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祖墳旁。
土地早已選好,新墳也已經挖好。
隊伍來到後。
沉棺,掩土,栽鬆,豎碑……
整個過程很快完成。
隨即,擺上香燭祭品,再一次祭拜。
忙完後,已是申時。
在銀甲鐵騎的護送下,秦家衆人返回城內,再次引起了不少的圍觀和護送。
在秦府門前停下。
洛青舟下了馬車,對着騎在馬上的黑裙少女和那五十名銀甲鐵騎鞠了一躬,拱手道:“多謝月影姑娘和各位,此次護送青舟爲母親遷墳,青舟一定銘記在心。”
月影端坐馬上,微微低頭還禮,淡淡地道:“公子不用客氣,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如今任務完成,告辭。”
說罷,帶着銀甲護衛,踩着沉重而整齊的馬蹄聲離開。
秦家下人,也把僱傭來的牛車等物品,都一一送還了回去。
“走吧,回府。”
秦文政說了一聲,神色威嚴地上了臺階。
宋如月連忙跟在他的身後,低聲道:“老爺,那些銀甲護衛走了……”
秦文政轉頭看着她道:“哦,那你可以開始了。”
宋如月:“……”
夫妻兩人一起回頭看了一眼,沒再說話,直接進了府。
洛青舟和秦二小姐上了臺階。
兩人相視一眼,似乎都有話要說,但都沒有先開口。
珠兒忍不住在身後道:“小姐,你昨晚一夜都沒有睡覺,快回去休息一會兒吧。”
秦微墨沉默了一下,看着旁邊的少年道:“姐夫,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洛青舟看了一眼她白裙上的泥土,輕聲道:“二小姐,待會兒我洗完澡,換了衣服後,再去找你。”
秦微墨神情柔柔地道:“嗯。”
秋兒和珠兒攙扶着她,進了府中。
待她那柔弱的背影消失在庭院拐角處時,洛青舟方收回目光,對着依舊站在不遠處大樹下的少女道:“嬋嬋,可以過來了。”
小蝶連忙在旁邊道:“公子,奴婢先回去幫你準備熱水。”
說完,“噔噔噔”地跑進了府中。
當洛青舟與夏嬋一起進府不久,一隊護衛簇擁着一輛馬車從巷口走了進來,停在了秦府門口。
隨即,一身金色蟒袍的南宮玉風,從馬車上下來。
周管家見到,連忙讓人去通知老爺夫人,隨即,匆匆走下臺階迎接。
此時。
已是傍晚,夕陽西下。
洛青舟回到小院。
小蝶正在廚房裡忙着燒水。
他跟小丫頭打了個招呼後,就進了屋裡。
想了想,走到桌前坐下,攤開一張宣紙,研墨提筆,開始謄寫《司馬兵法》。
今日長公主給足了他面子。
銀甲鐵騎親自護送他爲母親遷移墳墓。
整個莫城,僅此一例。
這也算是給了他母親很大的榮耀。
所以,答應長公主的事情,他得快些完成。
謄寫了幾章,小蝶已經燒好了水。
在浴桶裡滴入了煉髒藥水後,他開始泡澡。
洗完澡,換上了乾淨的衣袍。
他出了門,向着梅香小園走去。
擡頭看去,天邊的夕陽,已經快要落山。
來到梅香小園時,他突然發現院門關閉,門上已經上鎖。
他愣了一下,正在疑惑時,身後突然響起了百靈的聲音:“姑爺,二小姐走了,你不知道嗎?”
洛青舟猛然轉過身,看着她道:“去哪裡了?”
百靈看着他,沒有再說話。
洛青舟頓時反應過來,連忙問道:“什麼時候走的?”
百靈道:“剛走,應該還在大門口,姑爺要是去追的話,應該還能見到。”
洛青舟一聽,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跑了出去。
百靈目光復雜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姑爺要是反悔了,現在還來得及,姑爺可以收拾東西,跟二小姐一起走。”
洛青舟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着她道:“你走嗎?”
百靈聞言微怔,搖了搖頭。
洛青舟沒再多說,奔跑而去。
百靈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背影,又在原地怔了一會兒,方嘆了一口氣,喃喃地道:“姑爺,你真傻,真貪心……”
洛青舟奔到大門口時,一襲素白衣裙,披着雪白狐裘的柔弱少女,正在秋兒和珠兒的攙扶下,準備登上馬車。
宋如月站在臺階上,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連忙喊道:“微墨!”
秦二小姐回過頭來,頓時僵在原地。
馬車的窗簾打開。
南宮美驕那張美豔冷傲地臉蛋兒出現在窗口,目光冷冷地看着臺階上的少年,淡淡地道:“微墨,走了。人家既然捨不得這裡,你又何必自作多情,一廂情願。”
秦微墨轉過身,看着臺階上的少年,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洛青舟目光溫柔地看着她,突然開口道:“二小姐,你應該跟我說一聲的。”
秦微墨微微低頭。
“哼!”
