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宇向前走一步,我就向後退一步。
“怎麼,u盤不想要了?”
這句話是陸正宇笑着說出來的。但是我卻覺得像是從齒縫間透出來的一樣,在背後,我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腕,刺痛終於拉回了一絲理智,我擡頭笑了笑,用手指在陸正宇張開的手心裡拿回u盤,指尖觸碰到u盤的那一剎那,立刻收回。
但是,陸正宇好像就等着我的這個動作一樣,手一伸過來就一下子抓住了。
我手心裡握着u盤。他的手攥着我的手腕。
陸正宇攥着我的手腕力氣很大,手腕骨被攥的生疼,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生生被我逼回去。
陸正宇忽然一下子逼近我,一手掐住我的下巴:“你是不是跟陸景重上過牀?”
這句話特別熟悉,我記得,在碧海雲天的那一次,陸正宇向後攥着我的頭髮的那一次,就是問的這句話。
陸正宇爲什麼對這個問題這麼執着?
一時間我有點疑惑。
陸正宇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跟陸景重上過牀?”
這一次,他沒有等我回答,自己往下接着說:“他還能硬的起來麼?”
手腕的疼痛,已經讓我額上浸出點點細汗了,我咬着牙說:“陸景重是個男人,不像你,你是個同性戀!”
這是我從一篇帖子裡看到過的,傳言說陸正宇是一個特別討厭同性戀的同性戀。有點心理變態,從他的舉止上,我也有所感覺,他和方唯一都是變態。
我只是想要試着說一下,找到他的軟肋,但是,我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因爲這麼一句話這麼過激。卡着我的手腕的手,直接向上卡住了我的脖子。
這人還真是和方唯一是一路貨色,都喜歡掐別人的脖子,看別人窒息的樣子。
等我翻白眼的時候,忽然脖子上一鬆,我急忙喘了一口氣。
陸景重一把拉開陸正宇,照着陸正宇的臉就是一記勾拳,陸正宇向後踉蹌了兩步。站穩,抹了一把嘴角,已經見了血。
陸正宇笑的陰測測的,他說:“想打架?還想想上一次一樣,跪地求饒嗎?”
陸景重順手抄起桌子上一個玻璃水杯,想陸正宇砸過去,陸正宇偏頭躲開。玻璃水杯在地板上嘭的一聲摔成碎片,我聽見已經有人從樓上下來了。
但是陸景重沒有給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而身後的人也沒有再追出來了。
陸家的宅院很大,從正廳到門口要走十分鐘。
陸景重好像心裡憋着一股氣一樣,走的特別快,步子又大,我小跑着纔跟得上他的腳步,又因爲他扯着我的手腕,這樣走路的姿勢特別難受,我一時間沒有穩住,就踉蹌了兩下向前栽過去。
陸景重急忙扶了我一下,再往前走的時候,步子已經慢了下來。
高明的車已經等在外面了,上了車,高明就把下午的安排向陸景重說了一遍。
“下午有一個專訪,如果不行我幫你推掉。”
陸景重揉了揉眉心:“不用。”
“還有四十分鐘的時間,你可以補覺。”
之後,陸景重就對着車窗外,一句話都不說。
陸景重讓高明把我先送到家裡,叮囑我:“在家不要出來亂跑,我晚上十點之前回來。”
我點了點頭。
拿着陸景重的卡刷了上電梯,然後輸入密碼開門。
今天的天氣特別陰沉,儘管纔是剛剛過正午的天氣,雲氣飄散,房間裡的光線並不是太足,我就開了燈。
我先給喬初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不去應聘平面模特了,我已經和陸景重簽約,做他的生活助理了。
喬初聽了前一句話特別驚訝,聽了後一句的時候更驚訝:“不是吧?!哪個陸景重?”
就這麼一個問句,然後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我已經做好了把這些事情都告訴喬初的打算了,所以也就沒有隱瞞:“我之前就認識陸景重,在四年前,他……是陸老師的哥哥。”
“我早該猜到的,”喬初問,“到底怎麼回事兒?”
我知道喬初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就把當時發生的事情一點一滴全都告訴了喬初。
我說的事無鉅細,很多和陸景重中間發生的小事情都說了出來,說完之後自己都有點愣神了,那些藏在罅隙裡的小事情,我都以爲自己忘掉了,可是現在還是能一點一滴的回憶出來。
略微停頓了一秒鐘:“就是這樣。”
喬初忽然嘆了一口氣:“陳諾琳,你淪陷了。”
我笑了笑:“是,我淪陷了。”
掛斷了喬初的電話,我對着窗臺發呆,沒過兩分鐘手機就響了,我以爲是喬初問過經理之後給我的回覆電話,沒有看屏幕直接按下了接聽。
我問:“什麼結果?”
“什麼什麼結果?”
周峪森的聲音從話筒另一頭傳過來。貞貞邊扛。
“哦,我還以爲是喬初呢。”我反射性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看見正在通話中的周峪森的名字,才把手機放在耳邊。
周峪森說:“快五一了,我想就這幾天買票去雲南。”
“那你不上課了?”
