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家,除了陸景重之外,如果說還有人有人性的話。那就是陸老師。
其實,周越之後給我說過,當初陸老師在我家鄉那裡支教的時候,順從我的意思跟我玩兒了那麼一段師生戀,純粹只是爲了和他老婆離婚,就是拿我當一個藉口而已,我根本就是無足輕重,也就算是騙我的了。
但是,陸老師在我的學生生涯裡,確實也留下了一段不可磨滅的印象,在那段黑暗的時光裡。讓我知道,真的是有光明的。
更何況,如果沒有陸老師,我又如何能見到陸景重,認識陸景重呢?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時候都是機緣巧合的,或許這一秒鐘你改變了一個決定,下一秒你的人生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
這個時候,陸老師站在路邊,等着我和陸景重走近,好像就是在這裡等我們。
已經有三年多沒見了,看到陸老師的一瞬間,我甚至有點認不出他來了,但是。就好像偶然遇到喬初的那個時候,心裡也會有欣喜。
走到陸老師跟前的時候,我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陸老師好。”
陸正謙笑了笑,說:“佳茵,長得漂亮了。”
陸景重這次沒有攔着我,也沒有拉着我掉頭就走。而是站住腳步,說:“從美國回來了?”
陸正謙點了點頭:“嗯,回來了。”
美國。
陸老師也去美國了麼?
那是不是和陸景重去的同一個地方呢?
我腦子裡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先是一愣,立即就給否定了,美國那麼大,就算是一個國家,也很可能不是同一個地點。
緊接着,陸景重仍舊拉着我沒有鬆手,和陸正謙一起走進了正廳。
陸景重和陸老師之間,或許原本就沒有什麼過多的仇怨,所以相處。說話都是淡淡的,以我這個旁觀者的角度,倒不像是兄弟兩個,好像只是兩個並不相關的人在寒暄。
恰逢吃中午飯,只不過,這一次的中午飯,只有我、陸景重、陸老師和陸高風四個人,那個現在十分正經的陸太太和變態陸正宇都不在。
即使是這樣,一頓飯也吃的沒有什麼胃口,我只是象徵性的動了幾筷子。
吃過飯,陸高風忽然叫住了我,讓我去書房一下。
陸景重跟我一起過去走到書房前。陸高風看陸景重也跟着,擺了擺手讓他先離開:“還怕我會把她怎麼樣嗎?”
陸景重說:“你有什麼話要跟她說,就現在當着我的面說吧。”
陸高風一聽忽然就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那好,你一塊兒進來吧。”
我不知道陸高風找我有什麼事情說,進來之後,我觀察了一下,陸高風的書房果真很大,旁邊兩邊全都是很大的書架,佔滿整個一面牆的書架,每一層的書全都是滿滿當當的,隨意掃了一眼,上面分門別類的書都有,可以算的是一個小型的圖書借閱室了。
陸高風指了指在旁邊放着的一個長沙發,讓我們坐下,才說:“本來是想要杜小姐轉告說服你的,但是現在既然你跟了過來,就直接告訴你。”
他頓了頓:“現在你也知道,你叔叔伯伯他們最近對咱們陸氏都是虎視眈眈的,只有正宇一個人,明顯的已經力不從心了,所以我這才叫了美國的正謙回來,你現在人也在c市,有必要回來就回來……”
我已經可以猜到陸高風的意思了,他想要讓陸景重幫陸正宇,幫陸氏度過這個難關。
我在心裡冷笑,有難的時候想到你了,享福的時候卻把你丟在一邊不聞不問,這種父親當的還真是合格,這種恩情還真是淡漠如水。
陸景重說:“我和光影簽了五年的合同,還沒有到期。”
陸高風說:“這倒沒有什麼問題,不就是幾十萬的違約金麼,我們陸家還負擔的起。”
陸景重看起來正在沉思,隨後說:“光影那邊我不想辭,但是通告我可以少接,這邊過來咱們公司。”
陸高風沉吟片刻:“可以,正謙從昨天開始已經去公司了,正宇有點忙,你們兄弟多分擔一下。”
我不知道陸高風這些話是怎麼直接說出來的,我不信他不知道陸正宇私底下是怎麼對待陸景重的,也不信那些所謂的監視的人,陸高風會不清楚,既然能在這個位子上坐到現在,那就絕對不會連這麼一點眼皮子底下的事情都搞不清楚。
我忽然間,很討厭陸高風,這個陸景重名義上的父親。
不過,現在面對陸高風這樣的要求,陸景重既沒有完全拒絕,也沒有表現的興致勃勃想要分一杯羹,陸高風說了幾個人名和幾個合作案,讓陸景重多注意,陸景重也只是神色淡淡的。
不過我覺得很奇怪,爲什麼陸高風在談這些有關於陸氏的高級機密的時候,並沒有避開我,難道是因爲相信陸景重,所以相信我麼?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談完事情,要走的時候,我站起來,對陸高風說:“叔叔,我想單獨給你說兩句話。”
陸高風倒是沒有什麼神色上的變化,倒是陸景重,已經走出去的腳步生生頓下,回頭看我的目光裡已經有了些許詫異。
我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沒關係,他才放心地轉過頭,順便把書房的門給帶上了,只不過沒有關緊,可能是怕萬一有什麼事兒,能及時地衝進來吧。
陸高風坐在辦公桌後面,笑着問我:“孩子,有什麼想問的,問吧。”
我抿了抿嘴脣,說:“我不想問什麼,我想請求你一件事。”
陸高風挑眉:“什麼事?”
