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嬈扯着我的胳膊,穿過一羣瘋狂跳舞的人,經過臺上震耳欲聾的音響,一直往裡走,看到一扇門,門邊站着兩個服務員,年齡看起來都不大,頭髮染成紅色的,抓型垂到眼睛,鄭嬈跟他們說了一句話,直接通過了那扇門。
一進門,外面的吵鬧一下子就隔絕了。
蕭蕭姐指了指我:“你跟我過來,嬈嬈你先去換衣服。”
鄭嬈拍了拍我的手:“我換了衣服就去找你。”
蕭蕭姐帶着我往前走,走到走廊的盡頭,拿出鑰匙開門,咔啪打開了裡面的大燈,光線忽然大亮,我不禁用手擋了一下眼睛。
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包廂,前面有一個大屏幕,靠着牆是點歌臺,正對着大屏幕放着一個長沙發,側靠着兩個單人沙發。
不過最吸引人的不是這些尋常ktv裡都有的東西,還有牆角的一臺黑漆閃亮的鋼琴。
蕭蕭姐進去了就把包包往沙發上一丟,直接靠在沙發上:“不是會彈鋼琴麼?挑你拿手的曲子彈一個聽聽。”
自從今年放寒假以來,到現在有三個多月沒有接觸過鋼琴了。
可能是我的猶豫,蕭蕭姐就有點不耐煩了:“不是鋼琴曲裡面有一首致愛麗絲很著名麼?就彈那個吧。”
《致愛麗絲》那首曲子,我記得我是跟鋼琴老師學了第二節課,半個小時就學會彈了,當時老師還特別驚訝,半天合不攏嘴,問我之前真的沒有學過麼?我說我沒有學過。
但是我沒有告訴鋼琴老師,那些音樂之前是不在我腦子裡的,但是我手指放在鋼琴上,看着樂譜,感覺立馬就上來了,就好像以前彈過很多次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或許真的是我天賦秉義?
我坐下來,手指放在黑白琴鍵上,我能感覺到身後蕭蕭姐的很不在意的目光,我覺得自己這個時候一定要爭口氣,不能讓人看不起。
《致愛麗絲》的節奏不是太快,我想了想,選了一首練手指的曲子《吉普賽迴旋曲》,對於外行人來說,只聽你的節奏,只看你的手指,所以,越快的旋律約是眼花繚亂的指法,就越是讓人覺得牛逼。
這是我後來才明白的,總是要懂得在什麼人面前,選擇用哪種方法優雅的裝逼。
彈到一半的時候,我從鋼琴的鏡面反射看到一直躺在沙發上的蕭蕭姐坐了起來。
快彈完的時候,鄭嬈從外面進來,我轉過頭去看了她一眼,她穿着一條露背的黑色包臀裙,我手下一亂,彈錯了一個音。
但是她們都不懂鋼琴,所以也都沒有聽出來,我就繼續把這首曲子彈完了,雙手放下,長長舒了一口氣,微微一笑。
不過這一刻,我從剛纔有點看不起我的蕭蕭姐眼裡,看到了一絲欣然,就因爲這一抹讚賞的目光,這一刻,我終於覺得自己不再是卑微的掉渣的土包子了,就和當初陸老師讚賞我的作文一樣,就和當初鋼琴老師表揚我天賦秉義一樣。
只不過,我還沒有意識到,這種飄飄然,已經有一點變味了。
當晚,鄭嬈告訴我我在這裡需要做的事情,首先就是要學會喝酒,烈酒,果酒,葡萄酒,啤酒,單個來可以,混着來照樣可以才行。第二,就是要學會唱歌,多的也不用會,學精了兩三首夠到時候撐場面就行,又不是點唱機,如果實在是客人點了,就放低姿態討喜一點。
說到這兒,我如果再不明白就真的是生活在真空裡了,沒有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麼。
頓時,我就明白了剛纔在進來之前,蕭蕭姐對鄭嬈說的嚴打是什麼意思。
鄭嬈說完了,見我沒有反應,又叫了我一聲:“佳茵?這個來錢很快。”
我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吊燈,擡了擡眼,說:“我不做。”