周峪森說:“我請了一個月的假,你去不去?”
如果中間沒有發生陸景重的這件事,我是可以和周峪森一起去雲南的,正好可以散散心,順便忘掉一個人,但是現在,我不想忘掉這個人了。
周峪森見我沒說話,也就知道我是猶豫了,說:“你不去也沒事兒,我自己一個人也能去,正好我前段時間認識了一個麗江的傣族人,挺熱情的,到那兒也好有個照應。”
我打斷了周峪森的話:“你別被騙了。”
周峪森忽然就笑了:“誰都沒騙過我,就唯獨唐卡騙過我,我還信了。”
最後臨掛斷電話之前,我也沒有給周峪森答覆,只是問了他大約什麼時候走,再想想究竟要不要陪着周峪森去雲南。
c市距離雲南真的不算近,而且在那種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周峪森只憑藉着一張照片就要找到唐卡,未免太天方夜譚了一點。
或許是今天白天打了兩場戰役,所以很疲乏,在沙發上坐了沒有一會兒,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事情特別多,我坐起來,醒了醒神,揉着太陽穴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五點半了。
我需要做一點吃的,幫陸景重收拾一下房間,我這個生活助理雖然聽起來像是個吃白飯的,不過實際上也就是個吃白飯的。
收拾了房間,等到九點我才進廚房做了幾個菜,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陸景重已經要回來了。
陸景重答應我說十點之前會回來,他就一定會回來。
因爲我剛剛住進來,電梯卡還沒有來得及向物業要,接到陸景重的電話,我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跳起來,一路小跑着去電梯刷卡。
但是到電梯口,我才發現窘了,我拿的是公交卡,手心一涼,我注意到今天中午陸正宇給我的那個u盤,反身進屋拿卡的時候,就把u盤順手放到包裡了。
換了卡,我站在電梯門口,看着電梯上面的數字一層一層向上跳,直到電梯門打開,陸景重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電梯裡面。
我把時間卡的恰到好處,綻開一個燦爛的微笑。
“吃飯了麼?”
陸景重說:“沒有。”
“那正好,”我笑着說
我真是大明星吧
,“我做了紅燒魚。”
陸景重一笑:“你不是對海鮮過敏麼?”
“那還不是你……”
說到這兒,我忽然就頓了一下,看了一下陸景重的眼神,沒有什麼變化。
但是,進了屋,我熱了一下菜,端上桌去尋陸景重,卻發現沒了身影。
陸景重這套房不算小,還是躍層,我先上二樓,每一個房間都找了一遍,沒有,又在一樓每一個房間找了一遍,陽臺上也都看了,也沒有。
我還特意從陽臺上往下貓頭看了一眼,看着下面沒有什麼動靜,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然後馬上呸呸了兩聲,我竟然會想到陸景重跳樓,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誰都可能跳樓,但是陸景重絕對不會,他已經忍受過這麼多,就是等着反擊的那一天。
最後,我是在第一層的東邊,最不經常去的一個房間裡找到了陸景重,這個房間裡放了很多名酒,在陸景重手邊,一個紅酒瓶子已經見了底,他手肘一碰,噹啷一聲倒在地板上。
聽見我的腳步聲,他向後看了一眼,我看到他手裡握着一個酒瓶,已經喝了大半。
陸景重很少有這種情況,喝酒喝得特別猛,他更習慣是把酒倒在高腳杯裡,然後一點一點的喝,他的酒量不算淺,有時候兩三瓶紅酒,就好像在品茶一樣,一杯接着一杯,花費整整一個下午。
但是現在,陸景重的眼神明顯已經有點醉了,不管是什麼酒,喝得急了,就容易醉。
我走過去,拿掉陸景重手中的酒瓶:“空腹喝酒最難受了,先去吃點東西。”
我沒有拉的動他,他依舊坐在高腳椅上,一手撐着下巴,轉手又從酒櫃裡隨手拎了一瓶酒。
我看出來了,他這是執意要把自己灌醉,不過,這一次他從酒櫃裡拿出了兩個高腳杯,也遞給我一個酒杯:“要不要喝點?”
這個時候,陸景重的眼神,忽然就讓我想到了在三年前,c市那個小酒吧裡,陸景重用凌亂的調酒手法,兌出了一杯雞尾酒,用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說出雞尾酒的名字——“末日曙光。”
至今,我還記得那雞尾酒的味道,很苦很澀,好像有苦丁茶的感覺。
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到陸景重身邊:“我陪你喝。”
陸景重的酒量我真的是沒有見識過,只是聽高明說,陸景重爲了練自己的酒量,曾經喝到胃出血,吐的天昏地暗。當時我還問高明,爲什麼要練酒量呢?高明說,因爲要應酬,很多時候,很多場合下,有很多人是故意要灌你酒的,你要做的就是讓他們以爲你喝醉了,但實際上你並沒有醉,腦子還能運轉。
但是這一次,我看着陸景重的臉,臉頰上不正常的酡紅,那一抹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根處,漆黑的眼睛裡好像蒙着一層血光。
我湊近了,輕輕拍了拍陸景重的後背:“真喝醉了?”
