
洛小樓僵了一下,哭着點頭道:“好,小樓不怕,小樓跟孃親一起去……”
楊萍兒眼角再次流下了眼淚,輕輕撫摸着她的秀髮和後背,柔聲道:“小樓真乖,小樓真勇敢……孃親會永遠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