“我能不能把陸景重的媽媽接出去住?”
我這話一出口,陸高風愣了一下,看他的表情,明顯是沒有想到我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他笑了笑:“如果她想走,在任何時候我都沒有攔過她。”
“你沒有攔過,那你太太有沒有攔過?”我問。
“我和我太太,從來都沒有干涉過她的去留,她什麼時候想走,自然是可以走的,”陸高風頓了頓,“只不過,一旦她走了,接濟不上來那些昂貴的藥材費,恐怕病還是會復發。我知道你和景重剛剛從他媽媽那裡過來,最近她媽媽的精神狀態已經有好轉了,有時候也會認識人了。”
剛纔,就在從陸媽媽那個小木屋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還記得。
她說:“別再來了。”
這句話,明顯就是說給陸景重聽的。
不讓他來了,她也不會離開。
我要轉身退出書房的時候,陸高風叫住了我:“你先等一下。”
我回頭。
陸高風說:“我給你一個忠告,杜小姐,你的身份並不適合我們陸家,還希望你好自爲之。”
我握在門把上的手指緊了緊,本來想要反駁,但是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了。
畢竟這個人還是陸景重的爸爸,不管他做過什麼樣的事情,所以,必要的尊重要是要給,我打開門,回身對陸高風說:“我不會放手。”
這句話,就站在門外的陸景重想必也是聽到了,他的眸光閃了閃,搭上我的手背,拉着我走下了樓梯。
從陸家回去的路上,我和陸景重都彼此緘默了一路,直到高明打電話過來。
電話是我接通的,因爲高明要着力培養我現階段處理問題的能力,好安安心心地去國外度假。
但是這一次,高明打過來電話的第一句話就是:“藍萱出車禍了!第一醫院,快來!”
我掛斷電話就對前面的出租車司機說:“第一人民醫院。”
陸景重詢問地看向我,我說:“藍萱出車禍了。”
其實,這個時候就算不去現場看,也可以從網上找到了,我隨意地翻了翻網頁,刷了幾條最新發的微博,最熱話題已經成了“藍萱車禍”的消息,礙於前面坐着的司機,我就把手機遞給陸景重,一條一條地讓陸景重往下翻看,到最後,陸景重的眉毛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
因爲,其中大多數內容,說的並不是車禍本身這件事,而是這場車禍是蓄意的,因爲開車撞人的車主現在還在逃逸。
到了醫院的時候,醫院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拿着照相機和話筒的記者,就算進了醫院裡面,也能看到不少在抓拍鏡頭的記者,陸景重一時間就成了焦點,無數個問題直接拋過來。
“請問藍萱前段時間微博取關你是怎麼回事?”
“你對藍萱這次車禍有什麼看法?”
“請問你現在和一個剛出道的嫩模交往過密切是真的嗎?”縱助邊弟。
“這一次車禍是不是藍萱故意做的,只想要換回你的真心?”
一個一個問題聽得我頭大,正好高明帶着保鏢匆匆趕過來,隔開了記者們,帶着我和陸景重匆匆忙忙上樓。
陸景重的神色冷峻,問:“情況怎麼樣?”
高明說:“還在手術室。”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具體是怎麼一回事,高明也說不清楚,他只是簡單地告訴了我和陸景重,藍萱在上午拍完一個場景之後,跟她的助理阿凜吵了一架,然後就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結果沒有半個小時,他們公司就接到了出車禍的消息。
“不過警察已經封鎖現場了,也排查各個路口的錄像,派出警隊去找那輛肇事逃逸的車了,估計不過幾個小時就應該有結果了。”
就在高明正在跟我和陸景重說話的時候,那邊樓梯上閃光燈一閃,我們三個人同時向那邊看過去。
“張小燃?!”我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大聲喊道。
沒錯,現在拿着相機正在正大光明拍照的,就是張小燃,那個一心要成爲一個最出名的娛記的張小燃。
本來我是背朝她的,想必她看着我的背影壓根就沒有認出我來,但是現在,她一轉身,認出我來,驀地睜大了眼睛:“杜佳茵?!你竟然……”
我在心裡默默地幫她把這句話補充完整:我竟然是陸景重的助理。
而就趁着這個時候,高明已經走上前去,一把拿過張小燃的相機,單臂擋開張小燃,按下了幾個鍵,把照片消除掉:“我會把相機寄到你的報社,現在請回。”
張小燃氣急敗壞:“你以爲我只是拍照了嗎?我還有錄音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