陸景重忽然扭頭看着我,一雙眼睛好像抓人的鉤子。
我扯了扯嘴角:“還是又是裝醉?”
陸景重一把拉近了,扣住我的後腦勺,一個猛烈的吻就落了下來,磕在齒關上,嘴脣好像破了,有點疼,只不過,口腔裡陸景重的肆虐更是讓我透不過起來,密密匝匝的,就好像是一個蠶蛹,被裹的越來越密實。
最終,陸景重把我壓在那種喝酒用的吧檯上,吻的我幾乎要窒息了,腦子中都閃過一陣白光,終於,陸景重鬆開了我的脣。
我睜開眼,看着他上衣的襯衫被我抓的揉成一團,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衣冠不整的,陸景重的嘴脣很紅,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嘴脣,好像是腫了。
陸景重的脣形很好看,不是那種太薄顯得無情濫情薄情。
忽然,他靠近我的耳畔,輕輕的叫了一聲:“佳茵。”
我點頭:“嗯,我在。”
陸景重說:“你愛我麼?”
因爲陸景重的這句話,我的心猛地一跳,對上他的眼神,覺得這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是陸景重第一次問我這個問題,我同樣也沒有問過他。
我捧着陸景重的臉,嘴脣輕輕觸碰着他的嘴脣:“我愛你。”
陸景重忽然孩子氣的問了一句:“比你的命還重要麼?”
我說:“比我的命還重要。”
陸景重好像已經醉了,他趴在我身上很久都沒有動,我輕聲叫了他兩聲,依舊沒有反應,我側過臉看他的面容,眼睛已經闔上了,睫毛輕輕顫動着。
陸景重可真是不輕,他把全身的力氣都壓在我身上,我只能扶着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扶着牆,把他扶到一樓的一間臥室裡去,如果是上樓到他自己的臥室裡,我也實在是吃不消了。
把他放在牀上的時候,我已經氣喘吁吁,出了一身的汗。
陸景重翻了個身,我看他這樣睡也難受,就幫她把外套脫掉,鞋也脫了,蓋上一條薄被。
我躺在陸景重的身邊,摸了摸他的頭髮,說:“陸毛毛,如果真的有一天,你發現護不了我了,那就一定要放手。”
…………
宿醉的滋味最難受,但是我不知道陸景重爲什麼這麼另類,我醒來的時候,枕側已經空了,我觸手摸了摸,還有溫度,看來我還沒有太晚。
我穿了拖鞋走出去,陸景重正好做了三明治從廚房裡走出來,挑了挑眉:“早啊。”
我說:“早啊。”
我說着,就走上去給了陸景重一個早安吻,陸景重按住我的肩膀:“先去刷牙。”
我瞪着他:“你竟然嫌棄我?!我都沒有嫌棄你滿嘴酒氣!”
等我洗漱完畢,穿着家居服走到餐廳的時候,我發現高明已經到了,陸景重已經簡單吃過了早餐,準備出門了。
高明看見了我扶了扶眼鏡:“你這個生活助理還真是十分稱職啊。”
我尷尬的一笑,沒說話。
今天陸景重倒沒有限制不讓我出門,畢竟今天週一,也要回學校去象徵性得上幾節課,而且碧海雲天那裡已經有三四天沒有去了,雖然不想繼續做了,但是我也需要去一趟,跟明姐說清楚。
最後,參照陸景重的時間表,我和他約在晚飯時間,我去城西的影視基地去找他,順便一起吃晚飯。
白天的課程無趣,不過謝準佳看着我的表情倒是很有趣。
她是那種出身好,有才又有貌的女生,必定是眼高於頂的,之前在比賽之前,彈鋼琴跟我切磋,那種閨蜜的樣子也純粹都是裝出來的。
中午和溫溫一起吃了午飯,順便問了一下桑桑和雪兒的事情。
溫溫看待事情一向是很中立,如果讓她去當一個評論員,那絕對可以做到完全不摻雜一點自我感情的,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
溫溫說:“都是老樣子。”
就這一句話我就能明白過來,桑桑還是一如既往地用報復的藉口,和虞澤端耗着,或者說虞澤端耗着她,而雪兒,肯定又是小吵加大吵,然後和好了。
下午,在圖書館裡坐了一會兒,剛剛在想桑桑的事情,黃靜雅就打來了電話。
她問我:“晚上有時間沒?一起吃個飯。”
我說:“我晚上約了人。”
她就說:“那就現在吧,你出來一趟,我現在已經在你學校門口了。”
我不知道黃靜雅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是她丈夫和桑桑之間的事情,還是他弟弟李崢科的事情,在向學校門口走的時候,我捏了一把汗,想着不管什麼,都要小心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