宋如月突然冷哼一聲:“跟你說一聲有什麼用?難道你還能跟她一起去不成?”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道:“二小姐,我會去的,但不是現在。也許過幾天,也許明年。”
秦微墨擡起頭來,目光柔柔地看着他道:“姐夫,沒事的,微墨會在那邊等你的。”
頓了頓,她又輕聲道:“這次微墨過去,不僅僅是爲了治病,還有別的事情,所以不得不去。”
洛青舟突然想到了秦家辭爵,想到了秦家正在從莫城退身,想到了秦家被整個莫城大家族覬覦的寶藏。
秦二小姐提前去京都,應該是有別的任務吧。
治病應該只是一個掩飾。
如果她的病,真的可以在京都治好的話,是絕對不會拖到現在的。
“嗯。”
他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他看了前面的馬車一眼,沒敢再耽擱他們,從袖中拿出了兩隻潔白的小瓷瓶,走下臺階,遞到了她的面前,低聲道:“二小姐,裡面各有兩滴,咳血的時候再用。一次一滴,不可多用。記住,這東西不能讓別人知道。”
秦微墨伸手接過,眸中柔情似水:“謝謝姐夫。”
洛青舟後退幾步,微微低頭,拱手道:“二小姐,請上車吧。”
南宮郡王的馬車正在前面等着,那位郡主也在馬車上冷冷地盯着他,他不能因爲自己,而耽擱他們的時間。
秦微墨轉過身,在秋兒和珠兒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剛要進去,她突然又轉過頭看着他道:“姐夫,把秋兒留下來吧,讓她跟小蝶一起伺候姐夫,好嗎?”
秋兒頓時紅了臉蛋兒,低下頭,沒有吭聲。
她其實連衣服都沒有帶。
洛青舟剛要拒絕,秦二小姐又柔柔笑道:“姐夫,秋兒會住在梅香小園的,姐夫也可以搬過去住。有小蝶和秋兒伺候姐夫,相信姐夫應該不會再去別處了吧?”
洛青舟愣了一下,盯着她眸中的神情看了幾眼,這才反應過來。
那個“別處”,應該指的是青樓,或者……別的女子那裡。
而秋兒,只怕不單單是伺候他的小丫頭吧,恐怕還肩負着別的使命。
“秋兒,要好好伺候姑爺哦。”
秦二小姐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又叮囑了一聲,進了馬車。
珠兒跟了上去。
秋兒紅着臉蛋兒,低着頭,站在馬車旁,並沒有說話,似乎早就知道和接受了這個任務。
洛青舟沒敢再吭聲。
馬車緩緩駛離。
秦二小姐的腦袋,從窗口探了出來,對着臺階上揮手道:“爹爹,孃親,微墨先走了,記得照顧好姐夫。”
宋如月嘴快,直接道:“放心吧,孃親會看好他的。”
洛青舟:“……”
一個丫鬟不夠,還要全家出動嗎?
他覺得秦二小姐那最後一句話,應該改成“記得監視好姐夫”纔對。
他突然發現,今天的秦二小姐,心眼突然變小了。
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
即便他去青樓,她也會幫忙隱瞞,最多隻是目光幽幽地嘀咕幾句的。
現在竟然明目張膽,發動全家來監視他了。
“姐夫,照顧好姐姐,照顧好百靈和夏嬋。爹爹和孃親,還有二哥他們,都交給姐夫了。”
秦二小姐依依不捨,對着他揮着手。
洛青舟舉起手,對着她揮了揮,突然道:“二小姐,如果身體實在堅持不住了,一定要寫信回來。”
秦二小姐道:“那姐夫會立刻去京都嗎?”
洛青舟道:“一定會的。”
馬車加快了速度,很快出了巷口。
走在街道上時,車廂的另一邊窗簾打開,南宮美驕的目光,從窗口望了出去,看向了那條小巷。
秦二小姐喃喃地道:“姐夫,再見……”
她則在心裡喃喃地道:“賤人,再也不見……”
秦府門口。
洛青舟看着空空的巷口,又呆了一會兒,方轉過身,準備回府。
宋如月又猶豫了一下,方冷着臉道:“聽微墨的,今晚就搬去梅香小園吧。那裡大,住着舒服一些。她這一去,應該不會再回來住了。”
洛青舟低頭恭敬道:“是,岳母大人。”
宋如月看着他,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要警告他幾句,又沒敢開口,只得轉頭看向了自家老爺,嘴脣快速動了幾下。
脣語:老爺,微墨不在,快敲打。
秦文政裝作沒看見,揹着雙手,轉身進了府。
宋如月見他離開,頓時膽兒怯了,不敢再單獨跟這小子多待,立刻灰溜溜地快步跟了上去。
待兩人進府後,洛青舟方上了臺階。
秋兒一襲淡黃衣裙,臉上帶着兩抹淺淺的紅暈,低着頭,跟在他的身後,想着以後跟着姑爺生活的日子,心兒頓時“砰砰砰”急跳起來。
小姐說了,讓她以後跟小蝶一起伺候姑爺,要讓姑爺好好“在家”讀書。
洛青舟帶着她走到梅香小園時,停下了腳步。
秋兒連忙拿着鑰匙,上前打開了院門,輕聲道:“姑爺,屋裡已經收拾好了,姑爺先要進去看看嗎?”
洛青舟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庭院裡,桃花開的正美。
那曾佇立在桃花樹下的美麗少女,卻已經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